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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秀家要讓尹達政宗交人,還得是在眼下尹達家沒有經過討論,沒有一絲絲準備的前提下交人。

這對尹達政宗的政治威望影響是很大的,因此才會讓尹達政宗有些投鼠忌器。

可是秀家並不準備鬆口,反而又對著他刺激道“沒有什麼流言蜚語是鐵與血洗刷不了的,沒有什麼忠心是敵人的首級證明不了的。

尹達左京大夫此次涉嫌這麼嚴重的情況,是帶著“禮物”上洛自辯,還是警惕就被我們押送前去京都,全在左京大夫一念之間。”

事實上,若是此次事情就這麼輕輕放下,對面的淺野長政也不答應,自己手底下戰死的武士可都是親近之臣,都是家臣子弟,為了這一次“誤會”就犧牲在了利府,尹達家怎麼都得給出一點賠償。

“諸位身邊不興身死的武士、足輕,本家都會給予十倍的撫卹,除此之外此次交戰中所有武器耗損,皆有本家予以補償。”

戰國早中時期,武士和農兵戰死是沒有補償的,為領主服兵役是他們的義務。

到了戰國後期,職業士兵逐漸成為主流,武士和職業的足輕戰死之後,一般會獲得500文~5貫錢,以及2~5人份1年扶持米的撫卹,這個根據各家的經濟實力不同,給予的補償也不同。

這是撫卹的部分,若是為主家立功而死的,他們立功獲得獎賞是會另外給予的。

500文錢在戰國時代一般是一戶平民家庭一年農產的1/3,這麼便宜的價格就買來了一條人命,足以見得在此時人命的不值錢。

而此時此刻尹達政宗給予十倍的補償,基本上就是按照50貫一個人給予撫卹了,足輕應該會是10貫1個人,這樣的撫卹標準實際上已經很高了。

尹達政宗還是不願意在這裡對自己的下屬動手,但是他的再一次掙扎依舊沒有被秀家接受。

“哎呀~哎呀,左京大夫還真是仁義啊,你這樣的態度倒是出乎了我的預料之外了。”秀家對著尹達政宗說道,最後又看向淺野長政說道“舅父大人,看來左京大夫已經作出了決斷,我看我們不如將此事直接上報父親大人決斷吧。”

“且慢!”秀家的話音未落,尹達政宗便發言打斷,並向秀家反問道“殿下是想要讓藤四郎為此事負責嗎?”

秀家失口否認道:“我沒有這麼說過,事實上我認為亂兵之事與安房守並無關係,但是總要有人負責不是嗎?”

雖然秀家給予了否認,但是其中的態度已經點名了,那次亂兵的事兒太低階的家臣不足以出來頂包,要麼你尹達政宗自己背這口鍋然後隱退,要麼就得是尹達成實這樣的重臣出來擔責。

眼見秀家的回答不容置疑,尹達政宗也只能認下,甚至可以猜到在外面的那群人都是秀家打算處置的物件,不然為什麼今天不讓別人來,就讓他們旁聽?

最後也只能無奈的說道:“此事全憑大納言處置了。”

“不是全憑我處置,既然是你尹達家的事兒我處置了算什麼事?要麼就你尹達政宗自行處置,要麼就由關白殿下決斷。”

秀家是不可能幫尹達政宗處理的,秀家處理了之後壞人就是秀家來做了,到時候尹達家臣與自己必然心生不滿。

這麼看來自己豈不是血虧?還不入剛剛就拿捏死尹達政宗算了。

而且從程式上來說秀家雖然是奧羽鎮守將軍,但是對本地只是有監督的權利,隨意處置家臣的家臣這是關白的特權。

尹達政宗這個小壞B,不知不覺又給秀家挖了一個坑,秀家才不會跳下去呢。

還好秀家對待尹達政宗的時候沒有因為佔據優勢就分心,不然真的就被他一不小心給陰了。

雖然沒有中招,但是秀家對尹達政宗還是非常有意見,頓時不爽的說道:“左京大夫決定了嗎?奧羽一揆鎮壓之事迫在眉睫,我可沒有這麼多時間陪你在這裡耗時間。”

