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那個小姑子，不是親小姑子？”
韓子禾閒著沒事兒開始打毛衣，因為手不熟練，時常有織亂的時候，這天，她正分毛線分得腦袋發暈，何淨便跑來訴心情了，這不說到她那個小姑子的時候，她竟還爆了個料。
“可不是麼！”何淨撿起韓子禾扔到一旁的毛衣針，幫她把已經亂成一團的毛線分開，“我們家老鄭，上面兒就有仨姐姐倆哥哥，根本沒有妹妹。”
“那我瞧著你那小姑子跟你們倆挺硬氣的！”韓子禾奇道。
何淨聽了，苦笑一聲：“嗨，沒辦法，她那個人，我嫁到老鄭家那麼久，都沒看明白過！說她討厭吧，他們家的人還都哄著讓著，話裡話外的，盡是維護；
可說她好吧，是，她對家裡的老爺子老太太都挺孝順的，只不過，對其他兄弟姐妹就都淡淡的，尤其是我們家老鄭，就跟欠她一般，不遠不近的……不怕你笑話，我當她嫂子這麼長時間以來，我都不知道她做什麼！”
“喲，這還真是……”韓子禾搖搖頭，“唉，這可真是家家都有本兒難念的經啊！”
“是啊！”何淨跟著應和一聲，見韓子禾並不像魏嫂子那樣追問她小姑子的事兒，便乾脆自己說了出來，“她的身份，我原是生睿睿的時候知道的。
**他六叔六嬸兒當初是在.國.安.工作，誒，也是可憐，他六嬸兒生下我那小姑子沒多久，六叔就犧牲了。
當時，上面兒只是告訴六嬸兒這訊息，人，鄭家誰都沒瞧見過，他六嬸兒心裡就那麼憋著口氣兒，不等我那小姑子過滿月，她就偷偷走了。
聽說是留了封信，將孩子託給婆家人看……直到我那小姑子小學畢業，國.安.才傳來訊息，說他六嬸兒不久之前也犧牲了。”
韓子禾聽她這麼說，心中不免唏噓。
“且說我那小姑子被留下來之後，**他爺爺奶奶都在鄉下，歲數兒雖然不算太大，可是他們跟前兒還有四房人呢，孫子孫女拉出去，能組成兩支足球隊！還屬於包括坐冷板凳的！”
何淨慢條斯理說道：“你是不知道，別看我婆家人都挺能耐的，其實也就是我婆婆是城裡人，我公公那完全是從村裡走出來的，家裡的兄弟就他和六叔出息。
那幾房叔叔嬸子雖然人都還可以，可也各有算計，說來也是，畢竟鄉下生活條件擺在那兒呢，我那小姑子又不是他們生的，真讓他們養，就算是不用他們分攤多少，他們也不痛快。”
“國.安.他們……我說是，老鄭他六叔六嬸兒他們，應該是有撫恤金的啊！”
“當然有了，可那幾房人都是鄉下人，沒什麼見識，一時都想不到那兒！”何淨嘆口氣，道，“不知道有那錢，他們一個個兒都把人往外推；等知道了，又都瞪圓眼睛，恨不得把人往自己身邊兒劃拉，當別人都是傻子呢！”
“還是我公公能做的主，乾脆拍板兒說，六叔六嬸兒他們流下來的錢和財產全都封存起來，等我那小姑子.成.人.之後，再全數給她；至於撫養問題，我公公婆婆這一房就包下來了。
也好在，我公公是城裡人，大小是個幹部，又是家中長房，所以那幾房人雖然不滿，也都說不出去什麼。”
“那老鄭的爺奶也都同意？”
“這主意啊，其實就是我們家老鄭他爺爺奶奶想出來的！”說到這裡，何淨笑了起來，“你別看兩位老人家都沒什麼文化，平時也很隨和，其實他們可有主意了！
用他們兩位老人家的話說，把孩子接到鄉下，也是受罪。
那幾房人雖然都不算壞，可到底不是親爹親媽，照顧上未必上心，時間長了，孩子受委屈不說，也不利於前程。
反倒是養在城裡，距離六叔六嬸兒的單位近一些，人家也好看顧，老鄭家不說奢望什麼，只要那邊兒肯給我那小姑子伸伸手，就夠她平順了。
嘿！你猜怎麼著！還真讓兩位老人家給說準了！我那小姑子高考失利，國.安.的人就提出讓她上軍校。
只不過她志不在此，性子又彆扭，說什麼都不同意走後門兒……可就是她那樣不情願，人家還是幫忙聯絡了復讀學校，那可是B市有名的好學校呢！
