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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雪夫人(十四)

層層遮掩的淺色紗幔內, 一隻素白如雪, 宛若凝脂美玉的手慢慢伸出來, 抽出狹小竹管內的紙條,認真端詳片刻。

蜀錦雙面彩繡屏風後, 傳來一道低低的笑聲, “阿雪殺了嶽立鋒。”

青衣侍婢蕊兒得意地說道:“太好了, 這樣一來, 少莊主十五年前立下的誓約, 自然不攻自破, 也好叫世人知曉,咱們鶴閒山莊非等閒之輩,看誰還敢覬覦咱們的東西?”

白檀蹙眉沉思片刻,卻道:“雖然可喜,但此事還未完全了結。”

同樣做一身青衣裝扮, 圓臉杏眼的穗兒疑惑道:“當年少莊主在武林大會上, 親口允下盟誓,若十五年內,劍術庸駑, 不能擊敗嵩山文言明、華山嶽立鋒任何一人, 便無償將家傳絕學傾囊相授, 現在嶽立鋒那老賊已經死了, 咱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白檀道:“當年幸得圓真禪師、屈不平盟主費心斡旋,才能保全鶴閒山莊,且約定好文言明、嶽立鋒二人, 只需勝過其中一人即可,但阿雪性子要強,於劍道一途,又過於執著,彼時被群雄逼迫,受制於人的感覺,他焉得不放在心底?況且,這十五年來,咱們鶴閒山莊的生意泰半匯聚江南,在山西陝西一帶,多受鉗制,經營期間更是無故生出多少風波,若說這裡面沒有嵩山派、華山派的手筆,非但我不會信,阿雪亦不會。所以旁人只當他贏了嶽立鋒,便會心滿意足,卻是小看了阿雪的心志。”

穗兒咬牙:“可恨那文言明忒也無恥,這一年來銷聲匿跡,竟是要當縮頭烏龜不成?”

白檀拿起一份最新的《白鶴小報》翻閱了片刻,淡淡道:“急什麼,讓暗部多加留意,狐狸尾巴總有露出來的那一天。”

穗兒還想再說什麼,蕊兒握住少女手腕,搖頭制止。

她二人原是雲貴地區,劉家村裡普通佃戶的女兒,因家中日子貧困,兩家爹孃實在熬不下去,就發狠將只有四五歲的么女發賣了,後來幾經輾轉,吃了不少苦頭,險些流落到煙街柳巷之中,機緣巧合下被上街巡視店面的白檀遇到。

白檀因見了兩人,不免想起當初在芳菲閣中,鴇母張月娘,為了讓他保持身材,特意限制飲食,頓頓清湯寡水的日子,一時心生惻隱,就收在身邊做了丫鬟。

算起來,穗兒蕊兒也跟了白檀將近十年,雖未得見廬山真面目,卻近距離地,一天天感受到“夫人”氣勢越發清貴,難得的是品性淡泊高雅,唯有一點遭人詬病——喜歡在銀錢上斤斤計較。

且說這幾日,關暮雪自關五十九那處得了訊息,知道赫連煜再度帶人拜訪鶴閒山莊,因記掛著自己不在,恐白檀一時不慎,吃了暗虧,連忙匆匆結束遊歷,星夜兼程,一路櫛風沐雨,等到後來,經年老馬都累得再也走不動,關暮雪將老馬放生,自己縱著輕功,堪堪在第五日夜裡,回到姑蘇城。

月淡星繁,山中寒氣刺骨,尤勝別處。

自十三年前,關暮雪滿七歲時起,白檀便說他年紀漸長,兩人離得近了多有不便,獨自一人搬到了“裁雲閣”。

這裁雲閣位於整座鶴閒山莊最最後方,依傍地形,精心建構,三面都是懸崖峭壁,唯有被鶴閒山莊囊括在內的院落,可供人來往通行,偏偏那閣子又築得高,常年雲霧繚繞,遠遠望去,若隱若現,真真飄渺如九天仙境一般。

因在夜間,鶴閒山莊所有防禦機關都已開啟,便是一流高手,也少不得要費一番功夫,對關暮雪來說,卻如入無人之境。

夜色掩映之中,他徑直進了小院,還未接近裁雲閣,一黑衣皂靴,束腰短打的男子持劍而出。

此人長相極為奇特,倒不是如白檀一般太過昳麗驚豔,反而是太過平凡普通,嘴唇不大不小,膚色不黑不白,再觀其身量,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任何人看著這樣一張臉,彷彿都能在上面找到四五個熟人的痕跡,所以倍覺親切,難以生出警惕之心。但是過後,卻幾乎沒有人能描述出一二。

他整個人都“淡”到了極致,無論在哪裡都毫無存在感,用白檀的話說,這是一個沒有記憶點的男人。

可惜的是,他得罪了人,被人追殺了許多年,哪怕費盡心力隱匿,還是幾次暴露行藏,最後被人用劍劃傷了眼睛,留下一道橫穿雙眼眼瞼的疤。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

當時,他躺在血泊中,與一地的仇人屍骨為伴,忍著噬骨疼痛瞪大眼睛,表情又留戀,又不甘,無可奈何地任由天地一點點徹底灰暗下去。

然後,有人一襲白衣,緩緩走了過去。

白檀是他失明前所見到的最後一個人。再然後,這個人成了他效忠的物件。

昏迷又甦醒後,這人說自己忘記一切前塵往事,無名無姓,無牽無掛。

因著傷了眼睛,還留下了疤痕,未免有礙觀瞻,這人從衣襬上裁下二指寬的一條黑色緞帶,縛於雙目上,同時也留下致命破綻,再也不可能成為扔進人群,瞬間就被遺忘的“隱形人”,所以只求白檀賞一口飯吃,白檀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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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檀不知道這人所謂的“失憶”是真是假,也不想追根究底,在這江湖上飄泊,誰都有許多的不得已,只要他安心工作,不傷天害理,鶴閒山莊也不吝惜一個小小的職位。

