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龍一的話，白鬚老者並沒有立刻做出反應，似乎他的書正看到了關鍵的地方，不想被打擾。足足過了十秒鐘左右，老者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放下書，將目光落在鄧賢的身上。
迎上老者的目光，鄧賢卻出奇的感到與此人對視，倒也並沒有如自己想象中那麼令人難受。
在此之前，鄧賢也接觸到了不少的大人物，其中任何一個的目光，都會給人一種十分特殊的壓迫感。反倒是眼前這個民間口碑並不是很好的龍太師，他的目光雖然也有些咄咄逼人，但讓鄧賢感受到的壓迫感卻要小了很多。
說句不好聽的，就連他的狗腿子龍一，目光都要比龍太師本人來得更有壓迫力。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嗎？
就在鄧賢觀察龍太師的時候，“閻王”終於開口說話了：“你就是鄧賢？”
鄧賢當即抱拳行禮：“靖夜司差人鄧賢，見過龍太師！”
聞言，龍太師眼睛一眯。另一邊的“小鬼”卻是忽然冷聲喝道：“跪下說話。”
鄧賢瞥了對方一眼：“你怎麼不跪？”
龍一噗通一聲朝著龍太師跪了下去。
鄧賢卻是再次開口說道：“按照大承律法，靖夜司差人在非正式場合見非皇族官員，有權不跪。”
龍一：？？？
你小子耍我！
這時，卻見龍太師擺了擺手：“不想跪就不要跪了。”微微一頓，又看向鄧賢問道：“我今天讓龍一帶你過來，是有一個問題想要詢問一下，是關於龍陽的。”
他這麼說，是否證明他十分忌憚靖夜司，才要給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理的藉口嗎？
知道這個龍太師同樣有所忌憚，鄧賢心裡不由放鬆了一些。隨之說道：“其實下官對於龍陽公子遇襲一事，也所知有限。具體的原因，可能龍陽公子本人要比我更加清楚。”
龍太師聞言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一旁的龍一這時已經站起身來：“龍陽公子至今仍昏迷不醒。”
鄧賢聞言不由眉頭一皺。
他雖然親眼見到那龍陽被妖鬼擊傷，卻沒想到對方的傷勢竟然嚴重至此，經過太師府的全力救治還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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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龍陽那邊昏無對症，鄧賢只能如實將昨日發生在城郊樹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與龍太師講述了一遍。其中自然也包括與龍十三動手，並將其擊傷的經過。
這些事情，與龍陽遇襲並沒有直接關係，鄧賢也不擔心對方會因此翻臉。
當然，如果對方真想翻臉，那不論他表現如何，結果也都是一樣。這也是為什麼他敢當面戲耍龍一，表現得極為硬氣。
龍太師聞言輕輕點頭，隨之再次開口問道：“我聽說，你昨天晚上去了教坊司？”
鄧賢聞言不由心頭一凜。
他去教坊司並不是什麼秘密，但龍太師提出這個問題，卻讓人不得不去多想。
自從進京以來，鄧賢一直都表現得中規中矩，而在昨天郊外遭遇妖物襲擊之後，卻是突然跑去教坊司瀟灑，這多少有些不合常理。再結合他剛剛加入靖夜司，以及昨天再加上他只在暗香房裡呆了一個小時左右，便匆匆離去。有心人只要稍加聯想，便不難猜到他一定是以尋歡作樂的名義，去搞暗訪了。
否則，真的很難解釋為什麼原本好好的包夜，突然就變成快餐了。
既然是秘密暗訪，自然便是要對外保密的。哪怕餘盛崖並沒有對此特殊要求，這也是作為一個稱職差人所應有的職業操守。
龍太師能夠混到當朝一品的位置，不可能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到。
那麼他這個問題，多半就是一個試探！
如果鄧賢如實回答，固然可以贏得龍太師的好感，可一旦訊息傳出去，靖夜司對他的信任勢必便要大打折扣。如果他不回答，龍太師又是否會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好相處呢？
諸般念頭在腦海之中一閃而過，鄧賢立刻拿定了主意，一雙明亮的眸子毫不退縮地迎上龍太師審視的目光，口中輕輕吐出四個字：“無可奉告！”
在名利場上，如果能夠做到左右逢源，裡外通吃無疑是為人處世的最高境界。
可那必須要擁有遠超常人的雙商作為支撐才行！
