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巖通道篇·第八節
【恐懼，戰慄。】
【心臟像是被針扎一般抽搐，血液倒流，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吶喊。】
【但那危機的源頭不是他……也不是他的力量。】
藍白色的閃電像是章魚的觸手。跳躍著，擴散著，瘋狂地朝著旅者們的方向湧來。毫無疑問的，尤加在這個高階魔法上沒有保留任何餘力，一旦被擊中的話，不止是三名旅者，就連他們身後的馬車恐怕都無法倖免。
如果這個魔法能夠透過的話……
愛麗絲微微眯起眼睛。緊握著的精靈長劍逐漸泛上一抹漆黑的色彩。
區區這種程度，區區一個高階魔法，和龍炎之息比起來簡直就是暖春的晨風！也就能夠提提神罷了。只要這一劍斬落下去，眼前的巫師能否活下來還是一個很大的疑問。而一個缺乏引導的魔法……是沒有多少殺傷力的。
畢竟，拖延時間的並不僅只有尤加一人。
【但是……這危險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她的思緒運轉只持續了一瞬間。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某人便越過了她，擋在了她的前面。愛麗絲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白色的長髮拂過她面前空氣時的觸感。
【賈米拉？】
骨質圓盾只能夠抵禦一小部分的魔能，而更多的部分則沿著鎧甲的縫隙刺入暗精靈少女的身軀。這過程持續的時間極其短暫，隨即，賈米拉便發出尖銳的吶喊。
“先祖的靈啊，庇佑我！”
她的身上猛地迸發出橘紅色的火焰，一開始只是一個明亮的點，但在轉瞬間便像是一件寬大的斗篷一般遮護住了她的全身。雷霆在她的面前開裂，像是正面撞擊礁石的海浪被一般被拉出一個廣闊的扇形。
“先祖之怒？”尤加瞪大了眼睛，驚叫道：“你是丹莫的王族血裔！？”
魔能不是自然現象。魔法火焰和魔法閃電也絕不可能像是自然界中所表現出的那樣能夠相互融合。它們只會相互排斥，相互抵消，亦或者……相互塌毀！
‘轟！！！’
雷與火的交錯處爆發出熾亮的光輝，在劇烈的爆炸中，被重甲保護著的賈米拉猛地向後跌退。她身上的火炎斗篷在與尤加的雷暴對抗中被抵消，因此查馬克能夠毫不費力地扶住她，讓她不至於摔倒。
她受了不輕的傷——雖然這本就是啟用先祖之怒的必要條件。短時間內估計是沒有辦法繼續作戰。然而，她做出這樣舉動的目的卻也已經達到。
被先祖之怒削弱後的雷暴，已經沒有辦法阻止愛麗絲的腳步了。
而現在，愛麗絲與尤加的直線距離，也已經不足二十尺！
“拜蒙！阻止她！”巫師尖叫著喊道，心靈指令在他口中的第一個字還沒有轉化成聲波的之前便支配了幽靈射手的行動方式。這股不可違逆的力量操控這拜蒙的靈魂，讓他以比生前更快捷的方式做出反應。
愛麗絲踏出一步的時候，第一支無形之箭便已經脫弦而出，而當她踏出第五步時，被精靈長劍斬滅的箭矢也已經到了第三支。
【這毫無變化的箭術……果然，你手下留情了麼？拜蒙。】
她的視線微微上行，腳下的步伐以最快的速度迅速地向巫師靠近。在越過幽靈射手的那一霎那，兩者之間有著那麼百分之一個呼吸的對視。
‘謝謝。’
劍落，射手那半透明的軀殼隨即煙消雲散。
他本來有機會獲得勝利的。如果他迅速的移動起來，以攻擊賈米拉和查馬克為方式來拖延時間的話，或許能夠為尤加爭取到扭轉戰局的機會也說不定。畢竟，像是‘阻止她’這種模糊的指令，究竟應該怎樣執行還得看射手本身的意志。
但拜蒙怎麼可能會死心塌地的為殺身仇人賣命？
所以，他死了。
以靈魂的徹底湮滅為代價，他為愛麗絲開啟了勝利之道。
“吶，尤加，做好去死的準備了嗎？”愛麗絲輕聲說著，將保護著尤加的球形巫師護盾砍成碎片。
她繼續向前，以更加猛烈的劍擊破壞著巫師的第二層護甲——那因魔法飾品而激發的石甲術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
“住，住手！”巫師尖叫著，拼命地向後退去。然而他的腳步怎麼可能比正面突進的愛麗絲更快？僅僅只過了一個呼吸的功夫，他最後的依仗便也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層。
“停止！或者一起死！”
少女的劍猛地停下。
阻礙著她的並不是尤加的聲音，更不可能是身後的戰友，她之所以沒能夠繼續揮下劍刃，完全是因為被尤加緊緊地握在手中的那張魔法卷軸。
那張處於半激活狀態，並且彌散著極其危險的魔能的卷軸。