於是,裁雲閣就多了一位名叫“雲隱”的護衛,日常負責打掃庭院、侍弄花草等零碎活計,兼以守夜戒備。

事實證明,雲隱果然對白檀忠心耿耿,多次拼死擋下前來刺探的武林人士。

比如此夜,聽到微不可聞的腳步聲時,雲隱立刻從陰影走出,一招過後,便恭謹地停下動作,“少莊主。”

關暮雪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了一眼,“你很不錯。”能在他手下走過幾招的人,在江湖上絕不可能籍籍無名,而這僅僅一招也能看出不少端倪,

雲隱不卑不亢地說道:“少莊主說笑了,一個瞎子,眼睛廢了,耳朵手腳,總要比別人靈敏一些。”

關暮雪揮手讓他退下,自己來到裁雲閣廊下,白檀已經就寢,他不便進內室,只在客廳略坐了一會兒,隔著屏風聽那清淺平穩的呼吸聲,覺得安心不少,放下禮物離開了。

再說杜叔,他如今年近八十,身體狀態明顯不比從前,精神頭也是時好時壞,白檀讓人收拾了一處乾淨安靜的院落,讓小廝認真伺候著,供他養老。

現在這個時辰,杜叔早已睡熟,關暮雪照例過去看望了一眼,然後去尋荀香墨喝酒。

歲月不饒人,往昔斯文清俊的長衫醫者,現在竟然蓄起短鬚,眉梢眼角也染上了風霜顏色,卻還是伶仃孤苦的一個人。

燈光細微一晃,伏案鑽研藥方的荀香墨抬起頭來,和藹道:“少莊主回來了?”

關暮雪隨意擇了處椅子坐下,隨手拿起圓桌上一白玉瓷瓶,斟了一杯,輕輕一嗅,果然是酒非茶,“赫連煜來過了?”

這些年每每赫連煜大張旗鼓地來求娶白檀,荀香墨好像都毫不例外地要大醉幾回。

荀香墨笑容一滯,“年年不都是如此過來的麼?總是賊心不死。”他說到“賊心不死”四字時,神色有些快慰,又帶著些自嘲,究竟是說人,還是說己,著實值得玩味。

關暮雪雙眸太過明亮,似能看透一切,窺見人心底深淵,意味深長道:“姑姑從頭到尾一直在拒絕,他又何必自欺欺人。”

在這樣的注視中,荀香墨幾乎無所遁形,他狼狽地低下頭,近乎掩飾地說道:“大概是,太難了……”

荀香墨似哭似笑,難過地低嗚一聲,“真的太難了,阿雪,我見過她的臉,早些年又朝夕相對,沒人躲得過的……”

黯淡光線下,荀香墨眼角的褶皺格外刺目,關暮雪看著這個可悲又可嘆的男人,素來冷硬的心也難得軟上一軟。

太多人質疑關暮雪冷漠無情,可他對當年鶴閒山莊落難之時,仍然不離不棄,扶持白檀與自己的人,總會寬容三分。

“這些話,從前我便勸你不要說。”

然而,荀香墨若是能夠自持,也不會被白檀察覺,進而落了一句“敬他如兄長”的話。

他慢悠悠地喝了一杯酒,“有時候,我真羨慕你,阿雪,羨慕你從未真正見過她的臉……”

這不是關暮雪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了,十五年前,生父關野死前就告誡過他,不要去窺探白檀的真實容貌,永遠不要。

關暮雪喝了一口酒,是陳釀竹葉青,透著淡淡的苦澀。

“哈啊,不過你也不用太為我難過……”荀香墨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將喪喪之氣一斂,摁著那一方古舊褪色的藥方,詭秘一笑,“雖然我得不到,但是其他人同樣得不到,哈哈,赫連煜更得不到……你不知道,夫人被他幾次三番地苦苦糾纏,早就厭了這個人,至於我……”

荀香墨起身,剪了下燭花,消瘦頎長的身影對窗而立,使得關暮雪看不到他這一刻的怪異神情。

“我幫她打理生意,幫她治病救人,夫人感激我,也看重我,所以,她離不開我。”中年男子慢條斯理地坐回書案後,繼續看著一張張耗費千金,才蒐集得來的藥方,“少莊主奔波勞碌,還請早些回去休息。”

他要不斷學習,不斷成長,惟其如此,才能不被其他人替代。

荀香墨知道白檀對賺錢有超乎尋常的興趣,甚至想做天下首富,既然如此,他就將自己“神醫”的稱號遠播出去,拼盡一身醫術來幫她。

夜風化作頑皮山鬼,又似媚人精怪,繞膝拂懷,稍縱即逝。

出鞘的傳世名劍“秋水”,映著涼涼月色,泛出冰霜般凜冽殺意,直直落進關暮雪眸子深處,更添一份森寒。

雪夫人辛苦哺育關暮雪十五載,無論如何,關暮雪視她為唯一至親,容不得任何褻|瀆。

作者有話要說:  感受到大家的召喚,過來更新啦,九點還有一章,謝謝捧場,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