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死一般寂靜，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跛著一條腿。站在數千人的中間，顫抖的身體彷彿已經支撐不住他站立的身體，好似風一吹就能讓他到下。
可就這麼一個年輕人，死在他手裡的人早已不計其數。鐵血的手腕，冷酷的殺虐。讓在場的人紛紛對他生出敬畏，懼怕之心。
腿上撕裂的傷口越來越大，彷彿身體裡的血液都要流乾了。李碩咬著泛白的嘴唇，死死地拄著長劍，眼睛血紅的盯著面前的突厥小將。
他必須死！李碩知道殺了這個突厥將會意味著什麼。可能他之前的功勞都會被抹滅，可能他會引來李世民的怒火。
可是他的內心在呼喊，告訴自己必須要殺了他。否則，他對不起已經死在自己手裡的那三千亡魂，他會一生都活在愧疚與噩夢中。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陣陣轟鳴之聲，濃煙滾滾塵土飛揚。
程處默臉色一變，急忙問道：“怎麼回事，敵襲還是援軍？”
“報！”一名斥候騎馬趕來，跪在李碩面前。
“啟稟將軍，前方有兩千人馬正向我處奔來，他們打著北衙六軍的旗幟，應該是長安的援軍到了。”
程處默緊張的表情稍緩下來，嘴裡嘟囔了一句：“他娘的，真會趕時候。仗打完了人也來了。”
也不怪他這麼想，以兩千人兵不血刃拿下了五千人的叛軍。這可是天大的功勞，日後的封賞肯定是只多不少。但如今又加上了一隻援軍，那功勞也就要大打折扣了。
轉眼間，兩千人馬轟擁而至，為首的一個老將，面色黢黑手中的兩隻鐵鞭閃著寒光。雖然年紀有些偏大，但整個人的氣勢，簡直無人能其左右。
老將飛馬奔到近前，大手一揮，兩千將士立刻停下腳步。整個軍隊的氣勢，瞬間就比李碩這邊的陣營高出一大截。一看就是經過鐵血之戰的老兵。
馬上的老將行到近前，獨自一人面對數千的士卒也絲毫不懼，豪邁的大喝一聲：“可是我大唐的將士？程家小子給我滾出來。”
陣營中的程處默聽到喊聲，無奈的笑笑，轉身上馬奔出了陣營。
數千人屹然不動，就算知道了對方是援軍，卻也沒有一個人鬆懈，紛紛列陣扛槍。等著李碩的命令。
與程處默交談了幾句，老將哈哈一笑來到陣前，大罵一聲：
“一幫混蛋，都給老子把刀劍放下，不認識我嗎？”
方陣前方的一名折衝府都尉看見老將後，急忙下馬揮手示意身後的眾將士，單膝下跪道：“末將拜見琅琊郡公。”
琅琊郡公？牛進達？！方陣中的李碩打了個機靈，清醒了不少。這可是與程咬金其名的一代名將啊！
之前程處默已經將戰事的經過，一五一十告訴了牛進達。就連著這個久經沙場的悍將，都不盡咂舌。
牛進達大手一揮：“少說廢話，誰是你們的統帥，站出來說話。這仗打得真是漂亮！”
這下不露面也得露面了，講真的，如果可以不見。李碩是真不想見這個大唐名將。畢竟這人可是李世民的死忠，萬一得了李世民的令來弄死自己，那自己可連跑路都難。
被兩個士兵攙扶著走出了陣營，李碩看見面前的老將後，急忙抱拳道：“小子李碩，見過琅琊郡公。”
這人長的……嘖嘖……五短身材，一張臉黑的跟煤塊也沒什麼區別，臉上的那道傷疤，一說話就跟著顫，五官更是粗狂的難以形容。
李碩盯著牛進達看了又看，心中不禁搖搖頭。若是自己長成這樣，怕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吧。嚴重懷疑歷史上的牛進達打仗時是不是都是靠臉的……
“哈哈，好小子，兵不血刃就解了洛陽之危。好！”牛進達哈哈一笑，走到近前，一雙大手狠狠的拍在了李碩的肩膀上。
“噗哧……”
這一巴掌，差點把李碩的半條小命拍沒了，肩膀上火辣辣的疼。李碩一臉幽怨的看著牛進達。若不是知道他是悍將，李碩此刻肯定讓人把他綁起來打一頓。
“喲，身上有傷啊……抱歉，抱歉。”牛進達見李碩一副快要死的表情，尷尬的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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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方人馬兵合一處，中軍大帳裡，牛進達坐在首位，一臉冷峻的看著李碩開口道：“小子，你可知道殺了那突厥小將的後果？”
“小子知道。”
“雖然你造出了震天雷，解了洛陽之圍。但那震天雷的威力，你應該清楚。陛下斷然不會讓這震天雷的秘方外洩的。”
李碩心中一顫，該來的還是來了。隨即淡淡的開口：“小子清楚。”
“小子，不管陛下如何處置你。老夫來時已經和幾個老兄弟商量好了，盡全力保你一命。不為別的，只為你造出的震天雷，能讓我大唐的兒郎們在戰場上少死幾個。這份恩情，老夫記住了。”
一番推心置腹的話，李碩心中的緊張緩和了不少。再看牛進達，不由得有種肅然起敬之感。軍人之中無政治，他們的只為了保家衛國，只為了手下的將士少死幾個。
“小子謝過老將軍。”李碩正了正衣襟，抱拳道。
“老夫知道你心中有怨，但是那突厥小將不可殺，殺了他，只會徒增陛下對你的怒火。”牛進達道。
李碩輕笑一聲：“這件事，恕小子不能從命。”
這話一出，牛進達頓時火了，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大罵道：“娘的，你小子怎麼油鹽不進，就算你殺了他那些死去的人就能活回來嗎？”
不提還好，提起那些死去的將士。李碩也是瞪紅了雙眼，臉上再次顯露猙獰：“不殺了他，我李碩怎麼對得起那死去的三千同袍。三千人啊！三千人啊！他們都是死在了自己的屠刀下啊！”
說到最後，李碩抬手便打翻了面前的案几，兩行眼淚刷的流了出來，悲憤分神情中，到這無限的悔恨。
“來人，將那突厥小將給我拖到中軍帳外，刀斧手準備，給我斬了！”李碩衝著帳外嘶吼了一聲。
牛進達漲著臉，大喝一聲：“你敢！”
帳外的一群人看著面前的這一老一少爭得面紅耳赤，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碩掙扎的站起來，兩個人扶著他走到帳外。“怎麼？剛打完仗，我這個統帥說話就不管用了嗎？”
周圍站著的全是和李碩經過兩場血戰的將士，一個個看向李碩不敢說話。
李碩冷笑的看著眾人，陌聲開口：“剛剛還吵著是大唐的將士，如今連個突厥人都不敢殺。大唐的將士就只會自相殘殺嗎？誰願與我提刀！”
這句話可是有點狠了，這些人哪一個不是上過戰場的漢子。李碩的話簡直是對他們莫大的侮辱。一個個瞬間紅了眼，像極了一頭頭餓極了的狼，盯著場中瑟瑟發抖的突厥小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