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麓的回程很不安詳，因為班花跟他坐了同一班車，還坐在了他身邊，香氣氤氳。
他記住了班花的名字，程瑤姝，很貴氣的名字。
“有夢想有錯嗎？”
“沒錯”
“有夢想勇敢去追有錯嗎？”
“沒錯”
“為了追夢不惜一切代價有錯嗎？”
“……”
木訥有木訥的好處，至少不會掉入激情對話的陷阱，葉麓對這個問題絕對保留意見，有些代價是絕對要珍惜的，他生硬地切換了話題，“你應該讀聲樂表演專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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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不想，藝考分數不夠，你知道嗎？你追的那個商柯琴，藝考就比我高1分，1分的差距，她就可以成苗子，有機會當歌星，我就只能默默無聞當音樂老師，憑什麼？”程瑤姝充滿了倔強和不服，連帶著看葉麓也神情不善，彷彿搶了她名額的是葉麓。
“咳，聲樂教育，也不一定當老師的”葉麓勉強接了一句，很沒說服力，因為專業限制，學的，接觸的，差別都很大，聲樂教育真正能在樂壇闖出名堂的，鳳毛麟角。
“不當老師，呵，你倒是可以，還會作曲子”程瑤姝神情又溫暖了許多，斜著眼睛打量著他，“哎，大才子，你幹嘛要去端盤子啊，還大老遠跑橫店去？”
“因為，貧窮”葉麓靜靜地回答，這種安靜的氣質讓程瑤姝感覺很不舒服，“有時間寫曲子多好，又不累，也能掙錢”
“嗯”葉麓點點頭。
程瑤姝翻個白眼兒，身子一軟，非常無力，你永遠也帶不動一個往後跑的人，她做了個深呼吸，舉起胳膊撩了撩頭髮，從自己的包包掏出個鏡子，照了照自己白皙粉嫩的臉頰，嘟了嘟水潤的嘴唇，又看了看自己的粉色條紋紗裙，確信這世上真的存在木頭人，用胳膊肘碰了碰葉麓，“哎，你回去不要多嘴多舌，我也不會跟人提你端盤子的事情，咱們君子協定”
葉麓側臉看她，雖然不覺得端盤子有什麼不可告人，但要是能讓程瑤姝覺得安心，在乎一下也可以，“成交”
一隻瑩白的玉手豎了起來，葉麓笑了，伸手跟她三擊掌。
“哼”交易達成，程瑤姝噘著嘴，很不滿地哼了一聲，掏出手機晃了晃，“把手機號給我，有事也可以多聯絡”
葉麓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兜，然後愣在了原地，好像某個大明星，把他的手機給順走了。
“對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程瑤姝趕緊道歉，葉麓迷茫的眼神看過來，她慌亂了一下，緊著從包裡掏了個手機出來，雖然已經開封，但很明顯是嶄新的，“吶，這個給你，裡面有卡的，本來是買給叢笑的，你也沒手機，我先送給你”
叢笑是他們班的同學，女生，是大家獻愛心的物件，她很開朗，接受大家的愛心也很有分寸，不會接受貴重禮物，她跟程瑤姝是室友，關係很好。
“給叢笑吧”葉麓搖頭沒有接。
“哎呀，你拿著吧，我回去再給她買一個”程瑤姝硬塞到葉麓手裡，財大氣粗，不差錢兒。
葉麓拿著新手機，有點不安。
程瑤姝已經翻過這篇兒了，“葉麓，你真的在追商柯琴呀？”坐車久了脖子不太舒服，她歪著頭，吐氣如蘭，就在葉麓耳邊。
“是”做戲要全套。
“我覺得你沒戲”程瑤姝很不委婉，“他們表演班的，經常往外面跑，燈紅酒綠的，什麼沒見過，商柯琴那種有點兒姿色的，不知道有多少富家公子追求呢，你這個……那什麼，性格，沒機會的”
葉麓知道她想說的是條件，默默地點頭道，“我瞭解自己，不會讓她困擾”
“哎呀，你別這樣啊”程瑤姝眉頭擰了起來，面帶憂慮，轉身側坐，面對著他，想安慰又無從下手。
葉麓展顏一笑，衝她擠了擠左眼，“努力了，就可以放棄了”
“呵呵呵……哈哈哈……”不知是葉麓有做鬼臉的天賦，還是那句自相矛盾的話太幽默，程瑤姝的笑聲灑滿了一路。
到了學校，葉麓跟程瑤姝作別，看著她脊背挺直挎著包噠噠遠去的優雅背影，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他很努力改變木訥的性格，多學技能，多跟人交際，但是突然多出來的資訊，讓他這老舊的處理器，有些不堪重負。
