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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暮歌

鄧泉獨自一人呆在角城樓瞭望塔中,目不轉睛地看著探測器螢幕上那些閃爍著的紅點。

自己的那頭天鷹孤傲地收攏翅膀,如同一尊威嚴的雕像般佇立在瞭望塔的頂部,一雙銳利的鷹眼眺望著遠方黑壓壓的夜幕。

這幾天的氣氛有點壓抑,暴雨天氣讓天空總是陰雲密布,陽光很難透過厚厚的雲層,也無法驅散那些濃稠的死氣。

亡靈們雖然大多數依舊遵循晝伏夜出的本能,但是白天出沒的亡靈數量已經大大增加,不可忽視。

偵查科的那些天鷹法師們忙碌得不可開交,他們總是搭乘著雪白的天鷹,在自己頭頂上空飛躍,神情凝重的拿著用探測器採集的資料彙報新的情況。

雖然自己呆在安全的瞭望塔上,鄧泉還是會因為亡靈的嘶吼而頭皮發麻。

畢竟它們距離自己並不遠,甚至有些不遠處冒出頭的亡靈還會虎視眈眈看著自己所在的瞭望塔,面露兇光。

他又走到飲水機旁邊,用杯子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吹著熱氣小心翼翼地喝著,給自己有些疲憊的神經注入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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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要值一陣夜班,才能等到換崗的軍法師同伴,雖然腳下的角城樓裡面還有不少紛紛攘攘的人群,但對於鄧泉來說太過遙遠。

這種天氣,好事情不多,他知道的一件就是伏屍將軍即將加封鬼王,因為金燁長官已經成功突破超階,亡靈系的修為暴漲。

為了他們順利突破,軍部下了血本,就是為了確保誕生一位君主級的鬼王,那對於大多數亡靈都是極具威懾力的存在,比超階法師更加強大。

不過,真正讓鄧泉開心的,是一件相比之下很渺小的小事。

他掏出手機,顯示屏上面是自己女朋友的照片,當初他們休假的時候跑到華山去拍的。

那時候還是暑假,天氣炎熱,驕陽似火,為了享受爬山的樂趣,孫詩雅穿著一套清涼的運動裝,帶著一頂遮陽帽,倚靠著一顆大樹,面帶淺笑。

鄧泉看著自己女朋友美麗的臉頰和修長曼妙的身姿,無可救藥的傻笑著,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彆扭,原本還算英俊的臉龐透著傻氣。

對鄧泉來說,沒有什麼比看見女朋友的微笑更加讓他安心的了,因為他的父母遠在黑龍江,在古都,最讓他牽掛,最讓他感到溫暖的就是孫詩雅了。

身在異鄉,如果沒有值得在乎的人,僅僅憑藉對於遠方親人的思念,是很難度過一個個孤獨寂寞的夜晚的。

他很清楚自己剛剛作為軍法師來到古都的無助,不是口音,飲食和文化的差異,而是感覺心裡缺少了一塊,離開了熟悉的一切,就感覺自己似乎一瞬間變成孤苦無依的孤兒。

但他已經度過那最艱難的時候,現在古都已經成為他的第二個家,他習慣了自己的戰友,習慣了刀子嘴豆腐心的長官,習慣了這裡的一切……

可能除了亡靈,這麼些年他還是看見亡靈就頭皮發麻,也許是因為他沒有什麼機會真正面對亡靈,他不是那種衝鋒陷陣的軍法師。

鄧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從一個小包裡面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開啟,露出一顆鑲嵌著鑽石的精緻戒指。

“希望她會喜歡,雖然肯定會埋怨我浪費錢買華而不實的東西,但是沒有戒指,就感覺缺乏一點儀式感……”

鄧泉苦笑著,為了這顆鑽戒,自己可是花了不少錢,就為了等待合適的時候向孫詩雅求婚。

他們在一起快要三年了,也許就是初見的日子,自己就向她求婚。

雖然孫詩雅總是說,相比於戒指那種對於生活沒有什麼實用的東西,她寧可兩個人存錢買一套自己的房子,她為此一直都在省吃儉用。

可是女孩子怎麼可能不愛美呢,自己很多次看見她盯著首飾店裡面那些漂亮的飾品,但是裝作不屑一顧地快步離開,自己也不能說破,只能沉默不語。

最起碼,要給自己的女朋友,也許是未來的妻子一個充滿回憶感的求婚,雖然他覺得自己也憋不出什麼海誓山盟,也許只是乾巴巴的幾句話。

“小雅,我喜歡你……我希望向你求婚……你可以嫁給我嗎……”

想到自己拿著一顆鑽戒單膝下跪,滿懷期待的看著自己的女朋友,嘴裡卻可能吐不出幾個字眼,鄧泉就恨不得鑽進地縫裡面。

自己也看過不少把人看得熱淚盈眶(不過他是渾身雞皮疙瘩)的經典橋段,看著男主角對美麗的女主角吐出那麼多熾熱動情的話,然後就會相互擁抱甚至接吻。

而且為了襯托氣氛,除了女主角的閨蜜,男主角的死黨,還可能有一大群路人甲在一旁乾瞪眼(這種橋段很多都是在大庭廣眾面前,因為男主角通常都是英俊多金的成功人士,要有轟動感……)。

鄧泉也努力背過那些肉麻的臺詞,對著自己房間的鏡子重複無數遍,但他很清楚,真的在孫詩雅面前,自己還是開不了口,你不如直接讓他去死,這些話他這輩子可能都說不出來。

“等等,我怎麼又走神了,伏屍將軍當初都告誡過我不能鬆懈,要全神貫注,要是遇到什麼善於潛伏的亡靈怎麼辦……”

