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終給柳明煮了碗麵。
柳明帶來的那一束香水百合被放了料理臺上。
據柳明交代, 他有個狐朋狗友是開花店的,偶爾下班路過的時候可以去討幾朵當天賣剩下的花來。
狗勾實好哄,只要有吃的就忘記了委屈。
他飛快吃完了一碗青菜面, 把那一束香水百合放進了另一個花瓶裡,然後轉頭秦煜城招了招手,兩個坐到了沙發上。
這個週末, 柳明回了一趟家, 去見了一下他爺爺,試圖要地要錢。
但他爺爺比他要謹慎得多,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不管柳明吹得多天花亂墜, 也不輕易給他。
“哥, 我家那邊還得要更詳細的策案,還有關的專利書……”
總之就是市場考察之類的東西。
秦煜城早有預料, 他先給柳明看的策案還只是個半品,只不過沒想到柳明動作這麼快,這才過去幾天呢, 就回家走了一趟了。
不過年輕有了想法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施行, 這實是很常的。
柳明見秦煜城胸有竹的樣子, 松了口氣, 抬頭挺胸:“不過雖然地皮沒搞到,錢我還是搞到了不少的!”
爸爸凍了卡沒關係, 他還有爺爺!
秦煜城看著湊一塊兒拿著版紙比劃的牧沐和段瑜,目光一轉,落柳明身上。
“恭喜。”他說,“那看來你用不著繼續來我家吃飯了。”
“???”
柳明愣住。
未曾設想的下場出現了。
那怎麼可以呢!
吃不吃飯是小問題,不經常看到漂亮妹妹和帥氣哥哥是大問題啊!
柳明的顏狗警報“嗚啦啦”的響, 他轉頭開始尋找辦法,視線略過牧沐和段瑜時,一拍大腿,急中生智:“我錢用來投資給牧沐了!”
牧沐:???
牧沐拿著打版紙愣住。
什、什麼!?
這是什麼時候的?我怎麼不知道?
柳明瘋狂暗示:“吧?牧沐!”
什麼?
阿宅十分:“雖然但是,我連營業執照沒辦呢。”
而且如果跟段瑜合作,牧沐是不準備自己去註冊的,就直接用段瑜那個工作室的牌牌就好。
主要是這些牽扯到身份啊證啊的東西少一點,更方便他跑路。
柳明一愣,然後又一拍大腿:“我投資給段瑜了!”
段瑜:???
男明星雖然不明柳明為什麼這麼說,但他一向是善於接戲的。
他嚴肅地點點頭:“沒錯。”
牧沐轉頭看向陳黎,小聲道:“陳老師,你這麼聰明的,為什麼跟他為……呃,朋友?”
陳老師看著那兩個傻缺滿臉語。
“我也不想的,是他糾纏不休。”說完這話,陳黎又補充,“不過蠢有蠢的好,沒什麼心思。”
段瑜這個心大到什麼程度呢?
他全身心的信任他所親近的朋友,就比如陳黎。
陳黎知道段瑜所有平臺的賬號密.碼,包括支付金錢關的,雖然不是他主動問的,但段瑜就是毫不意的告訴他,手機也完全向他敞開。
赤誠最難得,被這樣全心全意的信任,陳黎真的很難拒絕。
柳明和段瑜一唱一和的演了一出千里馬和伯樂。
秦煜城感覺自己好像聽現場聲。
“好吧。”秦煜城看著眼巴巴的柳明,似乎信了他的說法。
柳明頓時放鬆了,籲口氣,摸著肚皮癱了沙發上,跟場的另外幾個聊天打屁。
秦煜城看著他們,偶爾搭上一兩句話。
段瑜頓時覺得牧沐他老也是個不錯的。
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眼睛和腰疲憊不堪了,牧沐才停下動作。
段瑜幫他按掉了手機錄屏,今天一天的工作就算結束了。
按照他們兩天養的習慣,這兒應該去大排檔搓一頓。
這是柳明每天最期待的環節。
“走走走還是去濱海路吧?”橙紅色的腦袋搖晃著,滋滋,“今天爺請客,想吃麻小!”
