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待姚長安歇下之後,紀輕舟便將果子找了過來。
果子自從小山進了慎刑司之後,便一直惴惴不安, 這才短短兩日的工夫, 小臉就瘦了一圈, 整個人去都很憔悴。
“你今年多了?”紀輕舟遞了一杯茶給他, 問道。
“四。”果子端起茶杯機械地喝了一口,便緊張地朝紀輕舟問道:“紀公公, 你不想到辦法救小山哥了?我有什麼能幫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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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輕舟帶著幾分笑意, 伸在果子臂捏了捏, 果子感受到他的親暱, 情緒略微放鬆了些。
“我聽他們說想要救出小山哥很難,原我想的太簡單了。”果子紅著眼睛道:“我以為不會麼難的……紀公公,我該怎麼辦啊?”
紀輕舟伸搭在果子的肩膀,溫聲問道:“若我說可以救他,你信我嗎?”
“真的嗎?”果子著紀輕舟, 肩膀傳來對方掌的溫度, 片刻後他堅定地了頭道:“我信你, 我知道很難,但你說能, 我就信你。”
“好。”紀輕舟收斂了面的笑意,沉聲道:“接下來, 我問你的每一句,你都要老老實實的回答,若你有所隱瞞,小山便很可能會被杖斃。”
果子聞言重重地了頭,伸指著天就要發誓, 被紀輕舟按下了。
他相信果子在這個時候,不會騙他。
一個多時辰之後,紀輕該問的都問完了,這才將果子打發走。
臨走前又叮囑他不可聲張,莫要朝任何人提起今晚的事情。
果子不敢意,將紀輕舟的都一一記下,這才離開小院。
待果子走後,圖有才進了紀輕舟的屋子,他湊到桌前了一眼紀輕舟在紙記的些東西,擰著眉頭問道:“有把握嗎?”
“不知道,只能試試。”紀輕舟道:“小山與個人的事情藏得很好,果子與他這麼親近,都不曾覺察到分毫,所以我們只能試試,能不能找到個人還不好說。”
“事情鬧得這麼,個人不可能沒聽說吧?”圖有道:“萬一他刻意躲了起來,咱們怎麼找?”
紀輕舟道:“就只能賭,賭小山豁出命都要保全的這個人,對小山不一情義都沒有。只要他對小山有情,總能露出破綻的。”
圖有向紀輕舟,少年坐在燈下正仔仔細細自整的些東西,神情分專注。圖有盯著他了半晌,突然開口道:“你已經做了決定?”
“什麼?”紀輕舟抬頭向他,半晌後才反應過來,後了頭。
圖有問的此前的提議……紀輕舟選擇幫小山脫罪,這就意味著紀輕舟不打算跟他同一條船,這個結果令圖有不生出了幾分失望。
“為什麼要選更難的這條路?”圖有問道:“你不信我?”
“我不不信你,知道你條路走不通。”紀輕道:“你以為我選的更難的路,實際我選的對的路。”
圖有聞言失笑道:“你向來都有自的主意。”
“有哥。”紀輕沒有抬頭他,目光依舊落在裡的紙,開口道:“日宮宴你既然信了我,今日也該信我才。這渝朝的天下,將來只會有一個主人……我不知道你背後的人誰,但我說的這個人肯定不他。”
“你太自信了。”圖有道。
“你若依舊信我,該籌謀早日抽身。”紀輕舟開口道。
圖有聞言沉默了片刻,最終沒有說起身朝門外走去,待得到了門口他卻又頓住腳步問道:“你選王爺,因為已經與他有過肌膚之親嗎?”
紀輕舟聞言驚,萬萬想不到這會從圖有的口中說出來。一直以來他自都竭力想要忘掉這件事,眼下他幾乎以為自已經做到了,甚至在面對李湛的時候都可以從容淡定,不受件事情的影響。
可圖有卻輕易舉便揭了他的傷疤……
紀輕舟很想同圖有解釋,告訴圖有李湛這個人似深不可測,卻不毫無原則的暴/君,甚至能去顧忌一幫內侍的死活……紀輕舟想讓圖有知道他選李湛並非盲目衝動,仔細衡量過的最好的結果。
可圖有顯然對他的選擇很不滿,甚至拿奉先閣件事情刺他!
