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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還在當替身嗎?

李泯正在打量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

對方發來了一個檔案包,中規中矩,可以看出藝人長相不錯,骨骼線條流暢,陰影協調,面部肌肉紋理走向不亂,眼睛明亮有神,是很典型的上鏡臉。

但這很普通。

是的,很普通。

李泯沒有什麼常人所謂的情感波動或者是審美偏好,他眼中的美是資料上的和諧——比如三庭五眼,頭身比例,脂肪含量。

達到了資料上的黃金值,就是他眼中美的體現。

李泯今年二十九歲,看起來要年輕一些。皮膚蒼白,眼神淡漠,血管的顏色順著手背往上攀,沒進t恤的袖口裡。

他本人就是幾乎按照黃金比例生長出來的一副臉。

或者說,所有男性、甚至中性的長相,往著完美的方向ps之後,最終的結果,就無限接近於他這張臉。

他的工作人員有時會暗裡討論,某某某男星的精修圖拉得太過,和李導好像。某某某演員的整形下手太狠,五官快和李導差不多了。

李泯自己的形體,是完美而不具有辨識度的。

人人都認可他的每一個部位,沒有任何爭議,因而也就不具備記憶點。

李泯並不在意自己的長相。

或者說他在意的事情本就少之又少。

眼下,他就更在意這個少年的身體骨架,是不是能夠應付新片的拍攝。

別的導演選演員,可能看臉、看演技、看資歷、看背景。李泯不一樣,他看骨頭。

這個少年,他很早以前就留意到了——骨頭長得特別好。

從顱頂、後腦、頸椎、腰椎乃至到身體末節,都骨肉勻稱,比例堪稱無可挑剔。

但他當時沒有合適的角色,所以並沒有接觸過他。

直到後來他籌拍手裡的這部新片,謝知安向他提了一提景予的名字,他才想起還有這個屬意已久的備選。

李泯一張一張地滑動圖片,眼神平淡地瀏覽著資料。

普通。普通。還是普通。

直到最後一張,他滑動的游標停了下來,修潔的手指搭在左鍵上。

李泯放大了圖片。

弧度優美的後頸骨骼,沒有因為任何不良習慣而變曲或變直,保留著人體最健康的形狀。

因為體脂率低,骨節分外明顯,裸露的後頸和兩旁拉住衣領的細長手指,散發出一種精緻、禁慾的易碎感。

這個男孩子,會讓觀眾覺得,他是可以打碎的。

這正是男性角色的魅力所在。

就在一瞬間,李泯做了決定。

他向後靠在轉椅上,低眸看手機上的訊息。

其實他的聯系人並不多。

新彈出來的只有一條訊息,來自頸椎少年。

【小金魚:李導,您好^_^】

李泯不會跟人寒暄,他說話簡潔直白,交談間隙的沉默估計也是為了思考怎麼用最少的字交代資訊。

也可能是因為,他不用拼音,是手寫的。

【李泯:新片,校園霸凌題材。劇本在郵箱,明天8:00新嶺路試戲。】

就這麼短短一句話,多的沒有。

王哲把腦袋都快湊在景予頸窩裡了,還是沒看多出一個字來,不禁有些傻眼。

“咱們,這是……過了?”

景予盯著螢幕上簡短得甚至可以說倉促的兩段對話。

良久,他說,“過了。”

語氣十分篤定。

王哲立馬一拍屁股從沙發上彈起來,馬不停蹄開啟電腦檢視郵箱,果然有一個壓縮文件躺在收件箱裡。

他立馬就想仰天狂笑,卻又猛然收聲,捂住自己的嘴,難掩興奮地吚吚嗚嗚道:“哥出來的時候把印表機搬到後備箱了!我這就去給你列印出來!這就去!”

他一邊捂著嘴一邊憋著狂笑飛奔下樓,生怕笑得太大聲別人會奪走他的好運似的。

景予目送著他,看似鎮定,其實渾身都像要燃燒起來。

但凡是人,當你日夜幻想、時時盼望、遙不可及、好似夢中的事情真正發生在身上時,難以自抑的狂喜和習慣了現狀的不敢置信都會猶如火焰一般交相灼燒。

他感到喉嚨幹疼,心口發癢,甚至發聲困難,卻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發洩出來。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認定,自己作為李導新片男主的事,並不是白日做夢,也不是異想天開,而是已經有了一撇的可能。

明天,他就將畫下另一撇。

王哲很快把劇本列印了兩份出來,兩人圍坐在茶几前緊趕慢趕地瀏覽劇本。

看到標題景予就愣了一下,居然是英文,再看到人物小傳,也是英文名。

王哲也注意到了,他懵了懵,猛地一拍腦殼,說:“我草啊,現在是不是五月了?”

