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有過朱家的人, 都會覺得他脾氣好。這個人長得很胖，但不是那種令人厭惡的肥胖油膩，而是像個白胖大饅頭。
更說他常常在笑, 一雙睛總是眯著，笑起來憨態可掬，有點像之一個卡通漫裡廣受喜愛的人物。
任何第一看到他的人，都不會對他產生惡感。
阿洛對此也分驚奇，當初一到這位化學老師，就莫名其妙地討厭他, 剛始自己都想不通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但很快便不糾結了, 而是把這歸結為自己的第六感。
第六感告訴, 最好遠離朱家。
在一家店裡遇老師, 一般打個招呼就好, 阿洛也是如此打算。可惜不想跟對方說話, 朱家卻沒有領會到的意思。
店老板不在，就阿洛一個人坐著, 朱家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過來，砰的一聲坐到了阿洛對面。
“姜同學也喜歡吃蛋糕？”朱家說。
哪怕阿洛心中再不想和他交談，此刻也得維持基本的禮貌。
畢竟整個三中，就沒有討厭朱家的學生，朱家不僅外表令人頗有好感, 也很會做人，平時很少佈置作業，而且他講課確實不錯，因此很受一些同學喜愛。
阿洛順著他的話道：“嗯，朱老師也愛吃嗎？”
朱家依舊笑眯眯的, 那張笑臉好像刻出來的一個面具，鑲嵌在他的臉上，“是啊，吃甜食能令人心情愉快，這可是科學證的呢。我常來糖心吃蛋糕，不過這裡的蛋糕有點貴，每週只能來一次，打打牙祭。”
說完，他像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阿洛猶豫了一瞬，不知該怎麼回他的話，而還不待想好，朱家便又口了：“我看姜同學常來糖心，看來家裡爸媽平時給的零花錢還不少？”
這話其實已經有點觸及隱私了，阿洛皺了皺眉，含糊道：“沒有，我都是陪李思齊來的。”
朱家又說：“之說姜同學是單親家庭，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得體諒體諒父母。”
當老師的，勸告一下學生也無可厚非，說這話時，朱家依舊笑眯眯的，語氣也不算太嚴厲，不管此刻坐在他面的是哪個學生，恐怕都不會為此心生不快，反而覺得他是真的在關心自己。
可惜這會在這裡的是阿洛，眉頭皺的更緊了，心底對朱家的厭惡再度升級，以至於出口便道：“老師，我花多少錢我家庭如何，這都是我的事，我家人都沒說過我，應該也輪不到你來管吧？”
很少這樣尖銳的語氣和人說話，如果李思齊在這裡，一定會吃驚地張大嘴巴。
而對面的朱家卻只是驚愕了一瞬，一雙小睛都露了出來，但很快他便又反應過來，笑意重新覆蓋了他肥碩的臉。
他的神情就好像在看一個無取鬧的小孩，青春期叛逆的少年一樣，笑容裡帶著溫和的無奈與縱容，半點也沒有計較的意思，對自己的學生說：“好好，是老師多管閒事了，你不要介意。”
阿洛敏銳地察覺到，朱家的笑臉中，似乎蘊含了點其他的意味。
還有他那雙小睛，哪怕被肥肉擠成了一條縫，連珠都看不，但仍能感受到對方的視線在自己臉上緩慢爬的感覺。
就和他本人差不多，他的注視同樣給阿洛一種黏膩的噁心感。
好在沒一會，謝老闆就從後廚轉了出來，看他，朱家一亮，站起身迎了上去，笑道：“真幸運，沒想到今天竟是謝老闆看店。”
謝老闆神色不改，依那麼沉靜，公事公辦地讓他點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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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的蛋糕比阿洛上得更快，他點的那一款不需要臨時現做，沒多久他就拿著蛋糕離了。
阿洛的黑森林蛋糕與卡布奇諾上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時間著實有點長。
但當吃到一口蛋糕，又打心底裡覺得，這等待實在值！
蛋糕入口即化，蘊含著黑巧克的苦、櫻桃的酸與奶油的甜，這三種味道以一種巧奪天工的手法混合在一起，細膩的口感加上絕佳的味覺體驗，令阿洛情不自禁地眯起兒，就像那曬太陽的貓咪一般，滿足又愜意。
捏著小勺將一塊巴掌大的小蛋糕一口口吃完，從始至終，阿洛都沒有感覺到一星半點的膩味。
總之，這味道真的絕了，幾乎算這麼多年吃過的甜點裡最好吃的一次。
