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周阿姨拉到一旁, 嘀嘀咕咕了半天,總算弄清楚現在狀況。
大意是,許亦周周阿姨帶出門, 周阿姨原本是想帶他出來理髮,許亦周太久沒理髮, 頭髮點了。
本來許亦周一直在一家私人會所理髮,每次去都會提前包場,因為去過太多次,所以他還勉強適應。
這次周阿姨卻臨時改道, 打算去一個新造型店,結果就出了問題。
汽車行駛到商場外, 許亦周說什麼也不出來, 直接陷入了自閉中, 周阿姨勸了半天都沒效果, 現在連跟他說話都沒反應了。
大概上次在許家, 阿洛跟許亦周接觸過, 許亦周那次表現還不錯,周阿姨便希望寄託在了身上。
面對周倩請求,阿洛小聲道:“我試試吧。”
其實也沒自信,周阿姨病急亂投醫, 卻一直記得,那天在廚房, 許亦周面對時滿臉冷汗模。
周倩以為很特殊, 阿洛卻自之明。
並不特殊,只是看到那個男孩在自救,盡力配合了他一下已。
許家轎車是特製款,寬大舒適加款保姆車, 前後隔斷,周阿姨讓阿洛自己上車,先在外面冷靜一會。
阿洛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坐進去,還按下來車窗也升了上去。
車廂內並不擁擠,四個座椅面面相對,沙發一靠背和扶手,旁邊還摺疊起來小桌子和冰箱。
旁邊不遠處位置上,穿t恤休閒褲大男孩正蜷縮腿,背對,黑漆漆腦袋抵在座椅與車廂交界小縫隙,整個人呈現出一個極端自閉姿態。
如果不仔細看,或許還會以為他在鬧脾氣。
阿洛卻敏銳地注意到,他身體在細微地顫抖,像是一隻嚇到變得極度驚恐倉鼠,努力想要自己藏起來。
周倩平時很注意跟兒子之距離,每次出行都坐前座,後面空全部留給許亦周,就算與他交談也是隔車窗,因此竟然沒發現情況並不如想象那麼樂觀。
阿洛心,這時候貿然觸碰他絕對不是正確選擇。
正在心底思考,手臂抱小耳朵突然動了動,它睡醒了,睜開一雙清澈大眼睛望主人,嗓子眼“嗚嗚”地叫。
阿洛跟它也相處了幾天,當即看出小家夥這是餓了。
小耳朵跟小嬰兒一,隔幾個小時就要餵奶,它奶瓶也帶出來了,不過放在媽媽包。
阿洛想了想,小耳朵抱到旁邊座位上。
然後放輕聲音道:“亦周哥哥,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那天去你家抱狗狗女孩,我叫遊洛水,這麼巧我們見面了。聽阿姨說你現在心情不好,我小耳朵——也就是那天從你家帶走小狗狗放在這陪你好不好?”
“不要急,我道你也很想好起來,我們先慢慢一步步來。我先去給小耳朵泡奶,你一個人在這要好好啊。”
輕柔女聲過後,是皮質座椅與衣料摩擦聲,後是車門開啟上聲音。
外界所喧鬧嘈雜都隔絕在窗外,車廂內重歸寂靜。
許亦周全身冷汗直冒,心跳加速,耳朵鼓膜都聽見“咚咚咚”心跳聲。他神經緊繃,身體肌肉也保持蓄勢待發緊張狀態,腦海一片轟隆隆巨響。
方才少女話語,他用盡了全力分辨,才聽清在說什麼。
至於之前媽媽說話,他其實都沒怎麼聽見,當發現自己身處鬧市,周圍都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他就好像什麼包裹住了,所人聲、車聲、鳴笛聲、談笑聲織成一張大網,他拖拽進一個無形黑暗世界。
他彷彿一瞬變小,變成六七歲模,在漆黑夜綁進車廂,他手腳捆到麻木,那些醜惡大人們卻在大聲談笑,猶如談論一隻雞鴨一討論他值多少錢。
記憶其實早已久遠,明明過去了十多年,他卻始終無法忘記。
許亦周也想變得堅強起來,不去在意過往傷害,成為一個無堅不摧成年人,可他偏偏沒辦法做到。
他身體記住了幼時經歷,每當遇見陌生人,每當人靠他太近,他就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懼,渾身顫抖,冷汗涔涔。
父母為了讓他好起來,做了許多努力,許亦周不是不道。
他也想變得正常,與人建立一段良好系,大大方方走在陽光下,跟任何一個陌生人友好地打一聲招呼。
然這些對其他人來說無比簡單事情,對他言卻如此困難。
今天答應母親出門,何嘗不是許亦周一種自救性嘗試,可結果顯易見,他還是失敗了。
他確生氣,氣卻不是母親更改地點,是氣自己無力,氣自己不堪,氣自己軟弱。
這自己,變好嗎?