“對。”

“去年這個時候,李導說一年後會構思一部和國外合拍的片子送審,我以為是咱們這邊的劇組套上國外的器材或者技術人員,那就叫合拍了,這他媽該不會是那種合拍吧?”

王哲一臉驚悚。

“中國人拍外語片。”景予說。

王哲把劇本蓋在臉上栽倒在沙發上,絕望哀嚎:“這他媽的,李導就喜歡用演員配音,語言關就他媽過不了啊!整個娛樂圈有幾個人能扛得住全英文臺詞?怪不得同意咱們試鏡呢,是不是遛你啊?”

景予倒沒什麼過激反應,他也覺得自己沒什麼可遛的價值。

他饒有興趣地翻著人物小傳,又翻到了故事大綱,眼角一挑,伸手搖了搖鹹魚癱的王哲。

“王哥,起來看看,這人設很有挑戰性!”

景予捧著劇本驚歎,“這也太大膽了,上映爭議一定多到爆炸。”

王哲從劇本下露出一隻眼來,瞥了瞥他,狐疑地問,“真的?”

他把劇本高高舉起來,露出一副快要哭的表情往下看,看著看著眼睛卻瞪得賊大。

他的嘴也漸漸合不攏,“哇哦”了一聲。

與其說是主角,不如說是主角團的設定都非常大膽。

這個劇本的名字,叫做《i\'m strange》,譯名是《我是怪人》,聽起來挺奇怪的。

劇情的設定也並不複雜,是一個備受欺凌的高中生對欺負他的人進行報復的故事。主角曾經被人羞辱是一個怪胎,被毆打、勒索、栽贓乃至不得不退學。

後來主角便在沉默中變態,找到那些曾欺凌過他的人,設計機關、裝神弄鬼恐嚇他們,逼迫他們在自己的臉上刻下血淋淋的“i\'m strange”字樣。

按理來說,這樣的男主應該會配一個溫暖天使型的女主來治癒他。

但李泯不。

他設定了一個“偽君子”型別的女主。表面是品學兼優、人緣很好的優等生,實際上嗜好暴力和血腥,在偶然撞上男主的報復之後,她感到興奮,並迫不及待想要加入。

男主並不想要夥伴來妨礙自己、把自己的把柄留在別人手裡,所以冷漠地避開女主。

於是女主模仿他的手法進行了一場作案,這場作案動靜太大,在全國範圍內都有報道,校園內人人自危,都認為和之前的事件一樣是同一個人幹的。男主不得不被迫讓女主和自己成為同夥。

他本是有目的性地報復欺凌過自己的人,但女主並不願意遵守這個規則,但凡是落單的人都有可能遭到她的整蠱和傷害。

男主和女主的分歧越來越大,僅僅保持著表面的合作,實際上男主甚至想要設計一場意外讓女主和自己分道揚鑣,但女主太熟悉他的手法,他不敢輕舉妄動,唯恐受到女主的報復。

女主請男主去他家做客,男主發現她的家庭環境非常幸福,並且有整整一櫃子的獎盃獎牌,是個地道的人生贏家,想不通為什麼女主會有這種愛好。

飯後,女主的父母出去散步,女主邀請男主到他的房間,想要和他發生關係,被男主拒絕。男主倉皇逃出來時在門外撞上了女主的妹妹,妹妹玩著玩具天真地說,姐姐也要在你的臉上畫畫嗎,她最喜歡在我臉上用蠟筆畫畫了。男主感到驚悚,他認為女主會對妹妹下手,於是蹲下來小聲對妹妹說,如果發現身邊出現一些奇怪的現象,請馬上逃出去,遠離姐姐。

這次的爭執之後,男女主再沒有聯手過,他偶爾路過學校,會看見女主依舊光風霽月、人緣很好,圍著她的那群“朋友”裡甚至還有著被她傷害過的人。男主認清到女主和那些霸凌他的人本質沒什麼兩樣,他也不想再繼續報復下去了,怕自己越陷越深。他開始了新生活,找了一份工作,在甜品店打工,某天女主帶著妹妹偶遇到了他,指名要求他做一份蛋糕給妹妹。

店裡的人起鬨,男主反抗不得,只好裝作不認識給妹妹做了一份小蛋糕,在女主去付錢的時候,他低聲對妹妹說,不要和姐姐單獨出門。

女主帶著妹妹走了之後,男主在收銀小票裡發現一張小紙條,歪歪扭扭寫著“help me”。他驚恐地認為可能是女主要對妹妹下手了,妹妹在向他求救,於是他請假追出去,追到了女主家裡之後,遇上了熟悉的一幕——她的家裡設定著他們曾用過的機關,男主身份轉換,這次他要以親歷者的身份經歷一遍恐怖的刻字,才能找到妹妹。