鄧賢雖然自認不笨，但也絕對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在龍太師與艾蓮池之間和稀泥的地步。本身的能力不夠，卻非要去嘗試高階的操作，實在與找死無異。
相比起在兩個大佬之間走鋼絲，鄧賢還是決定堅定立場，絕不動搖，死死站在靖夜司的隊伍之中安身立命。
聽到鄧賢的回答，龍太師不由眉頭一皺，看向他的目光也變得危險了起來：“年少輕狂，有時候未必是什麼好事。”
這時，又是一個壯漢快步從外面跑過來，將書房內緊張的空氣沖淡了不少。卻見他快步進入書房之後，單膝跪倒在地，衝著龍太師說道：“太師，太子和太子妃來了。”
龍太師聞言輕輕點頭，跟著再次將目光落在鄧賢的身上，輕聲說道：“龍一，你隨我去迎接太子。龍十二，你帶鄧賢從側門離開。”
聽到龍太師的安排，鄧賢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氣。
除了這兩個人的到來，讓他有驚無險地過了龍太師這一關，同時也是因為不用面見這位國之儲君，不需要考慮是否下跪的問題而感到一陣輕鬆。
畢竟是一個現代人的靈魂，下跪這種事情，面對的時候總是會感覺有些噁心的。
跟著那個叫做龍十二的壯漢沿小路向外走去，在即將離開這座跨院之前，鄧賢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龍太師已經迎到院落中央，正躬身向一對年輕的夫婦行禮。
那太子固然氣宇軒昂，擁有自己三成左右的帥氣，太子妃看起來更是端莊大氣，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誘人的貴氣。
好看！
漂亮！
帶勁！
像個花魁！
等等！我為什麼會突然生出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這個念頭剛剛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立刻便想到了答案。
若論氣質風度，堂堂太子妃自然不可能與那些風塵女子有什麼相似之處。可是要說身材相貌的話，這個太子妃，竟與他昨晚唾手可得的暗香花魁有著六七分相似。
那個暗香花魁糊塗啊！
你有這些有利條件，還用得著蹭我的熱度嗎？
你要是蹭太子妃的熱度，那效果恐怕……
早就被人大卸八塊了。
“快走！”正在鄧賢饒有興趣地欣賞太子妃的相貌，心裡面冒出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時，在前面帶路的壯漢卻是忽然冷哼一聲：“太子妃也是你小子能看的？不要命了！”
鄧賢聞言一驚，連忙收回目光，跟著那壯漢朝外面走去。
而這時，他卻忽然感覺到一陣的渾身不自在，卻發現是那個叫做龍十二的壯漢，看向他的目光，總透著一股子不懷好意，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這種目光的討厭程度，還要更在之前的龍一之上！
話說，這龍府上下，難道都是地位越低的人，目光才越是可怕的嗎？
帶著疑惑，鄧賢隨對方來到太師府一個的側門。龍十二命守門之人開門讓鄧賢離開，跟著卻是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而後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子，你應該感到慶幸。當初龍公子去青陽城辦事的時候，並沒有把我帶在身邊。”
鄧賢不明白他話裡的含義，但並沒有多問，而是在側門開啟之後，毫不猶豫地邁步離開了太師府。
再次見到京城繁華的街道，鄧賢禁不住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終於脫離虎口了！
另一邊，龍十二在送走鄧賢之後朝府內走去。還沒走出多遠，便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了去路，抬頭一看，正是龍一。
“啪！”
龍一現身之後，直接一個耳光抽在龍十二的臉上，直接將其打翻在地，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其中夾雜著兩顆槽牙。
這時，才聽到龍一冰冷的聲音傳入耳中：“你的廢話太多了！”
說完，龍一猛地轉頭，朝著某個方向看去。卻是剛好見到一個懷抱利劍的背影，消失在府外不遠處的一處屋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