心頭剛生出這一絲念頭,耳邊突然傳來稚嫩“汪汪”聲,大腿旁邊東西在抓他衣服攀爬,嫩生生“汪汪”不絕於耳。
許亦周身體驀然一僵,一股無形力量,從他心中升騰起。
當年黑夜,曾一隻流浪狗,在破舊廢棄倉庫陪伴他到天明。那無邊無際黑暗中,低低狗叫聲,成了他唯一慰藉。
這一刻,這一聲狗叫聲,就如同那一夜般,同撫慰了他驚懼心靈。
指尖顫抖緩緩停止,劇烈跳動心臟慢慢趨於平緩,冰冷僵硬四肢逐漸軟化下來,在空無一人、寂靜無聲小小車廂內,他漸漸找回了缺失安心感。
他從縫隙抬起腦袋,轉過身爬到腿上小狗攏在掌心,貼在心口,低頭輕輕蹭它臉。
小狗似乎仍記得他,它舔了舔他面頰,黑黑小鼻頭涼涼,溼.漉.漉帶潮氣。
它很健康,那個女孩給它照顧得很好。
“你叫……小耳朵是嗎?”修指尖撫過小狗肚子,許亦周低聲喃喃道。
小耳朵聽懂了,“汪”一聲回應。
肚子扁扁,應該是餓了。
想到剛才女孩說泡奶,許亦周無聲抿了抿唇,車給大狗準備磨牙棒,但小耳朵顯然還太小,吃不了。
許亦周抱小狗,跟它玩耍了近五分鐘,他也終於恢復常態時候,車窗從外輕輕敲了兩下。
心下控制不住跳動,許亦周努力剋制住情緒,抱狗狗往旁邊縮了縮,整個人都貼到了車壁上。
車門拉開一條縫隙,穿綠裙子少女並未進來,俯身內看去,兩人目光撞在一起。
男孩眼神還透出一絲惶然,少女眼眸卻清澈明淨,眸光帶點天然溫和柔軟。
對他道:“我泡好了奶,你要給它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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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亦周愣了一下,都忘了躲開視線。不是來帶走小狗,他後後覺意識到這一點,但很快他想到,在遷就他照顧他,就像對待一個病人一。
然還不待他多想,車內外便伸來一隻纖細雪白手臂,猶如鮮嫩藕段一般。
少女手中小小奶瓶擺在旁邊座位上,柔聲說:“小耳朵看子很喜歡你呢,你給它喂吧,我在外面等,好了你就車窗放下來,可以嗎?”
手腳蜷縮在角落,看起來比小耳朵更像一隻可憐巴巴小狗大男孩,睜一雙黑漆漆眼睛,輕輕應了一聲“嗯”。
阿洛唇角微微彎起,輕手輕腳合上了車門。
就在旁邊,車看不到位置,周阿姨一直緊緊盯這邊,哪怕看不到兒子子,但聽到這一聲回應,神情也陡然放鬆下來。
阿洛看得些心酸,可憐天下父母心。
“周阿姨,亦周哥哥看起來好多了,等他好了您再帶他出來……”
周倩搖搖頭,苦澀道:“每次受到刺激,亦周對外界排斥會更加嚴重,下次再出來,也不道是什麼時候了。”
阿洛心中實在好奇,卻也不敢隨意問,畢竟是小輩。
周倩卻似乎看穿想法,主動開口跟說起許亦周情況。原來許亦周幼年時綁架過,還受到了不小虐待,後來費勁千辛萬苦才救回來,從那之後許亦周就留下了應激反應,害怕人群和陌生人,不敢和人接觸,難以與人建立一段固定系。
這麼多年,各種治療也用過,全都收效甚微。
心理專家也來看過,說許亦周這是心病,童年留下陰影太深刻,外界干預沒多大效果,必須靠他自己戰勝心理陰影走出來。
許亦周也努力,他只要不面對人,情況就好很多,近期在用網絡遊戲治癒自己。
“等等周阿姨,您說亦周哥哥在玩遊戲?”
見阿洛表情驚訝,周倩點點頭,語氣自豪道:“亦周在網路這方面還算天分,近年來很火那個《神諭》,你聽說過嗎?就是亦周弄出來遊戲,他自己也在面玩。”
說完,周倩便用一副推銷員口氣,握阿洛手道:“洛水啊,你看我們家亦周也就比你大兩歲,他很厲害,不只是那個遊戲,還做了很多軟體,個人力絕對沒話說,他得也好看,讀幼兒園時候小姑娘爭和他做遊戲,這麼大了女孩子手也沒牽過,特別單純!”
“除了性格比較內之外,就沒哪不好,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們家亦周啊?”
阿姨臉上,露出了慈祥和藹熱情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