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昂熱校長稱病，他將缺席本次校董會議。”
長桌左側，拄拐的老男人開場道。
他真的看起來很老，像是一棵包著西裝的枯死胡楊樹。
昂熱那個老狐狸又裝病。有時間出席葬禮，沒時間來幫他可愛的學生撐腰。
“今天的會議，有一位年輕的新朋友。來自混血組織撒瑪利亞人，羅隱。”
清脆的搖鈴聲。
“貝奧武夫先生，請在會議議程正式開始後，再發表意見。”
羅隱默默朝角落中的老龍人比了個中指，您的繼承人還在我手下帶薪摸魚呢。
貝奧武夫受秘黨元老派遣，列席本次校董會議。這次的議程事關重大，絕不僅僅是卡塞爾學院的內務。
“另外，歡迎你，我們的老朋友，弗羅斯特。”
他媽的，這是弗羅斯特？！
羅隱正對面是個頭髮只剩下茬子的灰袍中年男人。那身灰袍已經被洗到掉色泛白，粗糙得像是一大塊抹布。
難以想象，那個只穿定製西裝的加圖索家大總管會變成穿著抹布、眼神純淨的苦修僧模樣。
兩個月的修行，這效果也忒離譜了。
羅隱打量著與會者。樹皮老頭，念珠老頭，龍皮老頭，中年腳踏車頭盔街溜子，伊麗莎白富婆，未成年富婆，還有重新做人的弗羅斯特。
總的來說，卡塞爾藥丸。這所學院需要一名天降英雄，他的名字是：
卡塞爾最強C級學生·弗拉梅爾唯一指定繼承者·東京的拯救者·赫爾佐格博士精神傳人·聖骸的掘墓人·奧丁之馬斬殺者·青銅與火之王的老大哥·大地與山之王的監護人·撒瑪利亞人永遠的老闆，羅羅羅羅隱！
“羅先生經昂熱先生，弗拉梅爾導師，洛朗家族......”
老人停頓了一下。
“以及加圖索家龐貝先生的引薦，作為臨時校董與會，今後主要以鍊金技術供應的方式投資卡塞爾學院。
羅先生，校董會成員對你入選的主要質疑，我收集了一下。
第一，你在對龍族戰爭中的具體立場；第二，撒瑪利亞人是非家族形式的混血組織；第三，你方對日本分部事務的過度干涉；第四，與漢高家族具體內容不明的合作事項......
這些質疑事項，將在會議最後逐一進行投票表決。”
說完老長一段，老人開始劇烈地咳嗽，羅隱都擔心他會把肺咳出來。
種種質疑並未超出羅隱的預料。在場者沒有傻子，或許除了弗羅斯特。除了一些核心機密，比如東京地鐵中的尼伯龍根，羅隱能被調查出的底細，他們都已掌握。
“下面是第一項議程，卡塞爾重建計劃，以及針對龍王李霧月的戰爭方案。”
“我放棄提議權，為最終方案提供資金，資金上限為5500萬美元。”
戴腳踏車頭盔的混子看起來很像混子，結果你丫是真的不能再真的混子啊！完全沒有掩飾自己划水的慾望。
念珠老頭：“附議，4500萬。”
“附議，7300萬。”
娃娃臉少女回頭和管家笑聲交流了一下，報出了一個相當高的援助數額。
少女右邊，就是位列末席的羅隱。
“第一，更新學校的警戒系統。這次襲擊中，量產鍊金物品的效果諸位有目共睹。
撒瑪利亞人將無償為學院提供50套聆聽之塔，用於偵測言靈與鍊金力量（鎮靈之塔套皮再發售）。
諾瑪，放個幻燈片。”
羅隱美滋滋地揮動著新到手的臨時黑卡。
他如今有兩張卡。一張是C級學生卡，在食堂買飯都不給賒賬的。這張則是代表校董身份的S級許可權黑卡。
這黑卡都到他羅老闆手裡了，還能有還回去的道理？
“第二，李霧月表現出了極強的機動力和殺傷力，一定的學習和策略能力。他的行為模式對比一般龍類的異常點，主要在於偽裝和隱藏，進攻方式比較保守。
毫不客氣地說，卡塞爾99%的學生對李霧月的威脅接近於零，無法作出任何有效反抗，包括B級和A級。”
搖鈴聲。
“即便如此，也不能將爆血堂而皇之地擺上檯面。秘黨中因爆血而失控的例子已經太多太多。”
貝奧武夫聽出了羅隱的意思。沒有爆血，大部分學生在龍王面前連行動都做不到。
“貝奧武夫先生，把您身上的龍鱗收一收，迷到我眼睛了。生吞龍血的家族，似乎不太適合質疑爆血的危險性，我說的是不是挺在理？”
兩道令人心靈震顫的龍威同時爆發，在會議室中交鋒。
羅隱毫無壓力，他能有什麼壓力呢。就算貝奧武夫喝的是龍王之血，也不可能在血統純度上壓過此時的他。
貝奧武夫的黃金瞳充斥著威嚴和暴怒，但絲毫沒震懾到小聲嗶嗶、陰陽怪氣的臨時校董。
“二位冷靜，以和為貴。只有平靜的心靈，才能指引我們走上光明的道路。珠穆朗瑪的冰雪教會我一件事，世上永恆的......”
