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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發表

衙門前廳裡, 張縣令面對眼前坐著的三人,緊張地不住冒汗。

他萬萬沒想到東宮派來巡察的人,竟然這麼快就到了。

他偷偷打量眼前這三人, 便見那個叫燕長生的人看起來還算比較好相處, 一副白淨的面上帶著幾分笑意,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尤其是和另外兩人比起來,這燕長生在張縣令眼裡簡直就是個“活菩薩”。

張縣令目光從燕長生這個“活菩薩”面上轉開,看向了旁邊的兩尊“活閻羅”。

這叫霍言聲的人,身上帶著一股子武將特有的氣質,不苟言笑, 看著就讓人覺得不容易接近。不過霍言聲雖威嚴, 卻也不至於叫人覺得害怕。

倒是他旁邊那個叫李船的年輕人, 也不知為何, 一張臉看起來冷冰冰的。李船進門時和張縣令對視了一眼,張縣令至今身上都還有些發冷。

張縣令心道這人名字倒是普通, 李船, 聽起來就不是很講究, 估計家裡長輩都沒怎麼讀過書,隨口就給起了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名字。但此人倒是出息, 年紀輕輕竟能在太子殿下身邊有一席之地,想來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打量完了三人之後,張縣令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鼓起勇氣打破了廳內的沉默。

“諸位要找的那位陳公子, 昨日剛到的定福縣,下官……讓人給他安排了住處……諸位稍待片刻……他即刻就過來。”張縣令說起話來, 聲音都有些發抖, 也不知是害怕更多, 還是緊張更多。

說他害怕是因為,他昨日竟一時判斷失誤,以為那陳興旺是個騙子,將人直接關進了大牢。沒想到如今對方被證實果真是太子殿下的“故交”,這不就等於他一時昏頭把太子殿下直接給得罪了嗎?

而他的緊張則是因為,他活了這大半輩子,也沒見過什麼大人物,今日一見就見了三個。一想到眼前這三個人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張縣令就緊張地很想暈過去。

霍言聲和李熠都沒搭理他,只有燕長生聞言之後朝他溫和一笑,開口道:“無妨,我等只是奉太子殿下之命要朝陳兄問個好,早一刻晚一刻的倒也不急。”

“是……”張縣令聞言連連點頭,隨後又忍不住擦了擦汗。

這三人或許不急,他可是真急……萬一一會兒陳興旺要朝他們告狀,自己只怕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邊張縣令就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另一邊陳興旺則像極了沒頭蒼蠅。

衙門裡的師爺親自去大牢裡接了人,陳興旺跟在他後頭,整個人都是懵的。

“陳兄弟,我說的話你可記住了?”師爺朝陳興旺問道。

陳興旺點了點頭,隨即問道:“你說了什麼?”

師爺耐著性子又朝他解釋道:“昨日的事情都是誤會,張大人喝了點酒,有些神志不清,這才誤將你們關進了大牢。如今誤會既然解開了,還望陳兄弟大人大量,千萬莫要將此事放在心裡。”

“要放了我們?”陳興旺問道。

“本來就是誤會,何來放不放一說,待會我就讓他們帶著你的幾個朋友去沐浴更衣,然後再弄一桌好酒好菜親自給他們賠不是。”師爺賠著笑道:“陳兄弟,你看……一會兒在東宮的貴客面前,可否不要提起此事?”

陳興旺還沒回過味兒來,一時之間很難接受自己身份的轉換。

他聽師爺這麼說,當即點了點頭,那神情看著十分茫然。

師爺見狀這才稍稍放心,親自帶著陳興旺去簡單洗漱了一番,換了身新衣服。

陳興旺也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跟著師爺的安排,整個人恍恍惚惚像是做夢似的。

換好了衣服之後,師爺又叮囑了他幾句,這才帶著他去了衙門的前廳。

廳內,張縣令冷汗出得都快虛脫了,一見到陳興旺來了,整個人登時更緊張了幾分。

廳內另外三人齊齊看向陳興旺,陳興旺也看著他們,四人神情各異,誰也沒說話。

片刻後,燕長生首先反應了過來,上前拉著陳興旺道:“你就是陳兄吧?太子殿下很是惦記你,特意叮囑了我等來到定福縣一定要來見見你。”

不等陳興旺反應過來,燕長生便拉著他坐下,又開口道:“陳兄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太子殿下昔年與你萍水相逢之後,一直對你念念不忘……”

陳興旺:???

李熠:……

陳興旺性子憨直,不懂文人說話間這種客套,聽燕長生這麼說只覺十分疑惑。他相貌雖然生得還算俊朗,可到底也只是個不修邊幅的獵戶,皮膚更是曬得黝黑,哪裡就一表人才了?

