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號0719的乘客已到達上車地點，請迅速前往搭載。”
李原夜聽到手機裡傳出來的提示，又看了看前面擁堵的路況，突然感覺腦袋有點微微的疼痛，連忙給乘客傳送了一條請再耐心等候的資訊。他也不想，但路面擁堵應該也屬於不可抗力啊。
所以待到好不容易穿過擁擠的車流來到約定的上車地點，已經是二十分鍾以後的事情了。他遠遠地看見一個穿著灰藍色外套，帶著帽子的女孩一臉怒容地站在路邊。
女孩手裡緊緊地攥著手機，時不時地就看一下，應該是在觀察自己叫的車到哪了。李原夜在心裡抹了把汗，這女孩想來就是他的乘客了。
雖說是第一次當專車司機，也不是為了賺錢而當的司機，但李原夜是那種不管做什麼都會盡心盡責的型別，他知道自己晚點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只能在意外發生後做更多的事來彌補。
他將車停穩後很快便下車為女孩開門，嘴裡不停地說著抱歉。
女孩本來非常生氣，畢竟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但見李原夜的態度非常誠懇，又是給她開車門又是不斷地道歉，加之自己也不是特別急，索性抱怨了兩句就算了。
“請坐穩，行程馬上開始。”李原夜系好安全帶後，回頭對女孩送以溫柔的一笑。
不過此時女孩已經在欣賞手機裡的帥哥了，對於李原夜的招呼只是淺淡地應了一小下。李原夜倒也不介意對方的冷淡，只是穩穩地發動車子朝目的地進發。
這次倒沒有堵車，可能是因為時間越來越晚的緣故，路面的車輛漸漸地減少了許多。女孩要去的地方也不是很遠，不過十五分鍾的時間，李原夜做專車司機的第一單生意就圓滿結束了。
“謝謝啦。”女孩下車前還對李原夜甜甜地道謝。
李原夜也笑著回了一句不客氣。
女孩走遠後，李原夜並沒有馬上接第二單，而是在路邊靠著抽了根菸休息了會兒。他的餘光瞥到後視鏡裡的自己，見自己臉上的那顆痣似乎有些鬆動，不禁馬上將其重新粘好。
是的，他化過妝了，而且是將自己化成四十歲大叔那樣。
他不能在這種公共服務行業裡露出自己的真容，倒不是因為自信自己的容顏有多麼令人記憶深刻，只是出於一種本能的防患於未然。
總的來說這第一單跑的還是頗有心得的，就和他在決心做這件事之前所設想的那樣。雖說第一單沒遇上什麼奇怪的事情，但在這一路上，他確實有感覺自己融入到了普羅大眾之間，也確實能更深層次地感受這個世界，這種體會比起之前獨自在光影之中穿梭要來的深刻的多。
現在，他就這樣在路邊停靠著，也不會有人懷疑……
“喂，這裡不能停太久的，快走。”
“啊？喔好，我馬上走。”
李原夜很快接了第二單。就如先前所說那樣，隨著時間越來越晚，道路上的車子只會越來越少，不僅如此，行人們也都陸續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也正是因為這樣，那些個白天潛藏在暗中的邪祟才會想著在這人煙稀少的時刻，對一些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不能或不想回家的，遺留在路上的人們蠢蠢欲動。
比如在載著第二位乘客經過一家公園的時候，李原夜一直釋放著的感知網裡就出現了一起惡性事件，根據影子傳回來的資訊分析應是那種不可描述的案件。
李原夜當機立斷，趁著紅燈的間隙全神貫注，調動影子前去將那個流氓限制住，給了被侵犯的物件充分逃跑的時間。待到綠燈亮起，流氓也只能驚恐地喊著鬧鬼了，然後落荒而逃。
第二天，那位差點被侵犯的女士就帶警察將流氓捉拿歸案了。
當然，這是後話，不過就算是現在，李原夜也相信結果一定會如他所想的那樣。
而這種事情，換做以前的他是很難注意到的，畢竟以前的他，注意力都是放在更危險更兇狠的傢伙們身上。當然了也有例外的情況，比如商青瑤那一次也是驅趕流氓，但那是對方發資訊求救，所以也並不算數吧。
“好，謝謝你了師傅。”第二位乘客的目的地也順利到達了，他是一名中年男士，正對李原夜說著謝謝。
“不客氣，再見。”李原夜同樣禮貌地回應，然後待到乘客安全下車後才緩緩離去。
沒過多久他的手機就響起了訂單評價的提示音，李原夜這次找了個能確實停車的位置將車停下，拿起手機看了看，兩單全是五星好評，基本都集中在態度好，駕駛很穩，車輛整潔上面。
李原夜還注意到快捷評價選項裡還有司機帥、女司機、人美等等這些應是就算評價了也對專車服務的好壞沒什麼作用的選項，心裡不禁微微有一絲莫名的不快。
但還沒等他想太久，第三單就來了。
由於在思考那些無聊評價選項的事情，導致李原夜並未注意第三單的乘客是誰，直到對方說出目的地為“氣象研究所”後，他才眉毛一挑，不禁扭頭看了看。
乘客的年紀在四十出頭左右，明明現在已經接近深夜，但對方的雙眼仍舊炯炯有神，有用不完的力氣似的。但儘管他是如此狀態，李原夜還是很快就將其認了出來。
