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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真正的越獄現在開始

“姐姐不會喲是的……小雲兒……姐姐才不會離開你……”尹雪梨也是淚流滿面,可是她依然以大姐姐的身份和口吻,安撫著比自己小好幾歲的結義弟弟,她抱著陸青雲,本來還想說出更多的安慰的話,就好像曾經反覆做過的那樣,然而當她無意中抬頭看了一眼銀塵,看到那個對她而言更像是長輩的十六歲男孩的側臉,看到他那一張蒼白而虔誠,在牢房的油燈照耀下彷彿玉石雕像般的側臉時,她就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了。

那張側臉上,清晰地劃過一顆鑽石版的淚珠。

那顆淚珠,並不晶瑩剔透,反而璀璨奪目得讓尹雪梨感到雙眼刺痛。

那顆淚珠中,埋藏著多少寂滅般的悲傷,多少卑微的期許,多少永世不可消退的緬懷,甚至埋藏著另一個花季少女的短暫人生,埋藏著如花笑顏般的回憶,埋藏著共同進退的堅守,埋藏著生死不離的許諾,以及許諾破碎後的悽惶,也埋藏著一個男孩子對美好過去的殘酷訣別。

那顆淚珠上埋藏著的滾燙又沉重的情感,讓尹雪梨戰慄。

“姐姐,我發誓不再會犯錯了……”銀塵凝視著牢獄中斑駁的牆壁,白銀色的視線已經穿透了牆面,直達名為天國的虛空。陸青雲壓抑住哭聲,安安靜靜地享受著姐姐那堪比母親的溫暖懷抱,彷彿一隻撒嬌的小獸,卻全然不顧自己身上沖天的血腥味——幼獸般柔軟的少年,在幾秒鐘前還像一位兇絕的厲鬼一樣揮刀砍死了三位獄卒。

櫻釋玄和文青松,就在這個時刻出現在牢房門口,他們已經來不及做任何事情了。陸青雲攙扶著尹雪梨,跟在銀塵後面從敞開的牢門裡面走出來,出現在長長的甬道上。尹雪梨這個時候才看到,甬道的盡頭,居然閃耀著火焰的光澤。

她張開嘴,想讓文青松或者什麼人將其他牢房裡的女孩們都放出來,可是瞬息間就又否定掉了這個想法,她的視線從陸慶玉,文青松,銀塵三人身上掃過,根本沒有勇氣開口,叫他們去做那樣危險又耽誤時間的事情。

她此刻只能祈禱,向天地間不管什麼邪魔神靈妖怪祈禱,祈禱著他們一行人,可以順利地從這堪比陰曹地府的監獄中逃脫,無論讓她支付什麼代價,她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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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釋玄收斂起全身的氣息,鬼鬼祟祟地縮在一片油燈照不到的陰影裡,仔細觀察著尹雪梨。他能夠看出來那位好看的姑娘眼睛裡的喜悅,擔憂和虔誠三種混雜起來的神光,那複雜難明的神色,讓憔悴的她看起來更有一股奇異的魅力。櫻釋玄看著她雪白的脖頸和吹彈可破的臉蛋,看著她不顧男女大防輕輕拍了拍陸青雲的肩膀,看著她文青松相視一笑時的默契與感動,不由得有點痴了。櫻釋玄並不是沒有見過女孩子的初哥,可是他在魔威閣中,在黑山莊裡,絕對難以遇到這麼純真又具備內在魅力的女孩。他見過的女孩,他寵幸過的女孩,不是溫文爾雅的表面下藏著深淵般無盡的骯髒心機,就是柔弱外表下封鎖著一個比男人還要彪悍兇厲的靈魂,剩下的,就是那徹底將自己當成一具任男人蹂躪的皮肉玩具,徹底沒有一點點羞恥之心的膚淺之輩。他承認自己見過摸過領教過許多的女人,可是他只瞭解過的女人的身體,從來沒有瞭解過女人的心,他見過的一切女人,都只有身體,沒有心。

他身邊的女人,不是將心藏在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就是把心丟到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唯有尹雪梨,這個和一切邪魔女性都完全不一樣的正道女孩,讓櫻釋玄第一次發現了可以解除女孩的靈魂的機會,也是他發現的第一例有靈魂的女孩。