太子殿下為什麼會對他念念不忘?他根本沒見過太子殿下。

那一刻,陳興旺心中大為疑惑,暗道這幾個人難道是騙子?

燕長生最擅長與人打交道,似乎一眼就看透了陳興旺所想,故意開口朝張縣令道:“張大人,今日您已驗看過了我們三人的路引以及東宮的文書,公務咱們明日再說,今日我等要與陳兄好好相聚一番。”

他這話明裡是朝張縣令告辭,實際上卻是在朝陳興旺表明,他們有路引和文書,並不是騙子。果然,陳興旺聞言那表情頓時十分驚訝,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倒是跟在後頭的師爺反應極快,忙道:“諸位遠道而來,張大人命人略備了些酒菜,若諸位大人不嫌棄,不如便賞個臉成全張大人的一番心意。”

“對對對……”張縣令也反應過來了,忙道:“請允許下官為諸位大人接風。”

燕長生擺出了一副為難的表情,看向了李熠和霍言聲,片刻後李熠不情不願地略點了個頭。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燕長生朝張縣令道。

張縣令和師爺聞言十分高興,暗道只要願意一起吃飯,這交情就好攀了。

“你們……我……”陳興旺這會兒十分迷茫,他想問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三人都沒打算給他機會,一直沉默不語地李熠看向陳興旺,開口道:“素聞陳兄為人仗義,想必在定福縣也有不少朋友吧,今日大可一起叫過來認識一二。”

李熠話音一落,陳興旺驟然想起了什麼,朝師爺道:“我那幾個朋友呢?”

師爺怕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忙道:“陳兄弟放心,我這就親自去請他們。”

師爺朝張大人使了個眼色,而後又匆匆離開了。

李熠見狀不動聲色地和霍言聲交換了一個眼神,沒再說什麼。

十方被從大牢裡帶出來的時候,心中一點也不意外。

以他對陳興旺的瞭解,一旦自己脫了身,不可能不管他們。

只是他有一點不太明白,陳興旺何時與李熠成了故交?

他此前一直覺得陳興旺那些話是在吹牛,如今看來難道他真見過李熠?

不等他多想,師爺便安排人給他們都送了換洗的衣服,隨後又是一番賠禮道歉的說辭,叮囑他們在貴客面前不要提及昨日的“誤會”。

這些人中除了十方和時九之外,都是尋常百姓,他們無端遭遇牢獄之災,想的都是如何脫困,而不是去追究責任。如今不僅脫了困,還受到了衙門的“禮遇”,他們只覺驚奇又茫然,倒是真沒人有心思去計較了。

至於十方和時九,他們考慮的問題則是要不要趁機溜走。

萬一不走的話,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見到東宮的人了?

“兄長,你忘了嗎?咱們如今易了容,沒人認識。”時九開口道:“若是東宮的人知道你在這裡,怎麼可能救走了陳興旺,卻不管你呢?”

十方聞言這才回過神來,當即稍稍放鬆了些。他們如今易了容,只要稍稍注意掩飾,應該不會被人認出來。但若是他們匆忙離開,說不定反倒會引起注意,念及此十方決定還是暫且先留下來,順便看看這案子後續會如何處理。

眾人跟著師爺去了衙門。

前廳裡早已擺好了一大桌酒菜,但是並未開席。

十方走在眾人之後進去,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會見到熟人,但但他看向廳內的時候,還是嚇了一跳,只因他一眼就看到了李熠。他原以為來的只是東宮的人,沒想到李熠竟也來了!

一別許久,李熠看著比從前清瘦了些許,眼底略帶著幾分疲憊。

十方擰了擰眉,心中不由生出了幾分心疼。

師爺張羅著眾人坐下,因為怕眾人話多說漏了嘴,便主動搶在前面互相介紹了一番。先是說李熠等人是東宮來巡察的貴客,又介紹了陳興旺如今的新身份——太子故交,最後才介紹了十方等人,說是陳興旺在定福縣的朋友。

十方起初還有些忐忑,怕李熠會認出他來。

但當師爺介紹到眾人的時候,他發覺李熠只朝他這邊看了一眼,目光毫無波動。十方這才放下心來,暗道自己的易容功夫看來還算過得去,連李熠都沒認出來他。

十方和李熠的易容之術都是幼時在褚雲楓的莊子裡時跟著顏先生學的,之前李熠易容十方都沒認出來,如今他易容對方認不出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念及此,十方便沒再多想。

席間,眾人都各懷心思。

張縣令和陳興旺兩人揣著各自的“謊言”,緊張地直冒汗。

李熠和霍言聲全程冷著臉沒怎麼說話,十方和時九也因為怕露餡全程沉默不語,其他幾個百姓哪裡見過這種場面,都緊張地不敢抬頭,一直埋頭猛吃。到頭來,師爺和燕長生倒是成了席間最活躍的兩個人。

師爺忙著套近乎拍馬屁,燕長生則嘻嘻哈哈一直在套話。

一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他倆就像搭了個臺子場戲似的,一直沒消停。

最後,眼看快要收尾了,席間也沒人說到十方最關心的問題。

他知道如今這時機若是不提,只怕回頭再想追究就不容易了,所以在散席之前,他佯裝隨意地湊在陳興旺耳邊問了一句:“怎麼沒看到昨天找咱們幫忙的那個人?”