“對不住,我不有意要提這件事的……”圖有很快便冷靜了下來,開口問道:“明日我同你一起去查。”
“不必了。”紀輕舟道。
圖有一怔,面色有些落寞。
紀輕舟卻道:“你在宮裡太有面子,走到哪兒都有人認識,容易打草驚蛇,事情反倒不好辦了。你幫我找兩件灰袍吧,順便幫我重新排一下值,接下來這幾天我就不去當值了。”
“嗯。”圖有了頭,又道:“果子年紀小不會辦事,要不我找個牢靠又面生的人跟著你們,免得有人為難。”
紀輕舟道:“放心吧,人我已經找好了,應該挺牢靠的。”
紀輕舟說罷朝圖有笑了笑,意思並沒有為方才的事情在置氣。他知道圖有在意小山,也在意自,所以情緒才會變得這麼不穩定,想通了以後自然不會因為一句跟他生分。
圖有見狀這才了頭,回了自的住處。
第日一早,紀輕舟換了圖有幫他找的灰袍。
秦錚則拎著灰撲撲的袍子一臉嫌棄。
“太難了,我不穿。”秦錚道。
“衣服難了。”紀輕舟開口道:“但秦公子你玉樹臨風,俊美無雙,什麼衣服到了你身都難不到哪兒去,不信你試試。”
秦錚雖然知道紀輕舟這在拍馬屁,但心情還好了不少,彆彆扭扭將袍子換了。
“可我這些日子跟著王爺來回走動,換了衣裳估計也會有很多人認識吧?”秦錚開口道:“況且我這氣質在這兒,就穿塊布也很難不讓人注意。”
紀輕舟了頭道:“所以麻煩秦公子走路的時候低一下頭,別讓人注意到你的盛世美顏,免得人家走不動道兒撞了牆。”
秦錚跟在紀輕舟後頭,果然見過路的內侍們走路時都低著頭,從前他還真沒留意過這些細節。他在宮裡混了這麼久,能叫出名字的內侍也只有紀輕舟一個,但他心中卻沒將紀輕舟等同於別的內侍。
“王爺老說我目中無人,來他說的沒錯。”秦錚感慨道。
“你王爺的人,你目中無人倒不事,好在王爺目中有人。”紀輕舟道。
秦錚湊近他低聲道:“王爺不止目中有人,心中也有人,你知道誰嗎?”
紀輕舟白了他一眼,沒打算跟他討論攝政王的八卦。
兩人跟著果子忙活了一午,先趁著沒人的時候去小山的住處了一圈,除了幾張筆墨很肆意的畫兒,沒找到什麼別的線索。
後來他們又跟著膳房負責運送食材的內侍,去角門外接了幾趟東西。沿途紀輕舟一直將小山枚玉珏戴在脖子且刻意露在了衣服外頭,但整個過程也沒人注意到他的玉珏。
“小山哥每隔一日都會過來接東西,這差事我也跟著他幹過幾次,接觸的人也與今日的差不多。”果子開口道。
紀輕舟了頭道:“去膳房吧。”
眾人忙頭,又一起去了膳房。
不過膳房裡的御廚也都內侍,且附近沒有侍衛固定當值,以最後他們依舊一無所獲。
倒臨走前,紀輕舟一直回頭朝裡頭,像發現了什麼線索。
“有什麼可疑的?”秦錚低聲問道,
“沒有,就在想今日炸的丸子應該不錯。”紀輕舟吞了下口水道。
秦錚:……
紀小公子在他面前樹立的聰明善謀的形象,瞬間坍塌了!