是朱林沒錯……只是，他怎麼看起來比電視上年輕那麼多？李原夜在心裡發出疑惑的聲音，但他沒敢多想怕引起對方懷疑，便說了一聲“請系好安全帶”後駕車行進。
“領導，看您好像很苦惱的樣子啊。”
前方是紅燈，趁著這個空檔，李原夜嘗試著主動同朱林搭起話來，想要從對話中獲知一些什麼。畢竟此前都是聽說朱林怎樣怎樣，眼下既已接觸到真人自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了。
“你知道我是誰？”朱林疑惑於對方的說辭。
李原夜憨笑著說道：“當然咯！現在這城裡面哪個不認得您朱林大所長啊，您現在的熱度可是比那些明星高多了！”
好吧，其實這並不是朱林想達到的結果，但仔細想想也很正常，畢竟他可是公開放出了史無前例的大膽言論，雖然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並非虛言。
“領導，您說那人吶，真的可以控制那麼可怕的災害嗎？”李原夜問的，也是很多普通老百姓想詢問的內容，當然這是朱林這樣認為，其實李原夜只是自己想知道而已。
不過這問題似乎還是打了朱林一個措手不及，但他還是保持著大專家的風采。
他並沒有直接的回答是與不是，而是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人類無法想象的現象存在，我們也許還沒有見到，但絕不能自大地就下一個否定的結論。”
“喔.....不愧是專家，說出來的話就是有學問！”李原夜大為驚歎，似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言論。他現在表現出來的樣子的確很像一個樸實無華的四十歲大叔，也讓朱林徹底打消了疑慮。
但朱林也只是以笑回應，沒有繼續說下去。
綠燈亮起，車子又開動了。
等到下一個路口紅燈的時候，李原夜又問：“領導，那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控制強臺風的話，人類會怎樣去對待那個人呢？”
“你...怎麼會這麼問？”朱林又起了一絲懷疑。
“沒有沒有，您可別多想，我這就是隨便一問。”
可能是聽出朱林的語氣變化，李原夜連忙抓了抓後腦勺笑道：“我這粗人一個，沒讀過多少書，就自己喜歡看些科幻啊幻想之類的小說電影啥的，平時總喜歡胡思亂想，然後這不正好碰上您這大專家了嘛，就有些情不自禁。”
“還是少看些那種東西為好，平常多放些心思在生活當中，陪陪家人，和朋友出去玩玩逛逛，工作的時候認真工作，這比什麼都強。”
“好好，領導說的是！我一定記住！”
過後，李原夜總會在紅燈的時候說幾句話，但都是些家常閒談了，關於颱風的事情他一句也沒再提過。
道路上已經沒有多少車輛了，大多都是空車在跑，畢竟現在已經夜深了。所以十來分鐘後，研究所大樓已然近在眼前。
“直接支付寶付賬了啊。”
“誒！不不不，我已經給您取消了付款。”李原夜要裝就裝到底了，一聽朱林要付賬，連忙手頭並用搖個不停非常激動的樣子，“您這，科學家！為國家做大貢獻的人！您坐我車這是我的榮幸！哪還收您的錢呢！”
“都是出來養家餬口的，你就別推脫了。”
朱林雖然很感動有人能這樣說，但一碼歸一碼，車錢還是得付的，否則他不是給國家幹部丟臉麼？
他想看看前排上的計價表上顯示的數字，但後知後覺想起來這是叫的車沒那玩意兒，便也不再多考慮，忙從錢包裡拿出一張一百遞到司機手上：“謝謝你今天說的這些，錢就不用找了，我得馬上進所裡，你就別爭了。”
說完，他一溜煙兒就跑走了。
李原夜沒辦法只能收下錢，旋即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略微有些訝異。
“沒想到，朱林人還挺不錯的，並不像是個壞人啊。”他恢復常態後深深地鎖著雙眉，但很快轉念一想。“不過也不能就憑這一次接觸就完全肯定了，下次再找機會多探探好了。”
李原夜轉動方向盤掉頭開回到大馬路上，風馳電掣中人突然跟京劇變臉似的變了一副模樣。
他從兜裡掏出一支香菸叼在嘴裡點燃。搖下窗戶，耳邊的碎髮被迎風吹起，露出藏在其中深紫色的六芒星耳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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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噝——呼..........”
吞雲吐霧間，後視鏡中倒映出他深邃的眸子。
“這次，就先放你一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