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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威將軍說服不了慎王,辭別離開了慎王府。在門口,見到了剛上馬車的容王。躬身行禮道:“見過容王殿下。”

容王拉開車簾,“原來是威將軍,在蘭葉城可好玩?五皇弟失了蘭雨城,陛下都沒治罪,反倒把你召回來了。你方才鬼鬼祟祟與慎王爺說什麼?我就知道那小子聰明得很,不會無故把一個善戰的將軍調離戰場。是不是在密謀怎麼——”

“咳咳……”威將軍一連聲的咳嗽打斷了容王的話。

他說話倒是無所顧忌,可是這些話自己哪裡好答話,只得藉故打斷。“臣年紀大了,身子不好,望容王殿下恕罪。殿下想必還有要事,臣就不耽誤殿下的時間了。”

容王道:“倒是沒什麼要事,只是那小子召本王進宮。”

陛下有旨,這還不算大事?“既是陛下有旨,殿下還是快些去吧。”

“本王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也是你能插嘴的?”容王的脾氣說上來就上來,沒有一絲徵兆。

威將軍忙跪下認錯,“老臣知錯,望殿下饒恕。”

“哼!本王奉勸你一句,少跟慎王混在一起為妙,那小子可是天底下第一狠心的人。”

話落,他放下車簾,馬車隨之動起來。威將軍看著馬車走遠,重重舒了一口氣。

容王坐著馬車駛進了宮門,行了一段改換步行,進了御書房。“陛下找本王何事?”

語氣恭敬,身子卻不等高狄元開口,便一屁股在一雕花大椅坐下。

高狄元審視著容王,緩緩開口道:“離陽兮……”

“她怎麼了?”容王一下緊張起來。

“她……擺脫了朕的控制。”

之所以放她回國,是希望她能夠動用離陽之力,來助他一臂之力。起初,高狄元以為離陽願資助糧草,全仗離陽兮之功。畢竟,自己可是暗殺過離陽行,他不認為離陽行會轉而幫助高狄。

離陽行深受百姓擁戴,最不願見百姓受戰亂之苦,他深知自己的野心與打算。高狄元推測,離陽行最有可能做出的決定便是與南月同盟打敗高狄,至於南月,就不足為懼了。

只是,離陽行出乎了他的意料。當然,更出乎他意料的是離陽兮。

容王笑了,“你太小看女子了。空有雄心壯志,卻敗在了女子手上。離陽兮……”

容王陷入了追憶,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如仙一般空靈澄澈的女子。“她不屬於世間,是天上不染凡塵的仙女。笑看世事變遷,她一人獨醒。”

“不可能,這世上的女子,無不醉心於男女痴纏。只一個楚江離是例外,這世上也只有這麼一個她!”

高狄元受自己親生母親的影響,加之高狄意一心要得到南月謙,就認為世間所有的女子都是那般能夠輕易被擺佈。是以,乍見楚江離那樣的女子,他才會那麼驚豔。

離陽兮,一個養在深宮中倍受寵愛的公主,也能擁有一顆看透世事的心,著實難得。更難得的事,她竟冷心冷情到絕不參與任何鬥爭,眼看著一切在眼前上演而無動於衷。她與楚江離,分處兩個極端。離陽兮脫離世間爭鬥,而楚江離則反其道而行,主動置身於亂世之中。

“有的女子,確實一生被男女之情所縛,但也有極少數女子,冷靜理智,超脫於世俗之外。她們的能力,往往比男子更強。而你,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容王的語氣頗有些驕傲的意味,喜歡上離陽兮這樣的女子,讓他與有榮焉。

高狄元心知容王說得有那麼幾分道理,不禁對南月謙的忌憚更深。他選了入世的楚江離,自己則選了出世的離陽兮。兩相比較之下,南月謙奪得天下的可能性比自己多上一些。高狄元思考了一陣,道:“容王,那麼在你看來,以離陽如今的局勢,高狄該如何做?”

容王咂了兩口茶,“我又不是高狄的皇帝。”

他當初倒是想當,這不是沒當上嘛。早已見過高狄元的血腥手段,他現在也不想自找沒趣。容王深覺自己達到了離陽兮的境界,什麼權力地位皆是過眼煙雲。若是能夠能夠和那位仙子一般的離陽兮隱居山林,過著神仙般的日子,那樣才叫好。

高狄元看著他滿面紅光的樣子,心知他不知想到何處去了。看來,情愛之事並不僅僅耽於女子,男子也同樣如此。他道:“你下去吧。”

容王站起身來,道:“論治國理政,開疆拓土,你不比南月謙離陽行差,不必覺得棋差一招。”

高狄元面露自信的笑容,擲地有聲的道:“我說過,這個天下一定會屬於我高狄元。到底是誰棋差一招,還未可知。或許南月謙比我更懂人心,可那也恰恰是他的弱點。我會在蘭荒城,等著楚江離與南月謙。”

易見裳,前朝公主?楚江離,我真是好奇你還能做多少事?