出了膳房之後,紀輕舟一按著咕咕叫的肚子,有些心不在焉。他前兩日因為在雁庭的經歷,導致時不時就犯噁心,也沒什麼食慾,今日概累了,餓起來整個人都有些發飄。
“小心……”秦錚伸拉了他一把,避開他身後抬著木桶出來的內侍。
紀輕舟回頭一,便見幾個內侍抬了木桶出來,桶裡裝著的則廚餘。
只見幾個內侍將木桶放到了一輛木車,然後幾人協力將車子拉走了。
“這拉到哪兒去?”紀輕舟問道。
“從前都有人來收走回去喂牲畜,現在膳房的師父不在北邊角門外頭的院子裡養了些雞鴨麼,便將每日的廚餘都弄過去了,省得還得單獨給些東西弄吃的。”果子開口道。
紀輕舟聞言突然想起了日的兔子,問道:“在養兔子的個小院裡嗎?”
“不止……旁邊也養了不少東西。”果子道:“只地方不,養不了太多,宮裡吃的部分都在京郊園子裡養的。”
“小山不經常過去?”紀輕舟問道。
“小山哥喜歡兔子,經常過去喂兔子。”果子道。
紀輕舟聞言了頭,開口道:“午後咱們過去吧。”
果子聞言忙應,紀輕舟肚子餓得咕嚕咕嚕一直叫喚,他便沒再多說,帶著秦錚走了。
秦錚可嬌貴人兒,自然不可能跟他去小院裡蹭飯,一路小跑便回了英輝閣。
英輝閣裡,小皇帝正因為沒見著紀輕舟鬧脾氣呢,飯都不願好好吃了。
“陛下這挑食的毛病,該學學紀小公子。”秦錚了一眼桌的炸丸子,開口道:“紀小公子今日在御膳房到這剛炸出來的丸子,饞得都走不動道兒了,差將自撞倒。”
李湛聞言抬眼了秦錚一眼,想問什麼又沒問。
一旁想小皇帝主動開口道:“為什麼紀公公這幾日不陪咱們用膳了?”
前些日子紀輕舟為小皇帝和李湛試過幾日的菜,但自從他們回宮後,李湛便搬到了英輝閣。英輝閣伺候的人都李湛自挑出來的,秦錚又親自去查過,所以都知根知底的,此反倒不需要紀輕舟再幫他們試菜了。
再說,紀輕舟今已經首領太監,哪裡還需要幹這樣的事情?
“查的何了?”李湛問道。
“沒什麼頭緒。”秦錚道:“倒紀小公子過了晌午就餓得臉色發白,肚子就跟唱戲似的咕嚕咕嚕的叫,也不知道這宮裡的內侍們伙食有多差,給孩子餓成樣!”
秦錚今日倒學會了替他人著想,趁機當著小皇帝和李湛的面幫紀小公子和宮裡其他的內侍討了一下“公道”。李湛聞言便想到了少年從前總偷偷吃東西的樣子,起來似乎真的沒吃飽過,他不禁暗道,內侍們的伙食當真被剋扣的這麼厲害?
“下午找內侍司管事兒的來問問,宮人的伙食陛下還出得起的。”李湛開口道。
秦錚仰頭喝了一口茶,開口道:“宮人吃的再好,也比不得這英輝閣啊,依我你直接將紀小公子的伙食挪到英輝閣的份例裡得了,反正英輝閣地方,乾脆讓他也搬過來住吧。他住的小院清淨倒清淨,離這兒太遠了,每日來回這麼跑,估計腿都遛細了。”
李湛聞言抬眼向他,表情分複雜。
“我說錯什麼了嗎?”秦錚開口道:“你這英輝閣伺候的內侍都住在旁邊配房裡了,沒道紀小公子一個首領太監沒地方住啊,要不……我房裡床,分一半兒給他?”