等到了她畢業找工作，好幾份工作她都做不起勁兒，他六叔六嬸兒原先的戰友同事知道了，還提出讓她繼承父母職業，到.國.安.工作。
可惜，她又不同意。”
何淨拍了下大腿，直哼哼：“嫂子，不怕你說我這是顯擺，你也知道我們家老鄭是什麼樣的家庭環境！
我們家那老爺子，是我們當地省會的副.市.長，把她弄到.政.府.機.關.工作也不在話下！
她有學歷有文化，又不怵頭考試，名正言順的端鐵飯碗，那肯定是板兒上釘釘的事兒！
可她倒好！老爺子給她找了多少崗位啊，她幾乎在整個.市.政.府.的職位上都.幹.了.一遍！到最後，還都.幹.不長！
這也是我婆家人憐惜她身世，從小到大寵著她疼著她，不然，放到別個家裡，讓她這麼做做瞧瞧！”
“個人愛好不一樣，也許她不願意受那份約束呢。”韓子禾見她義憤填膺起來，便這般說道。
何淨聞言，也知道自己好像剛才有點兒失態，不由得赧然一笑，乾咳了兩聲，才道：“嫂子，不是我這個做人嫂子的挑事兒，按理說，婆家的小姑子，婆家人願意怎麼疼，那是人婆家人的事兒，我是不該多說多談的，只是……
唉！您是不知道我那小姑子有多挑了！……就像您說的那樣，她可能不願意受那份拘束。
可是，我婆婆給她介紹進學校當老師，她也不願意！
不是我多嘴，她讀大學時非要體驗勤工儉學的滋味，不聲不響的做起家庭教師，給不少孩子補習功課，據說，在她們學校附近的大學城，她很是有點兒名氣呢！
您說，我婆婆讓她當老師，是不是也不屈才了？
好你說你在幼兒園呆著，受不了小孩兒時而哭鬧的聲音；那小學成不？初中成不？高中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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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幾處地方轉一遍，她都有理由辭職！
小學小學，她嫌孩子們太鬧騰；初中初中，她嫌無法發揮她的學識；高中高中，她嫌太累得慌！
到最後，我婆婆放下面子，找到她原先的同學，拜託對方通融，把我那小姑子弄到大學裡去當助教——要知道，那學校在我們老家那兒可是最好的高校之一呢！
結果怎麼樣？她還不是說辭就給辭了！弄得我婆婆在她老同學面前也尷尬！”
“大概，也許……她讀大學時教學生教的太多了，教膩煩了也說不定啊！”韓子禾拍拍她的手，輕聲道。
“誰讓她去教學生啦！”何淨說起這個，又是一陣搖頭，“我公公婆婆都是不贊成大學勤工儉學的……畢竟學校有補貼，只要不大手大腳，這每個月生活、學習都足夠了！
我當初出來念大學，和我們家老鄭談戀愛了，我公公婆婆自從點頭同意我們倆的關係後，就和我談過，希望我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勤工儉學上，還是要以學業為重……畢竟，想打工，寒暑假都有時間。”
“這話言之有理。”韓子禾也比較贊同，畢竟一個人的精力總歸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什麼時候就應該說什麼事兒，掙錢的時候，可多著呢！反倒是學習的時光就那麼一段兒，等走上了社會，再想全身投入地學習，那就不太實際了。
“是啊！可惜，任憑家裡的父母兄姐怎麼勸，我那小姑子還是一意孤行！我就不明白了，她雖然身世可憐，可家庭環境氛圍一直很好，她也是在蜜罐裡長大的，她那性子，怎麼就那麼彆扭呢！”
何淨說的口渴，端起水來咕咚咕咚先喝個痛快，這才又道：“好吧，這種國字號的飯碗她不願意端，我那大姑子就琢磨讓她到外企私企去試試。
我大姑子雖然是大學教授，可她的發小又在外企當高管的，又在私企做高層的，還有自己開企業的，所以她就想著，讓我那小姑子去應聘看看，說不定會喜歡。