“這裡面儲存著一個上位毀滅系法術，你應該知道在巖洞裡釋放上位毀滅魔法意味著什麼！”尤加急促地說道：“我現在啟用它只需要一瞬間，你來不及破壞我身上的石甲術的！”
愛麗絲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說的有可能是真的。”不遠處的查馬克咬著牙齒說道：“我見過類似的東西，這的確是一張高等級的魔法卷軸。但未必會是毀滅系的魔法。”
聽見紅衛人的解釋後，原本緊張的很的尤加反而輕鬆了下來。他眯著眼睛，嘿然笑道：“五大系的魔法卷軸之中，毀滅系的卷軸總是最便宜的。我只是一個小角色，這點保命的東西也不過是從我那死鬼導師的儲藏室裡‘撿’出來的。你們大可以賭一下。要麼，我們全都死在這。要麼，我們全都活下來。”
【偷換概念的傢伙……】
愛麗絲回過頭，在同伴們那裡獲得了肯定的答覆後沉聲說道：“你想怎樣？”
“放我走。我的東西也要還給我。”尤加舔了下嘴唇，快速地說道：“再給我一匹馬，我保證以後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
他的這番發言簡直超出了旅者們的想象。而這無恥的程度也幾乎越過了眾人的理解範圍。就算是好聚好散，他也沒有取走駑馬的權利，更何況是現在？
賈米拉扶著盾牌，猛地朝地面啐了一口。低聲罵道：“我從沒想過會遇見這麼無恥的人！”
然而這除了增長巫師的囂張氣焰以外別無它用。
他微微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說道：“你們有三，四個人。我只有一個。現在大夥的命都捏在我手上。別逼我發瘋。”
尤加很有把握，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幾個人都是能夠冷靜思考的人。既然能夠冷靜，那麼就能夠談條件。只要開始談條件……那麼他們就是死路一條。
‘等我做好準備，我看你們怎麼死！’尤加如此想到。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眼前的西羅帝爾少女突然抬起腳，猛地一踢便讓他打了一個趔趄。
“愛麗絲！你！？”尤加憤怒地吼道：“你就這麼想死？”
回應他的是少女的第二記搏擊。而這一下雖然不能夠擊破他身外的石甲術，但卻幾乎要讓他摔了個狗吭泥！
“那就快點啊。我等著呢。”少女輕聲說道：“怎麼，不敢動手了？虛張聲勢就只有這點程度？”
“混蛋！”尤加狠狠地罵道。他還真的不敢動手。“算你狠！”
巫師的面部肌肉一陣抽搐，最終還是選擇了退卻。自己可是高貴的巫師，沒有必要和這些賤民斤斤計較。
然而在他露出怯勢之後，愛麗絲反而不肯放他走了。
“把法杖留下。”少女冷冷地說道。
尤加猛地回過頭，雙眼中如同燃起了幽幽的鬼火。
“別太過分了。”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同時示威性的揚了揚手中的魔法卷軸。
“法杖或者手，你自己選一個。”愛麗絲毫不在乎地回答道：“我以前從來沒試過賭機率，現在正好想試一下。怎麼，你對你的卷軸沒有信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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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地盯著她。
而她冷笑著對視。
一秒，兩秒……時間緩慢而堅定的流逝著，每一個瞬間在此刻都顯得無比漫長。
尤加身上的光甲微微閃動了一下。
“你贏了。”巫師冰冷地說著，他的每一個字都彷彿鋸齒一般粗糙。他的手微微鬆開，那根裝飾著寶石的黑色法杖便從巫師的手心滾落到地上。
他隨即弓著身子，快步地向著來時的道路退去。
【算你識相。】
少女的腳尖輕輕一挑，那法杖便翻滾著朝著馬車的方向飛去。隨即便被靠在馬車旁邊的查馬克接住。然後被安穩地放好。
這樣子，便算是沒有什麼後患了。失去法杖的尤加戰力至少下跌一半。已經沒有可能和旅者們抗衡了。
“幹得不錯。”賈米拉微笑著說道。輕輕地拍了拍愛麗絲的肩膀。“比我強多了。”
少女輕笑著搖了搖頭。她張開口，剛想要說些什麼。從身後傳來的一陣異常聲響卻打斷了她的話語。
【還不死心！？】
這點小小的疑問在下一刻便化作烏有。因為投入她耳蝸之中的，並非是巫師的謀劃和復仇。而另外一種奇怪的聲音。一種類似於節肢動物在地面爬行，又或者冰凍的湖面開裂的脆響。
“霜怒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