吃完一塊蛋糕，再喝完一杯咖啡，阿洛心滿意足地砸了砸嘴。
想起昨天李思齊對謝老闆蛋糕的推崇，掏出手機給李思齊發消息，問要不要給帶蛋糕。
不知是不是沒看，李思齊沒回。
阿洛又在店裡坐了一陣，謝老闆也一直在櫃檯後，有人來他便去後廚做蛋糕，沒有人他便在那低頭看一本書，不會阿洛。
偷偷瞄了他許多次，阿洛都沒有得到對方絲毫的關注，不過倒是發現，謝老闆看的書似乎是講犯罪有關的，很厚很厚的一本，還是英文版，已經被他看了一大半了。
發現這個時，阿洛心中滑過一絲古怪。
謝老闆這般水一樣的人，看起來那樣平和無害，竟對犯罪這種事感興趣嗎？
時間逐漸流逝，阿洛出門就不早了，沒多久就到了中午。
阿洛打算再等五分鐘，李思齊還不回訊息的話，就要回家了。
結果就是這最後的五分鐘，屋外突吹來一股涼風，原本還媚的天空陡陰沉下來，街道上一陣狂風刮過，天際一聲轟隆雷鳴，伴隨著這風，豆大的雨滴噼裡啪啦砸下來。
下雨了，嵐城的第一場秋雨，來得這樣猝不及防。
阿洛望著屋外街道上被風吹得搖擺的道樹，路上慌忙躲避的路人，慢半拍地眨了眨，想到自己好像沒帶傘。
本欲離去的腳步，重新收了回來。
現在可怎麼辦？沒帶傘，難道要淋著雨回家？
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又被阿洛毫不猶豫排除，阿洛捏著手機，給李思齊打電話。
李思齊家就在附近，應該會給送傘的吧？
而這個想法也很快被嘟嘟嘟的忙音打破，阿洛結束通話通話，憂慮地望著屋外的瓢潑大雨。
安靜的店內只能譁啦啦的雨聲，以及門口那只風鈴被風拂過時發出的細碎聲響。坐在卡座內的少女側頭望著屋外，烏黑的眸隱含憂愁。今日穿著水色長袖襯衫，娃娃領的設計，下身是一條深藍色長裙，長及腳踝。
這一身搭配很淑女，也讓看起來尤其乖巧可人，彷彿家教良好的乖乖女。
這樣的女孩，乾淨美好得就像春日裡的花朵，叫人忍不住呵護。
“下雨了，還不回家嗎？”
耳邊突傳來男人的話語聲，阿洛下意識轉頭。櫃檯內的男人不知何時抬起了頭，他合上手中的書本，正神溫和地注視著。
阿洛心跳隱隱加速，有些侷促地道：“我沒帶傘……”
這時他已經摘了口罩，深邃的眸靜靜看著，男人問：“你家在哪裡？”
阿洛報出小區的名字，謝老闆微微頷首，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稍等，我去給你拿一把傘。”
愣愣看著他，阿洛還沒反應過來，男人便徑直上樓，沒一會手裡捏著一把長柄傘下來了。
那是一把黑傘，沒有花哨的圖案，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黑色長柄傘。
非要說有什麼特殊的話，大概就是這把傘很大，也相當沉。傘柄似乎是實木製成，格外有分量。
阿洛從他手中接過傘，不小心碰到男人的指尖，點點溫熱從手心一劃而過。
反射性地蜷了蜷手指，對方卻已毫不留戀地抽離。
阿洛握著微涼的傘柄，對上男人清淡的眸光，謝老闆低沉的嗓音響在耳畔：“拿去吧，這把傘就當借你，下次記得還回來就好。”
不自覺的，阿洛點了點頭：“好。”
停頓了一下，又輕輕補充一句道：“謝謝你。”
“不必。”
一身沉靜氣息的男人轉身往回走，他重新拿起那本厚厚的英文書籍，再次低下頭去，將所有的注意力投注進書中，再未看那春花般的少女一。
舉著那把大黑傘，阿洛終於回到家，長裙裙襬也被雨水濺溼一片。
乾脆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擦著頭髮從浴室出來，就收到了李思齊的訊息。
李思齊說自己昨晚熬夜看劇，剛剛才起來，看到阿洛要給帶蛋糕的訊息，驚喜地連發了好幾個心的表情包。
阿洛殘忍打碎了的快樂，告訴因為沒有收到的回信，所以也就沒有給買蛋糕。
李思齊又發了一連串哭泣的表情，最後說下午自己去買。
捧著手機，阿洛想了想，還是打字問道：“謝老闆這個人是不是很好心啊？”
李思齊：“？？？你怎麼會這麼想？”
阿洛於是將中午謝老闆借傘給的事說了，最後總結道：“看起來很好心的樣。”
李思齊：“他好不好心我不知道，但據我說知，謝老闆還從沒跟哪個女孩走近過。說之好多女孩向他告白，還有追求的，謝老闆一概不會，送的禮物也從來沒有接受過。姜洛，你應該算是第一個被他主送東的人了吧。”
阿洛糾正：“不是送，是借。”
李思齊：“那也是第一個啊，要是有哪個女生能跟謝老闆搭上話，這事都能傳遍校的好不好。”
看著這句話，阿洛輕輕抿了抿唇，忍不住小小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