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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揹負者

無窮無盡的灰霧之上,兩顆深紅色的星辰緩緩閃耀,將光輝灑進漆黑的“懺悔室”中。

漆黑的房間中,“正義”奧黛麗坐在牆邊,向著另一面的奎恩問道:

“‘皇后’小姐,和其他人交談有幫助嗎?”

“……”

寂靜無聲的環境,一度讓奧黛麗懷疑牆壁的對面空無一人,空氣似乎都在傳達著壓抑的情緒。

過了一會,一個嘶啞難聽到令奧黛麗都難以辨認的聲音傳出:

“不知道……”

一句話之後,房間內再度陷入安靜。

“皇后”小姐不讓我探測她的情緒和夢境,似乎是因為某種汙染,再加上她下意識的自我封閉,這次的心理諮詢幾乎無法進行……奧黛麗忽然感到有些惆悵,有些茫然,不知道該怎麼幫助“皇后”。

而且,“皇后”和“世界”似乎暫時分開了,進行心理諮詢時,他們再沒同時出現過。沒有“世界”在身邊,“皇后”的精神狀態似乎更低落了,奧黛麗甚至無法將她的心扉開啟一條縫,窺見其中的情感。

她抿了抿嘴,只能再次用出一個“安撫”。

這時,“皇后”的狀態平靜了一點,不再那麼嘶啞的聲音傳來:

“‘正義’小姐,從今天起,你不必再為我做心理諮詢了。”

什麼?

牆壁的另一邊,“正義”奧黛麗愣住了,過了一會,她急切地說道:

“‘皇后’小姐,你現在必須要——”

話未說出口,奧黛麗忽然又閉上了嘴,她似乎認清了事實。

“沒用的。”飄忽的聲音傳來,似乎在自言自語一般,“我很清楚自己的狀況,心理諮詢已經無法起效了,這不是心理上的問題,而是精神上的汙染。”

“現在,只有在‘愚者’先生的領域內,我才能捕捉到理智的殘影……”

頓了一下,她又安慰了“正義”一句道:

“這是我自身的原因,不必自責。”

“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正義”奧黛麗的眼眶微紅,身為“心理醫生”,卻向著“患者”問道。

她的心中隱隱有些撕裂感,似乎感受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奎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輕笑一聲道:

“至少,我為他們做了一些事情。”

“再見了,小‘正義’。”

話音剛落,深黑無光的“懺悔室”消失了,連帶著“皇后”一起,彷彿從來沒存在過。

“正義”奧黛麗坐在地上,呆呆地、靜靜地看著前方,輕輕捂住了臉,沒有言語,緩緩地,壓抑的抽泣聲從指縫中流出。

無窮高處,“愚者”克萊恩看著下方的“正義”,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悲涼,彷彿見證了一場安靜的告別。

…………

十月二十三日,週日,大地母神教會總部

十月,正是豐收的時節,每到這個時候,費內波特的人民總是會舉辦盛大的節日,感謝大地給予他們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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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總部為中心,方圓千里,都是一片片金色麥浪組成的海洋,將金黃色的豐收教堂簇擁其中,無比醒目。

一切彷彿都沉浸在生命純粹的喜悅中,幾天前發生的災難,似乎消失在了人們的腦中。

“嗚……”

只是,時不時地,麥田中收穫的農人們,都隱隱聽到莫名的聲響,彷彿從腳下傳來,這聲音婉轉、哀涼,似乎是大地在哭泣。

不約而同地,他們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金黃色尖頂,投向了那座豐收教堂。

“嗚……”

莫明地,這一聲聲嗚咽似乎無比熟悉。

…………

“奎恩,這幾天過得還好嗎?”

修女埃米婭輕推眼鏡,面帶微笑,衝奎恩問道。

“嗚……”

“是這樣啊,我明白了。”埃米婭愉快地說道,“大家都盼望著你能好起來,再次陪我們做禮拜呢。”

“嗚……”

等了一會,埃米婭依然保持著微笑,轉過身來,對身後的人們搖了搖頭。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黑髮紅瞳的斯諾扶著額角,痛苦地閉上眼睛問道。在他的身後,身穿背帶褲、白襯衣的弗蘭克·李,凝視著地牢深處的身影,怔怔出神,眼眶發紅。

身穿潔白主教袍的瑪蒂娜沙啞地開口道:

“恐怕,現在只有母神降臨,才能挽救她了……”

斯諾狠狠地朝大腿錘了一拳,懊惱道:

“該死的……真是個蠢貨!”

“當我們發現她時,”埃米婭把手搭在了斯諾的肩膀上,輕輕解釋道,“她不知何時,跑到了卡普里城裡,已經出現了失控的症狀。”

“我們對她使用了‘新生’,卻毫無效果,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走向失控。”

“最後,她似乎使用能力,撕下了自己的一部分靈魂,迫使自己陷入了永眠中。”

“所以,我們現在只能在這裡等著,直到有奇蹟發生?”

斯諾愣愣地看著暗室中,被釘在十字架之上,時而發出悲傷嗚咽聲的身影,不敢相信地喃喃道。

埃米婭抿了抿嘴唇,不知說什麼,只能說道:

“為了人民,她甘願付出很多。”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被逐出大地母神教會的弗蘭克·李忽然問道:

“那之後呢?如果她一直醒不來,你們要對她做什麼?”

斯諾、埃米婭皆是一愣,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大主教瑪蒂娜。

“這個……”

瑪蒂娜的嘴唇蠕動了幾下,閉上了眼睛,顫抖地說道:

“一名‘天使’的非凡特性……是十分珍貴的……”

咚!!!

牆壁被憤怒地砸出凹陷,沒人阻攔。

弗蘭克慢慢收回化為熊掌的粗壯手臂,胸膛劇烈起伏,幾分鐘後,他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字:

“操……”

地牢之中,那個嬌小的身影靜靜懸掛在十字鐵架之上,忽然,又一聲悲哀的嗚咽傳進了眾人耳中:

“嗚……”

“……”

這一刻,地牢中的所有人忽然沉默了。

“看吧,這就是你所信仰的教會,這就是你要保護的人們!”

邪惡的呢喃仍在耳邊響起,彷彿要將人拖入深淵,走向墮落。

奎恩緊緊閉著眼睛,身軀動彈不得。靈體之上,深淵般的漆黑緩緩蔓延,侵佔著她的自我。

奎恩清楚地知道,如果讓汙染完全侵佔她的靈體,那麼“墮落母神”的目的便達到了,她將被徹底同化為祂。

巨大的悲哀、巨大的憤怒、巨大的絕望,種種情感從內心升起,幾乎要將她淹沒。

“沒……關……系……”

感受到一個個熟悉的生命氣息離開,漆黑的地牢中,她的臉上莫名滑下了淚珠。

“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