弗羅斯特身後，好像放射著金色的太陽光輝。他的眼中透著智慧和開悟的光芒，嘴裡高功率倒著雞湯。
義大利頭牌種馬龐貝，立地成佛弗羅斯特，再加上覺醒第二人格的愷撒。小小的加圖索家竟能集齊爾等三人，當真擁有光明的未來。
“我們服用的龍血經過專業的處理。並且，貝奧武夫家有決心自行處決一切墮落者。”
“我們的爆血經過專業的處理。並且，我們有能力解決爆血的副作用。”
手持木製念珠的老人拍拍貝奧武夫的胳膊。老貝，算了老貝，不要在校董會議上掀桌。
校董會議在第一項議程，就有變為一場鬧劇的傾向。
貝奧武夫從神聖的血統契，說到那些加入不朽者軍團的戰友們，再講到這種舉措的惡劣輿論影響。
羅隱本想表演個手撕血統契，想想還是算了。轉而以理服人，用先進技術諷刺貝奧武夫陳舊的觀念。
“家主，家主？”
“嗯，下課了？”
娃娃臉少女噌得一下沒了瞌睡，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臉。
“即使公開爆血又能如何？這項技術不是輕易能掌握的，而且大部分人爆血後，依然只能拿命去填。”
貝奧武夫爭論得有些疲勞，又感到悲哀。
“至少能給所有人一個機會，帶著尊嚴死去，而不是在恐懼和茫然中被帶走生命。”
搖鈴聲。
“到此為止吧，這件事最終必須由元老會全體做出決定。”
伊麗莎白調停了無休止的論辯。這件事，她更傾向於羅隱的“激進”方案，特殊時期應當做出改變。
但無論怎樣處理爆血技術，學院的重建計劃才是重中之重。必須按一座高規格軍事堡壘的標準重修學院。
“第二項，龍淵計劃後續的資源投入。”
伊麗莎白丟擲了這個當下最尷尬的問題。
當初知曉日本海溝可能存在高階龍類時，秘黨、學院形勢尚且不錯，穩坐龍頭老大的位置。
然而，李霧月的突襲重重扇了學院一巴掌，又飛得沒影了，想報復也沒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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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繼續龍淵計劃，雙線開戰，很可能會事故重演。資源、人力的消耗也將可想而知的相當誇張。
但如果將龍淵計劃撤項，全權交給日本分部處理，本部這臉也可以不要了。海溝中沒什麼大東西還好，萬一有什麼大簍子，那就......