小皇帝聞言笑道:“我的床也,也可以分一半給紀公公。”
李湛:……
午後的陽光越過漆紅的宮牆,照在角門北邊的長巷裡。
紀輕舟坐在長巷中某個花壇的邊閉目曬著太陽,裡把玩著小山的枚玉珏。
紀輕舟問過果子,小山不會畫畫,就連認識的字兒都很有限。所以小山房裡的畫兒別人送的,這玉珏多半也對方送的。小山不個愛附庸風雅的人,應該不會買玉器送給自的戀人。
個人會誰呢?
小山與對方怎麼認識,又怎麼私會的?
“這就他讓你埋玉珏的個花壇?”秦錚的聲音從少年頭頂方響起。
紀輕舟半睜著雙好的眼睛望向秦錚,便見對方的輪廓被陽光籠著,去不太真切。
“你說……小山會不會就這樣,某一日坐在這裡曬太陽,剛好有一個巡防的侍衛經過,兩個人只這麼一面就動了情……”紀輕舟一邊腦補一邊道。
秦錚挑了挑眉道:“你這麼著我,難道對我動心了?”
“我的心不會動的。”紀輕舟淡淡的道:“藥很管用,能讓人斷情絕欲,現在就仙女站在我面前朝我示好,我心裡也不會有波瀾。”
“為什麼小山會動心呢?”秦錚開口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或許……”紀輕舟嘆了口氣,開口問道:“你和別人私會過嗎?”
秦錚聞言一臉笑意的坐到他身邊,開口道:“我私會過的人可多著呢,要不要我詳細跟你說說?”
“你說……一個服了藥沒有慾念的內侍,在什麼情況下會心甘情願的同另一個男人歡好?”紀輕舟開口道:“況且事兒……做起來明明也沒什麼滋味……”
還麼疼!
“聽起來你好像挺有經驗啊!”秦錚一臉好奇的問道:“你跟我說說,你和王爺不……”
“我知道了!”紀輕舟突然打斷他道:“侍衛肯定給他下了藥!”
紀輕舟記得,晚在奉先閣裡,他其實也中了藥。雖然他身的藥力比攝政王要弱了許多,可並不沒有反應,否則他也不會麼容易就放棄了掙扎!
也就說,內侍服的藥讓人斷情絕欲不假,可一旦有了別的藥物刺激,依舊會產生情/欲。
“來,你對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事情,知道的還不夠多啊。”秦錚老神在在的道:“回頭有機會,哥哥可以多給你課。”
“呵呵。”紀輕舟笑道:“就免了,我對男人沒什麼興趣。”
“你對女人有興趣嗎?”秦錚問道。
“這……”紀輕舟思考了一下,一時竟有些答不來。
一世他母胎單身,沒談過戀愛,既沒有喜歡過男孩也沒有喜歡過女孩。哪怕青春期情竇初開的年紀,他幾乎也沒怎麼萌生過心動的感覺,紀輕舟一度懷疑自個冷淡。
現在他成了個太監,就更不用考慮這問題了。
“情/欲這東西很複雜,不一碗藥說斷就斷得了的。”秦錚面色這會兒恢復了正經,開口道:“藥或許只讓男人的身體失去某些用處,卻不代表著真能讓人斷了情/欲,你怎麼知道小山不自願的?”
紀輕舟被他問住了,他還真不知道。
用他的感受來衡量小山的感受,顯然不妥的。
“若小山被人下了藥,他為何要不顧命去保護個人?”秦錚問道。
“或許……”斯德哥爾摩?紀輕舟喃喃道:“小山被人下了藥欺負了,時間長了愛了個傷害他的人?”
“你不覺得你推斷的這個情況非常扯嗎?”秦錚失笑道,“他為什麼就不能像尋常人一樣愛了個人?”
紀輕舟聞言意識到自有些武斷了,不得不說遇到感情這樣的問題,秦錚的頭腦顯然比他更靈光。
“沒關係,哥哥像你這麼的時候,也不懂這些。”秦錚擺出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安慰道:“等將來你嘗到了滋味,自然就懂了。”
紀輕舟在心裡直搖頭,暗道滋味我不沒嘗過,但從今往後再也不想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