評定間內的氣氛變得壓抑,淺野長政與豐臣秀長早年都跟在竹中半兵衛下面學習,因此性格上與豐臣秀長一樣偏向於儒將。

可是今日卻被尹達政宗耍的有些不爽,眼看尹達政宗就是不願意作出決定,他可沒有秀家的好脾氣,直接冷哼一聲便起身欲走。

“侍從...淺野侍從?”尹達政宗想要挽留淺野長政,然而淺野長政卻絲毫不給他的面子,徑直走了出去。

在門口的時候稍作停留,冷冷的看了眼坐在下面的尹達家臣們說道“你們有一個好家主啊。”言罷不做停留,轉身就走。

秀家見淺野長政已經走了,無奈的眺了眺眉毛,也欲起身離開。

尹達政宗看到秀家的動作再也不能沉穩下來,一把抓住秀家的跨擺想要做最後的掙扎“殿下,大納言殿下,可否給予他們一個寬宥,我聽聞您下令參與一揆的人十抽一流放蝦夷,可否也保留他們的性命?”

秀家停在尹達政宗面前,蹲下身子對著他說道“總要有人負責不是嗎,左京大夫。如果要減輕懲罰,那麼你又用什麼做交換呢?”

“請殿下明言。”

秀家看著尹達政宗笑著說道:“關白殿下對於上杉很不放心,畢竟是外樣大名。你手上有軍功在手,到時候再提議去幫關白我看著上杉家,想來關白一定會給你寬宥的。”

秀吉真的不信任上杉家嗎?很明顯是秀家胡謅的,最起碼秀吉對秀家和上杉家的心裡防備是相當的。

“看著。

。上杉家?”尹達政宗不可置信的問道“可是本家與上杉家並不接壤啊。”

“那邊把你換到出羽去。”秀家站起身來一幅勝券在握的說道“出羽那邊的檢地結果差不多出來了,如今也只有仙北還有部分一揆在作祟。

此次一揆影響最大的小野寺家,我準備留下了。我會奏請關白將其改易,北部的戶澤家則會被我轉封出去,到時候你便領有雄勝、平鹿、由利、海飽及仙北半郡合計17.6萬石領,這是我能為你爭取到的極限。”

“才17.6萬石嗎?”

尹達政宗聽到這個數字,有些無法接受而秀家更是無奈的回應道:“我的左京大夫啊,你不會指望鬧出這麼大動靜,惹了淺野侍從不高興還能保留原領吧!”

“可是飽海是上杉家的莊內領啊,他們此戰有功,你還能讓他們讓出來嗎?”

“這就不是你關心的事了,奧羽再仕置之權關白殿下雖然沒有下放給我,但是我與淺野侍從會為你極力爭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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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秀家已經有了一攬子計劃,將尹達家挪到出羽去只是第一步。

至於莊內領的鹽飽郡怎麼讓上杉家吐出來,秀家也已經有了打算,畢竟秀家手裡握著上杉家的把柄。

莊內和仙北之所以亂,都是本莊繁長搞的鬼,這是有確鑿證據的,要說公佈出來,上杉家莊內領都得全吐出來。

但是秀家讓小笠原秀貞北上,就是和他們做了一筆交易,讓他們退出鹽飽郡,但是會給予現如今最上家新莊領的最上郡。

鹽飽郡此次檢地資料為3.7萬石,最上郡4.5萬石,實際上還是給上杉家加封了的。

當然這都是表面的動作,畢竟本莊繁長的事兒是秀家和上杉家私底下的交易,若是在明面上對上杉家進行減封,那麼一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眼下用最上郡換鹽飽郡,知行多了8000石,正好可以用軍功加封的名義掩蓋過去。

當然既然動了最上家的地盤,那麼最上家也必須要給予補償。

學著尹達家將置賜郡一分為二,就是不錯的選擇。由於有最上家壓制的原因,置賜郡的一揆沒有發展起來就被撲滅,因此檢地也已經基本完成,全郡知行14.2萬石。

不如就以今泉為界分為長井郡5.8萬石和置賜郡8.4萬石領,將其中長井郡的5.8萬石加封給最上家,這樣一來最上家也獲得了萬石的加封。

事實上這是知行數字上的增減,在地域上的變動更加緊要。

最上家失去了莊內領的最北端,尹達家在烏海山南側獲得了一塊領地,與核心領地隔著大山,只有沿海一側有道路同行。

鹽飽郡實際上面對上杉家一側都是平原,尹達家想要掌控鹽飽必然要花費很大的功夫。

而上杉家失去了鹽飽郡,莊內一整片領地缺了一塊,失去了山川地形的防守,他們對這裡也必須要花費一番功夫。

同時新得到的新莊領也不是什麼好地方,這裡西接莊內、北於上杉家的雄勝郡隔山相望,南與最上家核心領山形比鄰,是一塊突入兩家之間的地盤,就好像是拼圖的突出部分,三家的領地犬牙呲互起來。

