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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第十一章 醫學奇蹟

嵬名曩(nang,三聲)霄,或者說李元昊,掀開遮蓋屍身的白布,臉色陰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醫官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言語。

白布下的屍身,皮膚龜裂,體表長著瘮人的鱗片,粘稠的黑色血液此時已經乾涸。

這個暴起殺死三人的怪物,是當今大夏的太子,李寧明。

“太子在修仙時走火入魔,行氣錯亂而亡。如此記錄罷。”

醫官尚未反應過來,皇帝已經離開了。

李元昊看到那般恐怖的屍身,心裡斷了最後一分念想。他早知太子痴迷於龍,放任其變得愈加瘋狂,最終吞服龍血暴死。

除了太子,因吞服龍血而死的還有上百人,他們都是失敗的試驗品。最好的結果,也只是變成兇暴的野獸。所謂躍龍門、化龍,不過是毫無根據的幻想。

那個曾經喜愛讀書、天真善良的太子,何以變得如此瘋魔,除了他自己外大概沒人能說得清。

也許是因為和路修篁的接觸,或許是因為被殘暴的父皇強奪配妻時內心的怨毒,或許是因為本能中對權與力的渴求。

而在龍王李霧月的眼中,不論太子做了什麼,都只是個笑話。

面色鐵青的李元昊回到臨時建造的行宮,驅散旁人。宮燈搖曳,人影在牆面上婆娑。

“出來吧。”

白衣帶劍的路修篁從宮殿立柱後走了出來,心裡是些說不清的情緒。

太子在瘋狂中死去,部分是因為她的影響。但此刻,正是他們一直等待的時機。

“人與龍永不可能共享一個天下。人畏懼龍,又覬覦龍的力量,財富,長壽。

而在古龍眼中,人皆如草芥泥沙。如此以往,夏國必亡於龍。”

路竹毫不掩飾,開門見山。

在長久的歷史中,像李元昊這樣的統治者不計其數。他們最初只是利用龍類的力量,逐漸沉迷於對龍類力量的渴望,最終葬身於追求無盡權力和生命的美夢。

太子之死是個契機,也許能讓這個統治者頭腦清醒一瞬間,配合他們除掉李霧月。

“宋人,並不比龍族可信。”

“我們不代表任何王朝,我們中也不乏從夏國招募的人才。

陛下,您依靠龍族一統天下的那天,就是龍王反目殺死您的時候。到那時,舉世再無人能抵禦龍族的歸來。”

路修篁語氣低沉。他們最畏懼的,就是李霧月這般融入人世的龍類。

那些剛剛甦醒,便瘋狂殺戮、向人類復仇的龍類,靠資源和人力總能填死。

但人心的慾望卻是無窮的。渴望長生,渴望財富,夢想著天下地下唯我獨尊。

李霧月綁在夏國的戰車上,其力量逐年滾雪球式地增長。數百名混血種向他臣服,六條古龍齊聚一地,血徒(死侍)更是不計其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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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不計一切。這世上,不該有龍。”

這世上不該有比皇帝生來更高貴的存在。不該有生命享有他求而不得的長生偉力。

他曾以長子性命起誓,永不加害李霧月。但如今,李元昊的長子已然暴死。

李元昊靠在王座上,眼瞳中燃燒著某種可怕的東西。

路修篁說不清,是那個長不大的龍王可怕,還是此刻的皇帝更讓她畏懼。

......

“河曲,河曲大勝!”

斥候跑進營帳,上氣不接下氣。

夏國軍隊敗退,遼國大軍正欲追擊,戰場上卻突興風沙。

那狂風將戰馬都吹得站不穩。黃沙掠過,鐵甲鏽蝕,人仰馬翻。

遼軍大亂陣腳,李元昊率兵追擊,殺敵無數。

“有主上坐鎮,自然不會敗。”

林鳳隆微笑回應,毫不意外。龍王獨自屠殺一整支軍隊也不算難事。

他伸手接過斥候手上的信報。一柄刃面泛紅的短劍刺破錦帛,深深扎入了林鳳隆的胸膛。

與此同時,鋒利的龍爪捏碎了斥候的心臟。

“開旗!開旗!”

斥候口中湧著鮮血,大吼著通知營帳外的戰友們。

“開旗,鎮邪!”