陳興旺被他一提醒,頓時想起了那失語之人。

他這會兒喝了點酒,已經不像開始時那麼緊張了,而且他被燕長生忽悠到最後,幾乎已經相信了自己就是太子的朋友,於是面對張縣令等人,自然也有了幾分底氣。

“昨天那個啞巴呢?”陳興旺徑直開口朝張縣令問道。

他此言一出,師爺和張縣令的面色頓時就變了。

張縣令又開始擦汗,師爺則乾笑了一聲,神情十分尷尬。

“對啊,也不知道那個啞巴怎麼樣了”又有人開口道。

“什麼啞巴?”燕長生適時開口問道。

陳興旺正要開口,師爺忙打斷他道:“今日諸位也都累了,不如稍事歇息……”

“讓他說完。”李熠突然開口道。

李熠那聲音並不大,卻像是帶著某種無形的威壓一般,師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言語。

陳興旺見太子的人都給自己撐腰,頓時有了底氣,開口道:“昨日我們遇到的一個啞巴,他家在城外被塌方的山體給埋了,我們幾個人幫他扒了大半日,扒出來了十六具屍體。”

他說著忍不住嘆了口氣,席間諸人紛紛跟著嘆氣。

張縣令和師爺那表情別提多難看了,他們萬萬沒想到此事千方百計捂了半天,竟被陳興旺這麼三言兩語就抖了出來。

“張大人,他說的是否屬實?”李熠朝張縣令道。

張縣令被李熠這麼一問,嚇得險些厥過去,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後只得朝師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師爺深吸了口氣,只得硬著頭皮解釋道:“昨日的事情張大人已經派人查清了,他們都是附近的獵戶,上山打獵的時候遭到大雨,躲在茅屋裡避雨,沒想到出了意外。”

“至於陳兄弟說的那個人,他驟然遭遇這樣的事情,大受打擊。大人體恤他,便將他暫時安置在了城中空閒的宅子裡。”師爺又道:“陳兄弟若是擔心他,稍後我可以帶著陳兄弟和諸位去探望他。”

不等李熠回答,陳興旺便道:“這便去吧,飯也吃完了。”

師爺一怔,沒想到陳興旺竟是個這樣的直性子,但話已經說出去了,他又不好再推脫。

隨後,師爺便親自帶著陳興旺等人去了安置那人的宅子。

實際上,此人原本是被師爺命人關在了衙門裡,後來聽聞東宮的人進了城,他才臨時命人將對方移到了此處,沒想到此舉倒是替他自己圓了個謊。

眾人到了那宅子裡的時候,那失語之人正窩在一間空蕩蕩的屋子裡,看起來失魂落魄的。他昨日身上沾的泥汙尚未清洗,這讓他看起來越發狼狽。

“怕他想不開尋短見,大人還特意安排了人在此地看著。”師爺指著原本看守那人的官兵朝眾人解釋道:“他不吃不喝的,也不願沐浴更衣,就這麼一個人待著,旁人也不敢去打攪。”

十方跟著陳興旺進屋看了一眼,那人昏昏沉沉地,也不知是病了還是傷心過度。

“陳兄,你面子大,可否讓他們幫忙找個大夫過來?”十方朝陳興旺道。

“這是自然。總不能見死不救。”陳興旺道。

他說罷便出門去朝師爺說了找大夫的事情,師爺自然不能拒絕,忙滿口答應。

屋內,十方蹲在那人身邊,低聲朝他說了幾句什麼。

那人雖口不能言,卻能聽見。

待十方說罷之後,他原本無神的目光稍稍恢復了些生氣。

“兄長,你朝他說了什麼?”出來時候,時九好奇地朝十方問道。

十方道:“我跟他說,明日我會去那個地方超度他的親人,若他沒有病倒,可以一起去。”

時九聞言便反應過來了,十方這是在想辦法讓那人暫時找到活下去的念想。

否則人就這麼耗著,過不了多久也就不行了……

此事衙門裡也算是給了定論,說那些人是躲雨遇到了意外。

眾人除了唏噓不已,也沒什麼能做的了。

畢竟十六個人都死了,剩下的那個既不能說話,又不會寫字,從他那裡根本得不到任何線索。

“公子,此事難道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回到客棧之後,霍言聲朝李熠問道。

李熠看了他一眼,問道:“你說的是哪一件?”