這才是高狄國的皇帝,踏著眾多親人屍骨坐上皇位的人。容王嘴角微彎,告退離去。

“你要走了嗎?”琉玉宮中,離陽兮對著空空如也的宮殿道。

隱龍衛之首久城現身,他靜默了片刻,道:“屬下會很快回來。”

“皇兄的吩咐?”離陽兮道。

“是。”

離陽兮微微一笑,如冰凌花開美好而純淨,“代我向見裳公主問好。”

久城臉色一變,神色複雜“公主你知道?”

根本不是離陽行的吩咐,而是他有自己本身的使命。

離陽兮只是笑,她那雙澄澈的眼眸能望進心靈深處,將一切掩藏的心思都看個清楚明白。久城突地雙膝跪地,“久城有罪,請公主責罰!”

“你有什麼罪?”離陽兮的語氣依舊一如往常,輕輕的,柔柔的。

久城卻如遭受了世間最狠厲的嚴刑逼供,聲音發顫,“屬下,屬下給太上皇下了毒。還,還拿走了他的兵符。”

想也知道,離陽盛多疑易怒,要給他下毒,除非是他最信任的人,還有誰是比隱龍衛之首的隱將更值得信任呢。至於兵符,久城作為暗衛,有無數的機會來做這件事。

離陽行還當離陽盛把兵符藏在了隱秘所在,絲毫沒有懷疑過隱龍衛。離陽盛原本就對易氏忌憚到了恐怖的地步,性情有些古怪。至於離陽盛其實身中惑心之毒,導致行為舉止異於常人,他也沒想到其實是中毒所致。

惑心之毒早就隨著大易朝的覆滅而消失,且因其獨特的藥性不為人所察覺。若是沒有南月謙為離陽盛診脈,離陽兮也不會知曉真相。

“我知道。”離陽兮道。

久城靜靜跪在地上,聽見離陽兮感嘆,“集三個藩王之力,覆滅了大易朝。其時各自都損失慘重,遂達成一致,休養生息,和平共處。自此,天下分為三國。可是,兩百多年前未分出勝負,他們又怎麼會甘心。這場動亂的禍患,早已埋下。或許,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久城,你是易氏殘存的部下嗎?”

久城搖頭,“屬下不知。”

他從小長在宮裡,一直有人與他說,要完成所謂的使命。於是,他就那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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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多年過去了,世間早已物是人非。即使推翻三國,建立了新的王朝,那也不是易氏了。”

久城也很明白這個道理。眼前的公主,把一切看得太過透徹。她很清楚一切不過是歷史的必然,不是今年,便會是明年。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公主,終究沒有辦法改變歷史的前進。

離陽會國滅,這是必然。

久城一顆心煎熬著,抬起看似乎無知無覺的公主。心中的衝動驅使他站起身來去,做出來一個大膽的舉動。久城擁住了離陽兮,擁住了他的公主。

“公主,屬下,會很快回來。”堅定得彷彿一句誓言。

久城很快放開了離陽兮,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琉玉宮。

離陽兮走出琉玉宮,變得灼人的陽光熱烈的揮灑在大地上。她想起那個一身紅衣明豔如火的女子,此時她大概在舉兵攻城吧。自己立於宮牆之內,眼看著世事鉅變。而你,在那宮牆之外,拿起武器拼得一片朗朗乾坤。終究,我不及你。

這廂,楚江離帶著兵馬駐紮在碧蒼城外,正如離陽兮所猜測的那樣,正要舉兵進攻碧蒼城。

她從黑凌城一路南下,迅速佔領了沿途城鎮,其兵馬更加壯大,這還要多虧了百姓對她的支援。

那些百姓其實也算不上多喜歡易氏,只是他們對離陽盛更加反感罷了。離陽國擁兵百萬之眾,可想而知要耗費多少財力來養兵練兵。這些最終,都要落到老百姓的頭上。得虧離陽國還算強盛,若是在高狄,百姓早就反了。

營帳中,楚江離正與橫玦、風解語、風長英、寒夜幾人談話。

“姑娘,南月國陛下求見。”小圓在外頭道。

小圓跟隨楚江離日久,仍是用舊時稱呼叫她。

帳內幾人互相看了一眼,楚江離站起身往營帳外走去,幾人隨之跟上,而後在距他們幾丈遠站定。

南月謙沒帶隨從,孤身一人來到了楚江離的大本營。他一襲白衣,淡定而從容,彷彿身後站著千軍萬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