鄧泉突然回過神,看了看時間,才發現自己已經發了不短時間的愣。

要是被發現,免不了又要被長官一頓臭罵,雖然知道他只是嘴上不饒人,但是那也不好受。

“等等,那些難道是……”

鄧泉回過神,下意識地看見遠方半空出現一些模模糊糊的黑影,幾乎看不見,但是自己的天鷹已經察覺到了。

小五身為天鷹,擁有極其敏銳的視覺,遠在幾公裡開外就可以發現一些異動,雖然現在視線因為黑暗受到影響,但它還是看見了那些模糊不清的黑影。

“呼~呼~呼~”

天鷹小五發出一陣嘹亮的鳴叫,迴盪在瞭望塔四周,並且遠遠向著遠方擴散,聽見一陣錯雜的回應聲,它焦急的揮舞翅膀,騰空而起。

“快聽,天鷹怎麼突然開始鳴叫了,難道是發現什麼情況了,大家提高警惕!!!”

角城樓裡面的那些軍法師,獵人和一些魔法高校的學員都神情凝重。

一個魁梧高大的軍法師最先聽見天鷹的鳴叫,對著四周的人群大吼著告誡。

“這個聲音是從我們頭頂的瞭望塔傳下來的,是鄧泉的天鷹小五,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端倪,聲音裡面帶著警戒,趕快通知其他戰士,注意那些亡靈的異動!”

一個胸前掛著雷系星雲徽章的老練軍法師對自己的隊友說道,他們神色凝重,拿著呼叫機急切地問詢上方守衛法師的情況。

“那些,是我們派出去的天鷹,它們,它們受傷了!!!”

鄧泉開啟了照射燈,看見遠處的天空飛舞著十幾頭傷痕累累的天鷹,它們虛弱地扇動翅膀,似乎隨時都會體力不支。

它們的鮮血滴落在那些擁擠如潮水的亡靈屍群裡面,刺激著亡靈貪婪的進食本能,如果那些天鷹不慎墜落,就會屍骨無存。

但是同伴的呼喊似乎刺激了那些可能因為失血過多而神志不清的天鷹。

它們鳴叫著回應,艱難的飛躍臥龍之牆,重重地墜落在地,滑行了很長一段,留下刺眼的紅色血跡。

“是餘湛軍將他們,他們也負傷了,快點派遣救護隊,天鷹和軍法師都需要緊急救援!!”

十幾頭傷痕累累的天鷹和它們幾乎昏迷不醒的法師同時墜落,這股動靜瞬間就牽扯了所有人的神經。

他們幾乎不必思考,就知道絕對出事了,而且絕對是很嚴重的事情!!

“是餘湛軍將,他和其他軍統都受了重傷!!!”

一群慌亂的軍法師馬不停蹄的衝了過去,看見那些氣息奄奄的天鷹和軍法師裡面只有一個瘦高的身影還顫顫巍巍的站立著。

“老餘,你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金燁和伏屍將軍在哪裡!!!”

在那群軍法師中間快步跑出來一個魁梧的男人,其他軍法師都自覺的讓開一條道,他黝黑的臉龐上極其凝重。

陸虛聽見天鷹焦急的鳴叫就心感不妙,他直接從軍部大樓一路狂奔過來,看見那群墜落天鷹裡面的餘湛,焦急的說道。

他環顧四周,都沒有看見金燁和伏屍將軍的身影,他握著餘湛的肩膀,自己老戰友的軍裝染著大片的血跡。

“快點……快點戒備……他要來了……金燁不可能拖延太久……快來了……”

餘湛幾乎癱靠在陸虛的身上,顫慄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呢喃著,混沌的眼睛裡面帶著惶恐。

“是誰,是誰來了,金燁和伏屍將軍怎麼樣了,金燁在拖延誰!!!”

陸虛心裡咯噔一下,一股冰冷刺骨的不安瞬間升騰,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是……伏屍將軍……他失控了……我們都負傷了……金燁讓我們逃走……但是……他可能已經……”

餘湛沒有把話說完,他的體力已經無法支撐他說話,他昏厥過去,身體極其冰冷,像是死人一樣。

“我的父親怎麼了,陸叔,我父親和伏屍將軍為什麼沒有回來,他們怎麼了!!”

陸虛的身體一僵,他聽見自己很熟悉,但現在最不想面對的聲音,轉過頭,他看見金陽蒼白的臉龐。

金陽甚至不需要陸虛的回答,他沒有找到自己父親和伏屍將軍的身影,而陸虛難以掩飾的慌亂,證實了他的想法。

“對不起,小陽,我現在什麼都不能告訴你,原諒我的自私,有些事情你已經很清楚了……”

陸虛看著金陽,他不可能像面對飛角那麼鎮定,他讓自己恢復那副威嚴冷漠的面孔,低沉的說道。

“全軍戒備,傳我的命令,全軍戒備,釋出警戒,釋出紫色警戒!!!”

陸虛從金陽身邊走過去,讓急急忙忙到來的治療小隊照顧餘湛。

那些治癒系法師在修復軍法師和天鷹身上嚴重的傷口,他大步流星地走向臥龍之牆,怒吼著說道。

“吼吼吼!!!!!”

似乎是為了應證陸虛的擔憂,臥龍之牆外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那些原本就極其暴虐的亡靈也因為那一聲怒吼變得更加狂暴。

“該來的,永遠不可能躲避,伏屍將軍……對不起,也許我必須殺了你!!!”

陸虛不願意相信,但餘湛是不會說謊的,那些軍法師和天鷹的傷也無法作假,獨自留下應對失控的伏屍將軍,金燁,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了……

那麼,自己,還有那些可能因為紫色警戒趕來支援的超階法師,就必須殺死伏屍將軍,殺死已經成為鬼王的昔日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