段瑜掛陳黎身上,吐槽:“海邊吃淡水蝦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牧沐跟秦煜城走最後,秦煜城看著牧沐關上門,說:“你們看起來處得很不錯。”
那可不嘛,他們又不是魚飼料生產商。
牧沐心裡嘀咕,嘴上說道:“他們是好。”
這個倒是看得出來。
秦煜城聽了一耳朵邊的話,問:“這是準備去哪?”
“海邊上隨便找個攤吧?大概。”
“你們每天這樣?”
牧沐總是習慣性把秦煜城的問話往複雜的方向想。
但阿宅的思維實有限,這句話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有什麼言下之意。
牧沐實話實說:“也不是,陳老師不是每天來,看他工作安排。”
秦煜城點點頭,不說話了。
邊段瑜他們已經到了電梯口,探頭回來衝他們招了招手:“別後邊黏黏糊糊的了,快來快來!”
牧沐:“???”
牧沐扭頭看了一眼自己跟秦煜城之間的距離。
少說四個拳頭了!
用不上的眼睛可以連著陳老師的嘴巴一起捐給有需要的!
但出乎牧沐意料的是,秦煜城應了一聲,反手拉住他的手腕,加快了腳步。
牧沐愣住。
他瞪大眼,看著秦煜城握住他的手,感覺雞皮疙瘩冒了一身。
好、好兄弟。
這很恐怖,你聽我說,這真的很恐怖。
秦煜城這種行為就很反常!
他之不有這種動作!
之,硬要說皮膚觸碰,牧沐印象裡也只有見到易安寧那天,秦煜城要看他的手。
但那比起“觸碰”這樣帶著些許曖昧的形容,更像是“檢查”或者“威懾”。
牧沐被秦煜城拉到了電梯間,感覺滾燙的熱度從手腕上傳遞而來,片刻,忍不住抽了抽手。
秦煜城毫防備,竟被他抽走了。
牧沐脫離了秦煜城的接觸,瞬間松了口氣,轉頭就插.進了另外三個的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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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煜城垂眼看著空下來的手,虛握拳。他抬頭看向藉著柳明他們避開他的牧沐,竟覺得有些不痛快。
不是那種從自己的嘲諷。
而是當下所產生的、切實的不興。
但類的悲歡並不通!
柳明從兜裡摸出了兩根棒棒糖,自己一根,牧沐一根。
段瑜欲逼逼賴賴,被不耐煩的陳黎一手按了回去。
牧沐站角落裡,摳了半天也沒把糖紙摳下來,最後臉上露出幾分不耐,直接上嘴咬開。
秦煜城看著叼著棒棒糖的牧沐。
他們好像聊到了什麼興的話題,牧沐一貓眼彎一弧月亮,被欣悅的光點得晶亮。
秦煜城從沒看過牧沐這樣的神,他回憶了一下,記憶裡牧沐像一張紙片,帶著浮於表面的溫和,將真實死死藏住,似乎連微笑的弧度是固定的。
從沒有過像眼之這樣鮮活明亮的顏色。
這份截然不同的真實讓秦煜城瞬間將現的牧沐和以的牧沐割裂開來。
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秦煜城重生不久,記憶還新鮮著。
越是新鮮,比就越是明顯。
這個牧沐與他所痛恨的那一個截然不同。
哪怕臉一樣,把他們兩個放一起,陌生明確的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秦煜城闔上眼,定了定神。
濱海路沿著沙灘的一條街,到了晚上,就是酒水與海鮮的天堂。
哪怕明知道海鮮就酒搞不好直接快進到醫院病床,但難得有了夜生活的類仍舊倔強的痛風邊緣大鵬展翅。
牧沐和陳黎不喝酒,但剩下的幾個非常放縱。
就連秦煜城也不可避免的喝了幾杯。
牧沐動作飛快的吃著青口貝,一邊豎著耳朵聽柳明他們講聲。
柳明和段瑜的千里馬和伯樂劇已經進展到了瑕瑜工作室的光輝未來。
“我!男明星!服裝設計師!工作室老闆!”段瑜大著舌頭,然後拍了拍柳明,“投資!”然後指向秦煜城和牧沐,“模特和模特他老!”