因此最上郡與其說是獎賞,不如說是一顆毒丸更加合適,此次領地置換,各家明面上獲得了加封,但是實際上尹達和上杉家都是有虧的。

上杉家失去北側的烏海山防線,又要將精力投入最上去壓制,地處尹達、最上兩家交夾之中,上杉家的統治重心必然北移。

而尹達家經歷減封之後又遇到了轉封,轉封之後還要面對上杉家的敵意,尹達政宗絕對不會好受。

愛總直江兼續已經在開發新瀉地區了,轉封後上杉家的紙面資料只有60萬石,但是實際上算上左渡金山應該不會低於85萬石。

尹達家想要保證鹽飽郡不失,只能去抱粗腿,而眼下整個東國地區還有哪一條腿比秀家還粗的那?

尹達政宗只要接受了這個條件,就被迫綁上了秀家的戰車。上杉家對保護莊內領的渴望,使得他們對鹽飽郡充滿著渴求。

此次只是被迫接受秀家的條件,但是為了保證莊內,他們不會接受鹽飽郡在別家手中。

而尹達家知行就這麼點,鹽飽郡佔到了1/5,當然也不可能輕易捨去,兩家幾乎沒有苟合的可能。

當然你也可以說上杉家吃點虧,用新莊領換鹽飽郡,這樣一來兩家不久沒有什麼矛盾了嘛,可是大名間私下的換地是被秀吉所不允許的。

而且別忘了,這次捨棄鹽飽,索要新莊領,在官方層面是秀家和上杉家一致同意的結果,到頭來你又說你不要新莊了,要回來鹽飽,你這不是在打秀家和秀吉的臉面嗎?

秀家這一招陽謀,逼得上杉與尹達只能狗咬狗,更是直接堵住了兩家的退路。

要說最舒服的應該是最上了,與新莊山谷地不同的是,長井郡可是平原,好好開發一下8萬石不是問題。

事實上最上家對於長井和置賜的渴望超過了新莊,此前不過是因為尹達家佔據這裡拿不到罷了。

眼下秀家將長井郡交給他們,那麼置賜郡還會遙遠嗎?

此次領地交換之後,可以說上杉家依舊是互相警惕的敵人,尹達家被迫站到了秀家這邊,最上家得了好處自然樂嘻嘻的親近秀家。

當然眼下置賜都是中川家領地,置賜檢地14.2萬石,你卡一下給然批了1/3你還指望人家隔了千山萬水去管那8萬石?

而且中川家被動,必然要進行轉封補償,秀家打算將中村相馬家轉封置賜郡,這樣一來相馬家下的6萬石可以作為補償給中川清秀,在從尹達家領內割取刈田、柴田、尹具、亙理4郡合16萬石作為補償,使得中村家知行來到28萬石。

只是這樣一來中川家領地是否還會被安置在福島,是否會北移至更核心更安全的角田,或者更有利於發展的阿武隈川沿岸任何一城,這就不是秀家所能干預的了。

關於中川家轉封的事兒秀家還沒和中川清秀談過,但是一來中川轉封奧羽,領地從13萬暴漲至18萬,檢地後為26萬石已經是一個奇蹟,而這一切都是秀家操作的結果,中川家對秀家是充滿感激的。

眼下就算不給與更多的補償,中川家想來都會同意轉封,別說多給了1萬石了。

當然若是中川家不接受這樣的安排,秀家還有後手,邊上將其挪到會津蒲生領去,那塊地相對完整,檢地後知行為27萬石,

然後讓蒲生氏鄉領尹達政宗的仙台23萬石及相馬6萬石,知行合計30萬。

秀吉不會看不出仙台地區的重要性,歷史上將尹達家留在那裡就是為了鎮守仙台。

眼下尹達政宗被轉走了,就算中川清秀不過去,也得有一個能力出眾大人去鎮守,蒲生氏鄉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中川清秀其實可以直接挪去鎮守,只是這樣一來福島地區的10萬石又應該怎麼處理呢?

檢地和轉封永遠是為了更好的安置大名,鎮守和處理當地的民眾,貿然的大規模轉封只會引起新的混亂,就算秀家到時候提出來了,秀吉也不一定會同意。

然而讓秀家出乎預料的結果是,最後秀吉對領地的實際重新安排更加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