霍言聲一怔,開口道:“兩件都算,張縣令無故扣押百姓,知法犯法。還有就是那十個具屍體,怎麼想都覺得不合常理,他竟然不到一日就定了案,連查都不查。”

李熠開口道:“等京城真正來巡察的人到了,將這兩件事一併呈報給他們。若是無暇顧及,就讓他們報給定福縣所屬的州府,就說此事我會過問,務必要辦好。”

他言下之意,此事是不可能善了的。

只不過不是他親自動手罷了……

“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明日便啟程繼續趕路吧。”李熠開口道。

“明日便走?”霍言聲開口問道:“十方師父也在此,他今日已經見過公子了,說不定……”

李熠擰了擰眉,開口道:“你以為他會來找咱們?”

“屬下……不知。”霍言聲道。

“他若是想認我,今日從衙門裡出來的時候就該認了。”李熠苦笑一聲,又道:“從前我總是依著自己的性子,逼著他去做選擇。如今好不容易狠下心來,就不要勉強他了。”

今日李熠決定在眾人面前卸下易容的時候,就已經做了決定。

他卸去偽裝,假裝沒有看穿十方的身份,這樣一來,十方只要不願意,就可以繼續躲在暗處,不需要出來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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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不想再去逼迫十方了,他要將選擇的權利放在十方的手裡。

儘管知道十方來找他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李熠心中還是存了一點希望,可惜,當日直到入夜,十方也沒有出現過。

次日一早,天氣十分陰沉。

十方與時九一起去置辦了些香燭,又去僱了輛馬車便出了城。

託陳興旺的福,他們如今出入城門都沒人敢再阻攔了。

兩人到了先前那地方之後,遠遠便看到那片被扒得一片狼藉的廢墟中,有兩個熟悉的身影,其中一個是那失語之人,另一個竟是陳興旺。

“我想著大夥相識一場,過來給他們燒些紙錢,沒想到到了這裡就看到他正在找東西,也不知道在找什麼。”陳興旺看著那失語之人嘆了口氣,一臉不忍。

十方將手裡的香燭放下,湊上前去看了看。便見那人從廢墟中已經扒拉出了不少東西,只不過那些東西都是尋常之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我真是不明白,這麼多人下著大雨上山打獵,圖什麼呀?”陳興旺道。

十方目光落在那人扒拉出來的一樣東西上,認出那是一個玩具球。

“這是孩子玩兒的東西。”十方開口道。

“那天咱們不是扒出來兩個半大孩子嗎?應該是他們的東西。”陳興旺道。

“那個師爺不是說他們是打獵途中為了避雨糟了難嗎?可這球怎麼解釋?”十方擰了擰眉,開口道:“出事那倆孩子年紀也不算小了,這麼大的孩子出門一般是不會帶著玩具的。”

十方說著在廢墟周圍看了看,目光又在那人扒拉出來的東西上停留了片刻。

他開口道:“他們不是在此地避雨,更像是住在這裡。”

“這麼小的一座茅屋,能住下那麼多人?”時九問道。

十方想了想,開口道:“會把茅屋搭在這種地方,多半沒打算長久,可能只是暫住一些時日。只是,他們為什麼要在此地暫住?難道是因為封城?”

陳興旺饒是反應不快,這會兒也回過味來了。

他一臉驚訝地道:“他們的死是不是另有內情?那師爺和張縣令草草結案,不是包庇罪魁禍首嗎?”

“陳兄,你想替他們討個公道嗎?”十方問道。

陳興旺忙道:“我當然想,大家畢竟相識一場,這麼多條人命總不好說過去就過去了吧?只是張縣令擺明了就是不想好好查,咱們有什麼辦法?”

“咱們或許沒有,但有人應該會有。”十方道。

“什麼人?”陳興旺問道。

十方看著他沉默了半晌,開口道:“你與太子殿下不是相熟嗎?可以找他幫忙。”

“太子殿下……”陳興旺支吾了片刻,道:“可他也不在啊,他那些屬下我看著害怕……不敢找他們搭話。”

十方聞言一怔,驟然意識到了什麼。

李熠這次對外聲稱自己是太子的門客,還化名李船。

十方因為認識他,所以對他這偽裝的身份壓根沒放在心上,所以他預設了陳興旺也知道這一點。可方才陳興旺那句話卻不小心說漏了嘴,陳興旺根本就沒認出李熠!

所以……陳興旺並不認識李熠,故交一說只是個託辭。

李熠如此大費周章如果不是為了救出陳興旺,那只能是為了……

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