林鳳隆飛出營帳,但龐大的鍊金領域已經覆蓋裡,鎮壓著他的力量。

而詛咒的媒介,正是斥候以生命為代價刺入他心口的短劍。

微胖的柳伯衡左手持一塊煉銀令牌,右手高舉燒錄赤龍圖騰的令旗,黃金瞳毫不避讓地直視林鳳隆。

綿延上百米的行軍帳逐個掀開,露出其中事先埋藏好的鍊金迴路,彼此貫通形成水銀之河。

“五雷猛將,火車將軍,翻天倒地,驅雷奔雲。對仗萬千,統領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楚琅拖著五十斤重的厚刃斬馬刀,面如金鐵。二十名刀客,五十名弓箭手,團團包圍了林鳳隆。

今日,不知會有多少人與龍埋骨此地。

......

1044年河曲大勝後,李元昊聯合中原屠龍世家,埋伏龍侍無名。

一日後,伏擊取勝歸來的李霧月,慘勝。以法器鎮壓龍王,封於黑棺。對如何取勝的過程,則記錄寥寥。

李元昊下令焚燬一切關於李霧月和其僕從的記錄,配合世家屠滅軍中龍類,將混血種收為己用。

1048年,昏庸無度的李元昊被次子李寧令哥所弒。太子依照夏國軍中的習慣,割去了皇帝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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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霧月緩緩合上書本。重讀完幾乎沒有龍王痕跡的歷史,他並無明顯的情緒。

2010年11月底(入侵卡塞爾兩個月前),被天基動能武器重創後,他來到了一個遙遠而略顯無序的國度,墨西哥。

傷勢基本恢復後,李霧月一直在墨西哥國家圖書館中讀書。

諾瑪的能力再強,也不可能找到一隻遵紀守法,易容後認真讀書的龍王。

林鳳隆被殺,獵人網半廢,加圖索家失控。一切又回到了起點,不,比那還差。

謀定而後動,這是李霧月的習慣。讀書是瞭解敵人最快的手段,而他讀書非常快。

中年地中海的圖書管理員很多天前就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亞洲人。

他從不將書借走,每天都泡在圖書館裡。

早晨,李霧月會挑選數本厚得像磚頭的書籍,在無人的走廊裡獨自翻閱。第二天,他又會挑選完全不同的幾本大部頭。

他如同圖書館中的幽靈。從不與人談話,行蹤成謎,又經常冷不丁地在圖書館某處看見他。

無人知道他的來歷,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裝作在這裡看書。

至於為什麼是裝作看書......他挑選的書涵蓋各個領域,歷史,物理,化學,社會學,表演藝術,生物學,心理學......

管理員弗朗哥尋思,這年輕人挑選的任何一本書,常人至少得花幾年才能讀透。遑論是橫跨如此多領域,並且以不同語言書寫的磚頭書。

弗朗哥曾懷疑李霧月是偷書賊,但所有書都好好的,原封不動。

隨著時間臨近聖誕節,圖書館裡讀著逐漸稀稀拉拉,只剩下李霧月每天雷打不動地宅在圖書館裡用時間零讀書。

弗朗哥是個老光棍,平日裡只有那麼一兩個狐朋狗友。日子久了,他莫名將李霧月當成了半個朋友。

李霧月像是在圖書館裡陪伴他的幽靈。雖然從未和他交流過,但弗朗哥覺得這個人一定過得很苦。

沉浸在書中無法自拔的人,不是智者就是孤獨者,或二者皆是。

平安夜,圖書館三樓冷冷清清。弗朗哥即將下班回家,陪著自己那只薩摩耶過聖誕節。

弗朗哥又看到了那個怪異的年輕人,他正有些出神地盯著世界地圖。

管理員突然腦子一熱,下樓買了了牛肉餡的Taco。鮮辣的紅色醬料蓋在燻牛肉粒和玉米脆片上,讓人咽口水。

“Merry Christmas.”

弗朗哥送了李霧月聖誕禮物,一個正宗的墨西哥捲餅。

年輕人並未如他意料中那樣,流下感動的淚水,只是用看弱智的眼神打量著弗朗哥。

李霧月:“那邊有個讀者在找你幫忙。”

弗朗哥回頭,並沒看到其他讀者。再看時,李霧月已經像幽靈般消失了。

平安夜,弗朗哥在家中外貌欠佳的聖誕樹樹枝上,找到了一塊手指大小的純金。

聖誕節後,他再也沒看到過那個亞洲年輕人,也再沒有讀者取下那些嚇人的大部頭書。

李霧月已經找到了他心儀的應許之地,在心中一一記下他要殺的人。

他是棄族的王。即使他孑然一身,同樣所向無敵。在他死之前,他要這個世界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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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隱破門走進ICU,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伊麗莎白·洛朗。

