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上文武百官的心思,也和秦始皇的想法差不多!
突然這個時候,扶蘇公子急忙寫了一封信來,所述之事,定然是項羽刺殺一事!
再想想扶蘇公子深受儒家學說的薰陶,事事以寬仁為主。
甚至是方士以長生藥矇騙了陛下,陛下坑殺那些方士,他居然還要去求情?
那麼,這次公子扶蘇來信究竟是什麼意思,也就大致能夠猜得到了!
一個仁德到幾乎懦弱的長公子,這是天下黔首希望看到的,更是六國餘孽希望看到的。
但絕不是大秦願意看到的!
站在麒麟殿上的侍衛,有些緊張,是公子扶蘇加急而來的信,所以直接送到麒麟殿來了。
可是,自己彙報之後,陛下卻一直不說話?好像麒麟殿上的氣氛也有些不太對啊,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陛下,既是公子來信,想必事關項氏一族……”
淳於越看秦始皇半天沒有說話,忍不住開口催促了一句。
“將信取來!”一直僵著也不是辦法,秦始皇心中默默的嘆息了一聲,開口說道。
而後,一封書信由趙高接手,轉呈到了秦始皇的案前。
一張絹帛展開,秦始皇認得,這是蒙恬的字跡。
秦始皇在靜靜的看著書信,下面的文武百官都沒有說話,但是,不少人都偷瞄陛下的臉色,似乎是想要從陛下的臉色上看出點什麼端倪來。
“父皇親啟,今於上郡郡城外遇刺,歹徒兇悍,幸得將士拼死相護,雖重傷卻不致命,萬幸得父皇之神威庇佑。”
“賊首被捉拿,扶蘇心中惱怒,將其斬首於上郡,黔首無不歡呼。”
“經過審問,項羽早已被驅逐出項氏一族,已與項氏一族毫無瓜葛,於法於理,都不該株連於項氏,否則六國遺民人心不安,社稷不穩!”
“然,賈先鋒為護,被兇徒斬斷一臂,從此不能武事!”
“更有五位忠心耿耿的將士為護吾而身死,其餘將士亦身負傷勢,吾之性命,乃是由諸位將士以命交換而來,此番恩德,不敢忘卻!”
“若輕赦項氏,固然可博得個以德報怨的美名,但對於那些拼命相互的將士而言,何其不公?豈非親者痛而仇者快?”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故此,祈求陛下,盡誅項氏,以懾天下宵小!”
“扶蘇南望叩首泣書!”
數百字的書信,秦始皇沒有多久便看完了,但這封書信,卻讓秦始皇整個人都愣住了,只覺心神激盪,難以平復。
原本看到前半段,扶蘇果然是在為項氏求情,這讓秦始皇的心中暗自失望。
本以為去了上郡這些日子,見了見人間疾苦,扶蘇的改變很大,心中還有些欣慰。
卻沒想到,他的心性竟然依舊如此懦弱?
是的,懦弱!
別人都來殺你了,你還假惺惺的要放過別人,這是仁德嗎?這完全是懦弱!
簡直被所謂的儒家學說給教導歪了!
但是,就當秦始皇的心中暗自失望的時候,卻沒想到,書信的後半段,突然是來了個神轉折!
扶蘇說得明白,那麼多人為了保護他被殺了,若是輕易放過了項氏,如何對得起那些拼了命保護他的將士?
一句“以德報怨,何以報德”的話,可謂是點睛之筆。
更主要的是,至始至終,扶蘇都沒有說項氏冤枉的話。
可見,在他的心中,早已認定了項羽和項家的事情,完全就是做戲?
心神激盪,如今這一封區區數百字的書信在眼前,秦始皇當真覺得心神激盪了!
扶蘇斬了項羽?他被相遇刺殺,年輕人衝冠一怒倒也可以理解!
但是,現在特意上書,請求滅了項氏一族?這就讓秦始皇心驚了。
沒想到啊,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去了上郡走一趟,扶蘇的改變居然這麼大?
秦始皇甚至生出一種早知如此,自己該早早的讓他去上郡待上一段日子的想法。
當然,對於秦始皇而言,就在自己抉擇兩難的時候,扶蘇這麼一封信來了,可真是神助攻啊!
如當初蒙恬的加急信一般無二。
秦始皇看完了信之後,久久都沒有說話,麒麟殿上的文武百官,自然也不會說話,但是,偷瞄陛下的臉色,看不出喜怒啊!
怎麼就不說話,果然嗎?扶蘇公子竟然又上書求情了嗎?
“陛下,公子信上寫了什麼?可是有關於項氏之事?”淳於越跟著問道。
“不錯,淳僕射,這封信,勞煩你大聲誦讀出來吧!”秦始皇看向淳於越,點頭說道。
旋即,趙高接過秦始皇手中的書信,送到了淳於越的面前。
咯噔一下!
原本還覺得自信滿滿,一切盡在掌握的淳於越,此刻心中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
陛下將扶蘇公子的信給自己了?甚至還讓自己大聲朗讀?
似乎上次有人在殿上彈劾扶蘇公子的時候,蒙恬一封信送上來了,也是左相李斯讀出來、讓大家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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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還是熟悉的感覺,還是熟悉的味道?陛下又故技重施了嗎?
淳於越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了,同樣的,麒麟殿上文武百官,不少人也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了,目光都看向他。
被這麼多人盯著,淳於越能說什麼呢?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慢慢將扶蘇的書信展開。
念到前半段的時候,淳於越安心了不少,這的確是公子扶蘇想要給項家求情的信?
但,念到一半,陡然間轉折的時候,淳於越戛然而止,傻眼了。
“淳僕射?為何停下來了?還不繼續?”眼看淳於越唸到了關鍵的時候,居然停下來了,旁邊的蒙毅忍不住催促道。
被催促的淳於越只得繼續念下去,只是,最後唸完的時候,卻覺得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了!
扶蘇公子,居然要滅了項氏一族?
難以置信啊!教導了扶蘇公子多年,自認為已經把儒家的仁愛,寬容等等優良品質,都深深的刻在扶蘇公子的骨髓中了。
但今日這封書信,卻讓淳於越徹底傻眼了。
這就像是,平常村子裡大家印象中一個唯唯諾諾的老實人,突然拿起刀,殺了別人全家似的,這可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公子此言,當真是振聾發聵啊!”
就當整個麒麟殿的文武百官,同樣被這封信給震得頭腦空白的時候,蒙毅開口,大聲讚道。
“淳僕射所言有理,此事,扶蘇乃是苦主,讓他決斷方是正理,如今,淳僕射還有何話說的嗎?”看淳於越失魂落魄的模樣,秦始皇嘴角微揚,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