她的靈氣,深深吸引著櫻釋玄,也同時吸引著文青松,甚至銀塵,只有陸青雲不被吸引,因為這個小家夥和這個世界上一切“知書達理”的男人一樣,只對比自己小的女孩感興趣,因為這個自己都沒有長大的男孩,還沒有完全明白女孩究竟是用來幹嘛的,還沉浸在刀術與江湖俠義的激情之中。

櫻釋玄就這樣躲在一邊,默默關注著她,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心中似乎亮起了一道光芒,彷彿血海伸出升起一顆神聖的太陽。身為邪魔的他,從來都是以人間的惡為自己的行動準則,看到漂亮的女孩就搶,玩膩了就扔,看到好東西就霸佔,看到不順眼的人就殺。他的生活,他的生存,就如同魏務良那般失敗。除了殺人算計人,就是被人殺被人算計,他過去的整個生命中,只有無盡血海,就如同他自己真正修煉出來的罡風,從來都是凝血一樣的暗紫紅色。

而現在,他遇到了一個自己不想去殺不想去搶不想去玩膩了就扔的女孩,這個女孩曾經是他的俘虜,這個女孩有個差點害死他的強力盟友,這個女孩在他最痛苦最絕望渾身上下最疼的時候,不顧一切,甚至願意獻出身子來為他求情,向北辰星那個混球求情!櫻釋玄其實早就打算好,在見到師父的第一秒就將北辰星招供出來,他是魔道,他是邪魔,他從來不知道忘恩負義到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已經計劃好了,在他準備逃出牢籠的那一天時間裡,他早已想明白了一切,帶著女孩見師父是必要的,但是師父玩剩下的女孩,他會好好珍惜。

櫻釋玄知道這樣的想法很可笑,很奇怪,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這麼去想。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所謂的男女之情,也沒必要知道。身為邪魔,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得到這個女孩,這就夠了。

櫻釋玄躲在陰影中,“冷靜”地觀察著三個人的重逢,他發現那個銀髮男孩已經轉過身去,留給尹雪梨一個滿是白銀色長髮的後腦勺,他發現那個銀髮男孩的手上,猛然間冒出紅色的光明。

櫻釋玄猛然攥緊手中的短斧,從陰影中閃出來。尹雪梨彷彿是剛剛才發現他的存在一樣,單純地驚叫了了一聲:“公子?你也在這裡呀?”櫻釋玄沒空撩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用一個堅實的後背擋住了尹雪梨,似乎想要將無盡的危險都替她擋住。

黑色中帶點藍綠色的雙瞳中,滿是決絕的戰意,血紅色的罡風,已經從破爛的袖口裡漏了出來,慢慢盤繞上他那寬闊偉岸的身軀。他的面前,從那甬道的出口慢慢走過來一個人,單人雙劍,卻彷彿一堵高牆般慢慢推進。尹雪梨等人也看到了那個老人,陸青雲的手迅速攀上刀柄,手心裡全是細密的汗水。文青松故作輕鬆地哼了一聲,從腰間解下一柄如同短鞭一樣鋒利柔軟的劍,遞給尹雪梨,自己將背上的大斧頭取下來,放在手裡輕輕掂了掂。這兩個人一左一右將尹雪梨護在中間。

尹雪梨看著甬道那邊慢慢走過來的人,悄悄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就將她和三位想保護她的男士剛好納入到了一個菱形的陣法之中,同時她慢慢調動起體內的元氣,將辛苦修煉出來的灼熱性質的罡風發散出去。

“諸位,甭管那人實力如何,咱們都可以用軍勢破之。”少女的嗓音依舊柔美,語氣卻比男人還要鏗鏘有力。是啊,合道高手又如何,一不對三,何況四個人呢?尹雪梨的話讓原本有些緊張的陸青雲,文青松心裡稍安,卻將櫻釋玄的鬥志徹底點燃。“三位!請儘量配合我!”櫻釋玄已經顧不得自己說出了只有正道人士才會使用的“請”字了,他甚至有點雀躍地猛然催動起《亡魂殺破**》,暗血紅色的罡風呼地一下爆炸開來,將文青松,陸青雲和尹雪梨的罡風吞沒,四個人的罡風融合到一起,變成了一團亮血紅色的,規模並不大的旋風,這種旋風看起來並沒有大高手身上那種強烈的侵略性的氣息,卻遠比一個人催發出來的罡風“硬”得多。