結果，還是讓她白折騰一場！
我們老鄭他二姐，是一家雜誌社的主編，三姐是個畫家……她們就尋思著，也許我那小姑子不喜歡受拘束，乾脆就別去單位了，她願意投稿也好，願意三姐做經紀人也罷，都行。
可惜，人家不領情啊！”
韓子禾雖然不願意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評價旁人，可聽到這麼多好工作不被珍惜，也不由得有些感嘆。
“嫂子，您聽著也挺心疼吧？”何淨一看韓子禾的表情，便一拍扶手，痛心之極，“我當時聽了，那心啊，簡直一抽一抽的！她放棄的工作，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既光鮮體面又相當實惠有發展福利好的啊！要我說，她就是不知足！
不過，話說回來，人家不知足，還是有不知足的資本的！
這不，她這麼挑三揀四不配合，家裡人都沒有人說她一句不是，還都一個個兒的捧起好工作，往她跟前兒遞。
就好像等皇帝翻牌子一樣，那上趕著的勁兒喲！嘖嘖嘖！簡直難以言表！”
何淨似乎不介意表現出自己就是羨慕嫉妒恨的情緒：“我們老鄭他大哥，人家自己開了影視公司，眼見家裡最小的妹子在工作上不順心，就說，反正我那小姑子從小就能歌善舞，也很有表演天賦，既然老百姓的普通生活不讓她感興趣，乾脆到他公司做事兒好了。
當歌手、演員還是工作者，隨她選。
人家還信誓旦旦說，要是我那小姑子想當明星的話，他可以全力拍專業人士給培訓包裝，保證我那小姑子又能出名又不會吃虧，一定能夠名利雙收！
哎呀，接下來也不用我說，估計您都能猜出來！——我那小姑子對她大哥的意見，理都沒理，直接無視過去！”
“這說明，你小姑子還是有自己想法的啊！”韓子禾聞言，輕笑起來。
何淨自己也給自己說笑了：“這都不算，別忘了，還有**他二哥呢！他二哥是開研發公司的，身邊兒的朋友也都是大老闆，他倒是看得明白，知道我那小姑子不見得會接受他的好意，便乾脆攛掇著她跟他學學投資理財。
又給她介紹了幾處公司，送她不同公司的幾處乾股，讓她攥在手裡，也算讓她日後能有一個穩定的優質生活了。”
“喲，這可真是用心良苦了。”韓子禾感嘆道，且不說這還不是一奶同胞的兄妹呢！就算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還未必這般掏心相對，“你小姑子可真是一個有福的人！”
“她是有福啊！”何淨努努嘴，“倒叫我們家老鄭做惡人了！我們家老鄭在我公婆這一房排，是她三哥……因為早早的參軍參戰，所以他也算得見多識廣啦，況軍隊培養了他一身的威嚴，因此他雖然是家中小弟，卻在我公婆這一房甚有話語權。
他那人您也知道，最最看不得不勞而獲！所以他很不高興自家小妹這樣荒廢人生，便乾脆把她扔到軍隊的培訓營裡，讓她吃吃苦頭，直到她鬆口，同意找到正式工作、踏踏實實工作前不動任何分紅，才讓她從艱苦訓練中走出來。
從那之後，她就直接飛出國進修去了，直到我和老鄭調到這裡之後，她才從國外回來啦。”
說到自家老公所為，何淨也哭笑不得，不過，對於他的做法，她還是有點兒埋怨：“嫂子，您說說，他是不是吃飽撐的啊！全家人就他能！人家都不做惡人，怎麼就他非要來那麼一個忠言逆耳？
他可倒好，我那小姑子一氣出國之後，他受我公婆多少埋怨？就是他的哥哥姐姐都認為他太過分呢！您說說，這是哪般道理？
這也就算了，我那小姑子回國之後，對他也冷淡的很呢！據我旁觀，說不定她還埋怨我們家老鄭呢！……哎呀，瞧我！我一說話，就不記得時間！嫂子，我給您這毛線已經分好了，您回來慢慢弄就好……行啦，我不和您說了，我得回去做飯啦！咱們回來再聊啊！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