長孫無忌終究是輔佐李世民數十年的老狐狸，這一番沒頭沒尾的話，卻意味深長。李碩思緒翻飛卻也不敢輕易接話。
見李碩低頭不語，長孫無忌輕聲笑道：“老夫有一計，可讓李大人得償所願。”
李碩知道自己的圖謀早已被長孫無忌看穿，卻仍是不敢接話。也不知道怎麼接話，難道就因為長孫無忌這句話，就要與他握手言和……共奏高山流水？
最瞭解自己的人，往往是敵人。
“李大人未免有些太過謹慎了。”長孫無忌哈哈一笑，飲盡了盞中的酒。
李碩也陪著笑容，一臉坦然道：“是您的手段太多了，下官害怕啊！”
二人的動作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作用。
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李碩與長孫無忌交情甚好，心中盤算著是不是日後多與李家攀攀關係。
而知曉內情的人更是看不懂了，這兩個人不是立場不同嗎？怎麼如今就把酒言歡了呢？
“如果從今日起，由老夫來輔佐晉王，那應該是怎樣的結果？”長孫無忌把玩著手中的酒盞幽幽開口。
李治！這毫無預兆的一句話，讓李碩頓時一驚，猛地站了起來。
他這一站，臺上表演的戲子們頓時停住了，整個場面變得鴉雀無聲。
鄰桌的程咬金輕看了眼二人，眉頭一皺“怎麼了？”
“哦……無事，無事……繼續！”呆滯中的李碩終於反應過來，揮揮手。
只是他的臉色卻顯得即為難看，長孫無忌的這句話才是真正的拿住了他的七寸！
不管太子和魏王鬥成什麼樣子，他都不擔心。只要能拖著這個局面不讓任何一方獨大，那就完全可以遊刃有餘的為之後的事情做準備。
因為他的底牌，正是李治那個萌萌噠的小屁孩。所以他才會忽悠著太子去拉攏世家。這件事看似是對太子的忠心，實則不然。
若是李承乾真的與那些世家貴族聯手了，或許他能夠將李泰這個最大的威脅解除。可這只是眼下的利益罷了。
若是從長遠計較，這無疑是一招臭的不能再臭的牌面。因為李世民對世家的心思早已經是蓄謀已久了，怕的就是世家勢大圖謀李家江山。
這也是為什麼李承乾如此劣跡斑斑，可李世民還是將他送回了太子位。因為……太子與世家並無牽連。
這一點，李碩本以為只有他自己看出來了。卻沒想到程咬金也看出來了……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長孫無忌居然也看出來了，而且如此果斷的想要放棄李泰。
因為李泰與世家走的太近了……
所以抽絲剝繭的縷下來，唯一還有資格繼承大統的，就只有晉王李治了！
沉默了好久，李碩端起酒盞對著長孫無忌道：“賢相心智玲瓏，下官佩服！”
長孫無忌笑著搖搖頭，道：“可老夫還是晚了一步，若說這心思玲瓏，李大人才是看清了大局者啊！”
“下官不懂。”李碩笑了笑，裝傻道。
開玩笑，這人可是長孫無忌啊！在這種人面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少說少做。
宴會漸漸接近尾聲，那些不太熟的賓客們也紛紛客氣著道別。
再然後就是程咬金喝的七暈八素，被程處默一臉嫌棄的攙扶著離開。牛進達則是很有深意的了長孫無忌一眼，無言離去。
最讓李碩感到不解的是，侯君集竟然留了下來。而且是與長孫無忌一起留了下來。
李家的後堂裡，李碩很有禮貌的給長孫無忌與侯君集各倒了杯茶，才轉身坐下。
“現在沒有外人了，說說吧，你怎麼想的？”侯君集率先開口。見李碩仍舊不說話，侯君集接著道：“老夫已經決定與長孫家聯手，輔助晉王爭儲！”
對於兩個人的聯合，李碩到不是特別驚訝。畢竟混到他們這個份兒上的，彼此之間已經沒有什麼比利益更重要的事情了。
就算是兩個殺父奪妻的仇人，只要有了共同的利益，也會擱置前嫌選擇聯手。
侯君集因為之前的事情，雖然沒有被李世民降罪，卻仍是失去了恩寵。沒有那個老大喜歡一個不聽話的小弟。
在這之前侯家原本是想要投向李泰的，可是還未等他開口，長孫無忌卻先攤牌了。雖然侯君集並不是很看好李治這個優柔寡斷的小屁孩兒。
但既然是長孫無忌選擇的，那應該是錯不了。
李碩無奈一笑：“丞相真是這麼想的嗎？”
長孫無忌隨意的喝口茶，道：“難道李候爺不是這樣打算的嗎？”
有時候人生就是如此奇妙。在今天之前，李碩打死也不會相信，自己有天會和長孫無忌同坐一桌。
原本，大家志向不同，可以說是你死我活的敵對關係。可冥冥之中的改變，卻又讓他們成為了可以同殿為臣，甚至可以未來聯手進退的盟友。
長孫無忌的這些話，他相信不是假的。將所有的事情攤開了來看，那不就是這麼回事嗎？
可李碩還是不敢，他擔心到時候被人坑死了，自己還笑呵呵給人家數錢呢。
只是如今的形勢已經由不得他猶豫了，魏王，太子兩個人如今還遠遠沒到撕破臉皮的程度，所以他就只能等，等到其中一個倒下了，他才能騰出手來給李治洗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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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現在若不表個態，那麼將來李治的身邊就只能站一個人了。
“既然二位前輩已經認定此事了，那小子還有什麼好說的。”李碩笑著攤攤手。
“可是如今就要輔佐晉王爭儲，還是為時過早了……”
“哦？不知李大人有何高見？”長孫無忌好奇道，沒有一點架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裝著藏著就顯得小氣了。
李碩道：“如今魏王與太子都與世家貴族牽扯不清，先不說日後，先看眼前。
不管那一方得到了世家門閥的支援，那都是一股強大的力量。若是在這個時候將晉王推出來，那不僅得不到任何好處，說不定還會成為太子與魏王共同的敵人。”
長孫無忌眼露光芒，不住的點頭，再看李碩，更加覺得他今日來對了。如此心智的少年，若是真的成為了敵人，那將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然而開啟了話匣子的李碩，卻不管這些了，繼續道：“可若是等到一方落敗了呢？到了那個時候，不論是那方贏了，都只能是讓陛下更加的忌憚世家。
到了那時，就算我們不提，陛下也自然會想到他這個小兒子的。晉王雖然性子有些軟弱。但勝在性情溫婉，不喜爭鬥。
如今大唐兵鋒所指所向披靡，根本不需要一個爭強鬥狠的皇帝。而是更加需要一個能守住家門的明君。”
長孫無忌猛然站起，一臉正色的看著李碩良久後，幽幽嘆道：“世人皆為爭儲打的你死我活。可誰又想到……這不爭，才是爭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