回到宿舍的時候，二同不在，一秀在發瘋。
“哦吼吼吼……三麓，三麓啊，我succeed了”一秀撲上來抓著他的兩邊胳膊，劇烈搖晃，臉笑得如同一朵盛放的菊花。
葉麓被晃得暈頭轉向，趕緊控制住他的肥手，詢問端的。
一秀拖著他來到自己的電腦前，笨重的大屁股顯示器，邊框都泛黃，黑白分明的螢幕上，一串串字元組成了兩個柔滑的曲線，圓潤厚實，微微上翹，一秀的夢想實現了，他成功寫出了能夠組成波的程式碼。
看著興奮得上躥下跳的一秀，葉麓陪著他高興，但很快又覺得這種行徑不值得鼓勵。
“一秀”葉麓叫了一聲，欲言又止，一秀聞聲轉過臉來，徵詢地看著他，葉麓頓了頓，終究還是只說了聲“恭喜”。
“哇哈哈哈……”
“咔嚓”宿舍門開啟，二同揹著畫夾回來了，穿過客廳，跟沒看到兩個大活人似的，徑直往自己房間裡走。
一秀不會放過二同的，他的驚世之作可能只會有兩個觀眾，要是再少一個，就太委屈了。
“來see，快來see”一秀生拉活扯，二同連連抽胳膊，神情很煩悶，“我要休息，不想看”
一秀堅持拖著他看，做了個很隆重的手勢，引見自己的心血成果，二同看了看，丟下四個字，“玩物喪志”甩手就走。
一秀下意識地拉住他，二同用力一甩，暴喝一聲，“我說了，我不看，別煩我”悶頭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咚的一聲，房門關上。
一秀臉色難看，眼睛眯著，盯著那扇門，腮幫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嘴巴張了幾張，似乎要說些難聽的，沒成功。
“一秀，這個程式碼有什麼功能？”葉麓插話撓了撓一秀的癢處，打斷這有些躁動的氣氛，“嘿嘿嘿，這是個小程式，能讓你在開啟IE瀏覽器的時候，讓它產生從上面往下褪衣服的效果，牛逼吧”
“牛逼，牛逼”葉麓連連贊同，小心翼翼地拋下一句，“要是你這個波，能幫我的道士升級就好了”道士是葉麓在熱血傳奇裡的遊戲角色，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玩兒了。
“what？”一秀看著葉麓的背影很懵逼，這個波只會脫衣服，不能幫忙打怪升級，一秀盯著自己心愛的波看了很久，突然覺得沒那麼好看了，又不能用，挺雞肋的，手在鍵盤上哆嗦了兩下，在退格鍵上狠狠一按，一串串字元慘叫著消失了，一秀皺了皺鼻頭，他決定再寫一個會打怪的波。
葉麓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拿上一個紙袋，跟一秀打了招呼，就出門了。
他跟魏大忠聯絡了，今天把曲譜交給他，捏著手裡輕飄飄幾頁紙，他有些不太自在，除了在標題上加了個五字，這個作品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約定的小餐館，離學校不遠，只隔著兩條街，四五公里路的樣子，卻不太好找，在一個幽深的小巷子裡。
確認了餐館的名號，葉麓失笑，魏大忠算是把不拘小節演繹到極致了，小餐館不僅店面小，佈置也很一般，棕色的餐桌搖搖晃晃，感覺很油膩，揉成一團的餐巾紙隨處可見，這裡的主打是XJ大盤雞，清真菜。
“請進，要吃點什麼？”服務員用絲巾半包著頭，拿著紙筆過來點單。
“抱歉，我等人”葉麓搖手示意不急，提前來是有禮貌，提前吃，就太失禮了。
服務員擰身就走，半點不耽擱。
葉麓無聊得四處打量，外頭處處殘垣斷壁，電線拉得橫七豎八，亂糟糟的，要不了兩年，會從這裡頭走出來一摞一摞的百萬富翁。
葉麓的遐思沒有飄蕩多久，就沉靜下來，臉色不太好看。
“你看人家多斯文，乾乾淨淨的，一看就是大學生，哪兒像你，一天到晚髒兮兮的”
“大學生，都是讀書讀傻了，有什麼用？跟雞講abcd，它就不撲騰，老實讓你宰？”
“就是，今天上午不就來了個大學生嘛，腦子才是壞掉了，說給咱們店畫一幅畫，收兩百塊錢，要不是看他樣子，是個農村來的，我就揍他了”
“哎呀，人家也蠻可憐的囉，就是不想踏實一點，幹活掙錢，老想著抄近道”
“呸，他家裡人供他出來上大學，就是個丟人現眼，還不如養頭豬，過年殺了還能吃肉”
……
聽到最後，葉麓看了看清真菜的綠色招牌，神情愈發不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