在陰影之前,男主猶豫了。

他又看到一張留言:如果你不想在臉上刻字,就去割斷門外的繩子。

男主預料到割斷繩子的結局並不會很好,在掙扎中已經有了轉身逃走的打算,但他轉身時又看見一張歪歪扭扭的大字:“she needs you”。

男主覺得這可能是對自己過激報復行為的懲罰,於是認命地割斷了繩子,但預想中的傷害並沒有發生,院子依舊靜悄悄的,機關也沒有任何變化,門依舊微掩著,等待下一個人進來。

妹妹出現在樓上的視窗,向他打了聲招呼,說謝謝他,再見。

沒想到女主真的放過了妹妹,男主松了口氣,回到蛋糕店,隨後聽見警鈴聲,沒過多久,他就被逮捕。

面臨審問時,男主才知道,女主被活生生勒死,而聯絡著重物的繩子是他割斷的,刀上有他的指紋。

他驚恐不已,想通門裡的那些機關都是妹妹幹的,但上面僅有他進屋時觸碰過的痕跡,而沒有妹妹的資訊。那些字跡也並不能證明是誰寫的。事發時,妹妹同樣被綁在房間裡,女主被勒死後,繩子才鬆開。並且警方順藤摸瓜,查出了他曾經報復過那些人的事情,女主所做的也一併歸在他頭上。

被關押,有人問男主是犯了什麼罪,男主講述了整個過程,被人嘲笑,說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做出這種犯罪,他臆想過頭了。

男主在昏暗中抬起頭,蒼白一笑,記憶迅速回潮。

畫面一幀幀倒退回他在蛋糕店的那一幕,他拿著黑色簽字筆在收銀小票上寫“help me”。

他悄不做聲地跟在女主身後去到她家,在把她們打暈之後,開始佈置機關。

他親手把繩索套上女主的脖子。

他寫下那些提醒自己一般的標語。

他親手設計了女主的死亡。

他終於和女主分道揚鑣,也為自己設下了得到懲罰的結局,男主感到非常放鬆。

哪怕痕跡滿滿,到處是他留下的罪證,並不能稱得上是一場完美的報復,但他終於擺脫了女主,也解救了妹妹。

最重要的是,有始有終。

他用被女主看不起、並且改造過的最初級的機關,謀殺了她。

他承認了罪行,把女主犯下的錯也一併包攬。

在法庭上,面臨審判和女主家人的質問,男主沉默不言。妹妹望著他,聲音清脆地說:“she needs you,you killed her.”

男主最後選擇了自殺。

景予看到這裡,以為就是結局了。翻到下一頁,沒想到還有。

後面是妹妹回到家裡,抱著玩具跑進姐姐的房間,從地板上撿起幾支蠟筆,扔進了垃圾桶。

然後她對著鏡頭笑了笑,鏡頭接下來轉到牆上貼著的女主照片上,妹妹輕聲說:“i need you.”

“——我草!”

王哲一聲暴吼,頭皮炸開,轉頭問景予:“所以妹妹是真兇?我草我看漏了哪裡,這個結局怎麼感覺不太對呢!”

景予搖搖頭:“不,男主才是。”

王哲撓了撓頭,“那妹妹這個鏡頭是怎麼回事?這是給真兇的特寫啊。”

“妹妹沒有任何罪證。”景予道,“她僅僅是……挑唆而已。”

“從一開始告訴男主,姐姐會在她臉上畫畫,就是在驅動男主起殺心。”

“後來法庭上對男主說的話,是想驅使他自殺。”

王哲傻眼,“那就是說她前後一共兩句臺詞,造成了兩個人的死亡?”

“差不多可以說是,更主要的是妹妹的象徵意義。”景予眼中燃燒著興奮。

李泯想表達的主題不難讀懂,一個是“施暴者真的會得到該有的懲罰嗎?”以及“被欺凌者會不會在高壓下被迫成為下一個施暴者”,還有就是——

語言挑撥、威脅和嘲笑——這樣沒有留下物證的無形施暴,能不能夠被歸為罪狀。

妹妹的角色象徵著最後一個問題。

片子看似是燒腦反轉流,其實劇情邏輯並不能說嚴絲合縫,更出色的是它背後代表的人群和社會意義。

女主的性格成因、妹妹的動機、女主未經介紹多少的家庭,還有男主古怪的個性,這些留白則指向另一個話題——家庭教育導致的暴力問題。

再細想下去,還有很多很精妙的地方。

更讓景予興奮的是——這個男主的演技發揮空間,實在是太大了!

從一開始的陰鬱孤僻,到被施暴時的隱忍脆弱,到報復時的冷酷殘忍,再到被女主壓制時的糾結,放棄報復去找工作時的沉默溫順,去救妹妹時的人性掙扎,被逮捕後的驚慌無措,回憶犯罪時的詭譎,再到自殺時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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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有這麼多轉變!

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很容易把男主演繹成眼神空洞的面癱。

但反之,如果處理好了——

那就將是,他的封神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