一邊是裡子，一邊是面子。經典的兩難局面。
“加圖索家的意見是，繼續龍淵計劃，並且加大投入。全力配合分部行動，派遣我們最優秀的王牌專員，三週內解決海溝的隱患。”
弗羅斯特特別強調了“加圖索家”。元老院已經埋了，也就是說，這是龐貝的意見。
那海溝裡的東西，大概與“邦達列夫少校”脫不了干係。
“目標海溝的最深處深度超過8000米，平均深度超過6500米。這明顯不是三週能完成的小工程。”
老校董轉動了一下念珠，否決了弗羅斯特的激進意見。
“龐貝家主將為龍淵計劃無償提供迪裡雅斯特號。對這個傳奇深潛器來說，8000米不是問題。”
早知道加圖索家要賣什麼藥了。
“弗羅斯特先生，你知道迪裡雅斯特號的生產年份吧？”
“1958年，由美國海軍和皮卡德父子共同設計建造，部分零件從德國採購。”
與會者的表情頓時變得有點詭異。
“也就是說，這個鐵殼子已經他媽的快63歲了，年齡都夠當我爺爺了。
你要確定用這玩意送人到深海裡屠龍？”
“歷史證明，久經考驗的老兵總是比想象中可靠得多。”
老兵不死，只是逐漸生鏽是吧。
“迪裡雅斯特號被建造時，核心目的就是創造深潛記錄。
下方用於載人的克虜伯球，至多只能容納兩人站立，一個人的話勉強能進行水下操作，這能屠龍？”
“我們會委託裝備部對迪裡雅斯特號進行全面改造。日本海溝的深度比馬里亞納少2000多米，加上裝備部出產的新型鈦合金，能造出三倍大的克虜伯球。”
那也只是三倍大的鈦合金棺材啊混球！
但凡海溝裡有條活龍，你這60多歲的老年裝備都不可能活著離開日本海溝。
8000米深海的水壓，能把一個人瞬間送去二次元。
等等，這裝備是龐貝提供的，繼續計劃也是龐貝表態的。他覺得這件老年玩具足以完成龍淵計劃，海溝中的存在不具有致命威脅。
“弗羅斯特先生，拋去裝備不談，所謂的‘王牌專員’又是誰呢？”
“愷撒，楚子航，路明非。毫無疑問。”
敢送愷撒下去，說明真的沒活龍。那這個計劃，必不可能讓它透過。
“別惦記你家裡那愷撒了。現在的愷撒，可能算得上最能打的詩人和小說家？
我幫您回憶一下這段時間愷撒先生的主要行動：
在墓園裡每天靜坐十小時，寫哀悼詩；舉辦了兩場學生組織間聯誼活動，同時為亡者募捐；解散蕾絲白裙少女團，改組為詩歌鑑賞分享會......”
即使是經過兩個月心靈修行的弗羅斯特，臉部肌肉也開始不自然地抽動。
一臉嚴肅的伊麗莎白在努力憋笑。同是校董家族的年輕繼承人，她和愷撒以前不太對付。
這個中二大少爺驟然變成崇尚愛與和平、多愁善感的詩人，似乎還變得可愛了點。
“綜合來說，迪利亞斯特號作為屠龍任務的深潛器完全不合格。按照最壞的打算，海溝中存在海洋與水一系的次代種或初代種，那麼它的強度和武器載荷能力，絕對無法勝任。
貿然用這件裝置乘載專員執行深潛任務，是對專員生命的不負責任。
其次，我們應當投入更多精力，挑選、培訓合格的專員。我否決弗羅斯特先生的提議。”
“否決。”
“棄權。”
“棄權。”
......
“那麼，如何降低由分部單獨執行計劃的風險？”
“不不，我的意思並不是叫停龍淵計劃。”
羅隱露出計劃得逞的微笑。龍是要屠的，秘黨的資源他也是要白嫖的。
“我記得，洛朗家族有全歐洲裝置最先進的船塢，而裝備部能產出大體積的高抗壓中空金屬球，我們還擁有大量鍊金術人才。
為什麼要執著於更新一件舊式裝備？我們完全可以從頭開始，打造一臺卡塞爾出產的超級深潛器，它的效能將比迪裡雅斯特強十倍、二十倍。”
弗羅斯特：“但這種方案的開銷......”
“執行完任務，拆掉鍊金元件，轉手賣給海軍。或者公開執行一次萬米級深潛，再送去拍賣。不會虧本的。”
“時間呢？萬一建造深潛器的時間裡，海溝出現了問題，或是分部率先動手怎麼辦？”
這壓根不是問題。沒有人比羅老闆更清楚蛇岐八家的家底。
“第一，蛇岐八家擁有名叫須彌座的海上作戰平臺，能夠搭載裝備部出產的絕大多數重型火力。如果海溝的龍破水而出，我們就在海面上狙擊他。
第二，分部的巖流研究所沒有製造萬米級作戰用深潛器的能力，材料學是他們的短板。”
羅隱介紹情況時的自信程度，幾乎讓與會者們產生了他才是分部長的錯覺。
看到龐貝發來的罵罵咧咧，羅某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就看誰的算盤打得更響了。
迪裡雅斯特號的效能，在羅隱看來實在過於微妙。
這老裝備暴力改造一下，確實能完成深潛任務。但除載人外，它只能攜帶十分有限的武器。至於深海作業能力，接近於零。
迪裡雅斯特號的能力，可謂“恰到好處”。它能做些什麼，但做不了太多。
羅隱不知道龐貝的具體計劃和其他暗藏的勾當，反正先ban了這個深潛器就對了。
李霧月還遊蕩在外，伺機而動。而海溝中也藏著什麼有趣的東西。
龍淵計劃的難度，無疑是火中取栗。要保障這次行動的安全，羅隱有不少事情要完成。
“對了，各位老闆，你們誰家裡有海洋與水一脈的古龍屍體啊？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