往日騷得無人能敵的老年靚仔,此時一臉安詳地躺在維生艙中,處於入土的邊緣。

這維生艙看起來很高階的樣子,昂熱全身貼著幾十個電極,插著呼吸機和不少管子,在裡面睡得很香。

如果依照陳墨瞳的靈視,昂熱可能是幫繪梨衣擋下了龍王的致命一擊。也不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

從昂熱獨自無傷格殺林鳳隆開始,羅隱就確信了這老頭藏著大秘密。就算失去奧丁之力加持,林鳳隆也絕不是什麼好對付的龍類。

羅隱望向病床邊面容哀傷的年輕校董,頗有些驚異於對方的美色。

伊麗莎白的穿著風格偏向復古,但雍容的黑紗長裙在她身上相當合適。淡紫色的禮帽邊沿垂下輕薄的黑紗,少女精緻又莊嚴的面部線條若隱若現。

不行,不可以色色。羅隱打消了腦中閃現的念頭她是第二大校董洛朗家族的掌舵者,也是昂熱最重要的後盾支援。

“節哀,節哀哈。”

羅隱和少女校董打了個熱情的招呼,從風衣口袋裡突然取出兩支針劑。

懵逼的伊麗莎白根本來不及反應,羅隱一拳打碎維生艙強韌的外殼,兩針扎在昏迷校長的心口。

先斬後奏才能提高效率。昨天羅隱帶著八岐鍊金陣來掃描昂熱,差點被橫著抬出去,那些老家夥還以為他想刺殺校長。

注射八岐藥劑前,肯定又會要他提供成分說明和許多實驗資料,接著就是一連串扯皮和各種破事。

羅老闆作為一分鐘幾百萬的男人,哪能把時間耗在這上面。破門而入,兩針偷襲,一氣呵成,完事收工。

ICU病房尖銳的警報聲中,羅隱一個靈敏地小跳,躲過聲音震耳欲聾的槍擊。

靜美的洛朗家主不知從哪掏出一把手掌大小的袖珍左輪槍,槍擊了企圖暗殺校長的歹徒。

“停停!你看看掃描影象,校長的心臟是不是在癒合!”

卡塞爾果然是個武德充沛的地方,羅隱面部肌肉抽了一下。

安保和醫務人員跟隨警報聲闖入病房。伊麗莎白踩著鞋跟尖銳的銀色高跟鞋,槍口對準歹徒,餘光看向維生艙上的實時掃描影象。

確實在癒合,那速度快到肉眼可見。半分鐘不到,昂熱被毀損切開的心臟中,就生長出了細小的肌纖維,像是雜亂的縫線。

羅隱觀察著伊麗莎白,女校董眼中的驚恐、擔憂和悲傷不似作假。

昂熱這老光棍倒下後,居然還有個漂亮女孩真心為他傷感,羅隱真沒想到。換作是副校長,大概是沒有這種待遇的。

“我來自撒瑪利亞人,伊麗莎白小姐應該有印象。我們前幾天還在商討,關於支援己方入駐校董會的事宜,可惜還沒機會線下見面細談。”

兩人互相上下打量著,都有些意外於對方的年輕。

“離開吧,是誤會。”

洛朗驅散了趕來的安保人員,在手機上聯絡了她的精銳保鏢們。姑且試著交流一下吧。

伊麗莎白手槍,朝羅隱伸出右手,潔白無暇的手套包裹著纖細修長的手指。

羅隱立刻與洛朗家主親切握手以示友好。隨即反應過來,他應該行吻手禮。

“諾瑪,能給我們一點私人空間嗎?”

“不能。”

你是誰啊你,就對本諾瑪呼來喝去。

這個仇,羅某默默記下了。等我當上校董入手黑卡,沒你的好果子吃。

伊麗莎白指令諾瑪離開病房,等待著羅隱的下文。

“我為校長注射的藥劑,你可以理解為具有微觀修復能力的奈米機器,是一種特殊的鍊金造物。它應該十分鐘左右就能治癒校長,但對精神創傷沒用就是了。”

“這算是爭取洛朗家族支援的籌碼嗎?”

“這麼說多見外。治好校長人人有責,是一個卡塞爾準畢業生該做的。昂熱要是倒了,誰給我發畢業證啊。”

洛朗小姐嚴肅的臉色終於緩和。

掃描影象上,昂熱的心臟終於完全癒合了。但老人沒有絲毫甦醒的跡象。

羅隱伸手就開始晃動校長。裝睡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