牧沐頓了頓,糾:“……我裁縫。”
“好!”段瑜一拍桌子,再一次指向牧沐和秦煜城,“裁縫和模特!”
從模特的老變模特的秦煜城心不焉,盯著遠處。
陳黎面表:“別跟他計較。”
段瑜耳朵尖:“運營關!莉莉男士!重拾大學知識!專業口!”
他說著,重重地拍了一把陳黎的肩,陳黎手上拿著的粉絲扇貝瞬間只剩下了扇貝。
陳黎看著掉到地上的粉絲,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把段瑜碎屍萬段。
柳明兩眼亮晶晶地附和著,牧沐感覺他好像真的考慮把錢投給段瑜的工作室。
牧沐又啃完了一個青口貝,轉頭看了一眼秦煜城。
秦煜城側著頭看著夜幕下的遠方,牧沐順著看過去,什麼沒看到。
牧沐收回視線,伸手拿了個生蠔。
“那邊是民政局。”秦煜城突然開口說道。
牧沐聽到關鍵詞,瞬間就支稜起來了。
秦煜城思考離婚的。
他看到牧沐倒了水掌心裡,灑到桌面上,方便老闆過來鋪一次性塑膠桌布的時候,他終於完完全全的確定了。
這個絕不是他記憶裡的那一個。
哪怕有那麼一些奇怪又巧合的重疊,也絕不是他記憶中的那一個。
秦煜城曾嘗試過帶那個牧沐來這種路邊的攤面嚐嚐鮮,那個牧沐不動聲色的反覆擦拭著桌面,嘴上不說,臉上也沒什麼表現,但渾身上下寫滿了再明確不過的反感和拒絕。
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做過這種嘗試了。
秦煜城想起那個近乎逼仄,但仍舊被牧沐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工作室。
想起牧沐綠植的熟稔和驟變的口味。
這小笨比演技稀爛,漏洞百出。
光這麼小半個月的處,秦煜城就牧沐暴露出來的馬腳寫個兩萬字的論文分析。
很多可以偽裝,但這種複雜又數量龐大的生活細節,是不可全裝得如自然的。
的本不騙,下意識的反應也很難作假。
秦煜城看著這個牧沐。
方那張漂亮的臉上被貝類的殼蹭上了一道油,像貓咪的鬍鬚,隨著他咀嚼的動作一動一動。
秦煜城目光被那道油跡吸引,頓了頓,抽了張紙,有些粗魯地糊上牧沐的臉。
“臉上有油。”
牧沐:“啊?哦!”
牧沐茫然地接住臉上飄落的紙巾,順著秦煜城的指揮擦掉臉上的痕跡。
旁邊的男明星發出了的“噫——”,他們的動作指指點點。
秦煜城瞥他一眼,又重新看向牧沐。
這個牧沐不是他的敵。
那麼把這個辜的困身邊,就是錯誤的。
但……
秦煜城拇指撫上啤酒杯沁著水珠的杯壁,擦出一條水跡。
他喜歡熱鬧,喜歡有陪伴。
自養父母亡去後他孑然一身,又為業忙碌了太久。秦煜城仔細一想,已經記不清上一次跟朋友一起出來喝酒侃大山是什麼時候了。
再仔細想想,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他竟然一個名字叫不出來。
秦煜城看著桌上快堆小山的貝類外殼,還有剛上桌熱騰騰的麻辣小龍蝦,片刻,慢吞吞道:“我喝酒了,回去得你開車。”
牧沐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麼一句,差點要罵。
你提民政局,跟我臉上的油和你不開車了有什麼聯絡嗎?!
可惡的男主!
牧沐狂怒。
他轉頭就給自己倒了杯啤酒,“噸噸噸”幹掉了半杯。
阿宅被酒精辣得面部扭曲。
他放下酒杯,憤憤道:“找代駕!”
秦煜城看著他的動作,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
牧沐:???
這很好笑嗎?!
鎢絲燈的光亮落秦煜城眼裡,像是夜晚被漁火點出星星的海面。
看來這小笨蛋還不開車。
秦煜城喝了口酒,勉強壓住了笑意。
反離婚還要預約。
秦煜城想。
就讓他多貪心一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