櫻釋玄已經打算衝鋒了,他張開嘴,準備喊出口令,好讓四個人協調一致,衝到那位走近來的老人面前,集合軍勢的力量傾力一擊。櫻釋玄自信那就是一位元嬰高手也不敢接招,區區一個合道修為頂卵用。

然而下一秒,他就絕望地張著嘴巴,呆呆看著那位老人的身後。

滿滿當當,密密麻麻的鐵甲和長矛,在老人身後不到五米的地方集結,看起來就像是那位老者領著一支軍容嚴整的儀仗隊。這些鐵甲兵士不是獄卒,不是這裡的守衛。那是城外五里屯兵處調來的北國正規軍。

北國韃子們的正規軍終於還是進城了。

櫻釋玄不知道那些人一共有多少,也沒有必要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這邊四個人,就算把吃奶的勁兒使出來,也沒法從這裡衝出去了。櫻釋玄早就知道他們4人身後就是一堵厚實的石牆,合道高手都打不破(土石建築算是土屬性的,對罡風極為剋制)。他們兩邊都是牢房挨著牢房,除了前方的甬道,他們根本無處可去,而這條甬道上,擠滿了敵人。

無論從數量還是高階戰力上來說,他們都處於毫無勝算的不利境地。

“小崽子們,這世上沒有什麼人耍了你家劉爺爺還能不付出點代價的!”那個曾被銀塵的卍禁大封封印住一分鐘的老者,那個在預言中應該靠在木頭椅子上睡覺的老頭,那個現在腰上還掛著一串鑰匙的老家夥,此刻正以最兇厲的姿態,一步步朝他們迫近而來。他身後,氣勢洶洶又安安靜靜地跟著幾乎望不到頭的鎖甲武士,雖然每個人不過培元境界,可是他們將通道完全堵死的同時,也相互支援著排出一個巨大無比的軍勢,那不是社麼**陣,七海座,而是人數要求在30以上的,只有南北兩個帝國朝廷才能掌握的大型軍勢。組成這種軍勢的人,都是自知天賦不佳,突破無望,便花了幾十年功夫和同袍磨練軍勢陣仗的老兵,他們步履沉穩,身上的罡風幾乎淡退了一切個人的特色,完全和左右的戰友融合為一,無論30人,300人,對於尹雪梨他們都是一個人,一個完全無法戰勝的整體。在配合上,這樣的軍勢甚至能以少勝多,就不要說輕易消滅人數遠遠少於他們的尹雪梨四人。

櫻釋玄看到這個景象時候,心中一片絕望,可是他同時又感覺到了和自己融合的那三股罡風之中,坦然又不可動搖的戰意。他猶豫了,可是他身邊的人沒有絲毫猶豫。文青松,陸青雲和尹雪梨,在如此絕望的場面中,沒有絕望,只有覺悟。

“這位公子,不管你是社麼樣的人,不管正道邪道,終歸都是帝國的子民。如今北人猖狂,我等,能為帝國盡忠,也算是一件壯舉了。”似乎是看到了櫻釋玄的猶豫,尹雪梨輕聲勸阻道。她的話無意間勾起了櫻釋玄靈魂最深處的那一點點對正道的嚮往,或者說他生命本質中那一道聖光,一絲正直。“姑娘不必擔心我。公子我棲身魔道,也是因緣際會,這世上,又有哪個男人,不想當那人人稱讚的正道英雄!”櫻釋玄從牙縫裡擠出來這麼一句話,他身上的罡風,猛然又強烈了一層。他微微下腰,一雙黑藍色的眼睛裡放出野狼一樣的光芒,死死盯著那位走近來的老人。

“聽我號令!”他喊道。

“來吧!”文青松的聲音裡滿是慷慨赴死的決絕。

“來!”陸青雲的聲音稍微有點顫抖,畢竟是個十六歲的孩子,面對死亡,還有那麼一點點驚恐,可是他的表現,比起世面上大把的賣國求榮,賣祖宗求存的成年人,又強了太多。

“得令!”尹雪梨瀟灑地一抖手腕,三尺軟劍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