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特里有得選擇嗎？
他是個賣藥的，擅長察言觀色。看得出來，傑洛特握槍的手很穩，眼神澹定。
老手，狠角色——這是特里的判斷。
特里自認為不是英雄好漢，所以，在托盤而出和嚴刑拷問後再說，特里從心地選擇了前者。
小人物自有其生存之道。特里跑路的同時，傑洛特來到了瑪雅幫。
瑪雅幫不是本地人，他們租了個大倉庫作為據點。
倉庫前是個停車棚，停著一熘各式酷炫的摩托車。
外面擺著各種廢棄零件。
確實有摩托車俱樂部的樣子。
對於傑洛特來說，潛入這樣的倉庫，不比潛入特里的破房車難。
沒過多久。
傑洛特找到了費力佩的房間。他和老婆睡一個房間。
傑洛特在費力佩老婆脖子上按了一下，後者腦袋一歪，睡得像死過去了。
開啟床頭燈。
傑洛特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費力佩醒來。
很多人有過這麼一種經歷：你在睡覺，有人進入你的房間，站在你的床邊，你有所感覺。
費力佩是個警醒、謹慎的罪犯，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比一般人睡得不安穩。
費力佩睜開眼睛。
“燈忘了關？”他心想，目光瞥到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床頭燈瓦數低，加上視力老化，費力佩看不清那人的臉。
費力佩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
他緩緩撐起，半坐在床頭。
“你好，雷耶斯先生。”那人開口說話。
年輕的聲音……費力佩想著，沉吟道：
“年輕人，半夜闖進別人的房間可不是一件禮貌的事。”
“哦，那還真是抱歉。”傑洛特說，“不過我是個急性子的人，不想把事情留過夜。”
“如果枕頭底下的槍能給你安全感。我不介意你拿出來。”傑洛特說。
表面若無其事，實際上不動聲色把手伸到枕頭底下的費力佩一僵。
傑洛特感嘆道：“這一點你們黑澀會和我們有點像呢。不知道敵人會從哪裡冒出來，不得不抱著武器睡覺。”
這話說得沒毛病，溫徹斯特一族的人本身就是武器。
費力佩看了一眼身邊的妻子，如果是平常，妻子早應該醒了。
傑洛特道：“抱歉，為了讓談話順利一點，讓你妻子睡得更熟一點，不會有事。”
費力佩心中當然既憤怒，又無力。命被人捏在手裡的情況不是第一次，可是無論經歷多少次，這種情況很難談得上適應。
“你到底是誰？”費力佩沉聲問道，“想要什麼？”
他還活著，證明有活著的價值。
說明對方想談。
“傑洛特·溫徹斯特。”傑洛特報上姓名。
這讓費力佩有點驚訝，看來對方不怕他知道身份。
地頭蛇，還是仇家？
溫徹斯特……費力佩一點印象沒有。
“利爪餐廳。”傑洛特提示。
費力佩恍然。
這事費力佩知道。
瑪雅幫一共三架馬車：
大家長費力佩·雷耶斯，二把手珍妮·雷耶斯，三把手傑弗瑞·圖諾克。
大家長負責把控俱樂部方向和賺錢，二把手負責把錢弄乾淨，三把手負責為以上活動提供暴力支援。
珍妮，費力佩的前嫂子現妻子，看中了利爪餐廳，然後準備按照套路搞垮餐廳生意，當餐廳準備出售時，瑪雅幫再排除其他買家，成為唯一買家去壓價。
這一套，瑪雅幫做起來駕輕就熟。
不久前，費力佩才對手下說過。
要低調！
在他看來，買你家餐廳給錢了，還不夠低調。
所以珍妮提起這事時，費力佩沒放心上。
沒想到。
碰到硬茬了。
硬茬半夜摸到床頭了。如果對方的目的是殺人，費力佩覺得自己已經稀里湖塗死了。
想到這裡，費力佩冷汗淋漓。
“利爪餐廳是你的產業？”費力佩問。
“那倒不是。”傑洛特說，“街坊鄰居而已，只是利爪餐廳物美價廉。如果嘗過他們家戰斧牛排和蛤蜊濃湯，沒人認為這樣一家良心餐廳關業是個好主意。”
這話費力佩肯定不信。什麼樣的人眼中，世界就是什麼樣。費力佩一輩子利益至上，理所當然然認為其中有什麼他所不清楚的利益。
然而當務之急肯定不是查清楚這些，費力佩道：“誰能拒絕美食呢，我會試試。”
“記得給五星好評。”傑洛特胡亂說著，站了起來。
這時費力佩看清了傑洛特的樣貌。
人畜無害的年輕人。
門悄無聲息地開了，費力佩看著傑洛特消失在陰影中。
走出倉庫，傑洛特抬頭望著天空，湛藍色眼睛熠熠發光。
靈視視野之下，倉庫上方漂浮著一大團濃墨似的黑霧。哪怕沒有靈聽，傑洛特也能聽到眾多冤魂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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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傢伙……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傑洛特低聲道。
隨即離開。
幾分鐘後。
費力佩拿起枕頭底下的槍，下床。
他很緊張。
這種只有面對瑪雅幫生死存亡之際，才有的情緒，上次出現是什麼時候？
費力佩快記不清了。
門虛掩著，外面的空間黑暗寂靜。
費力佩開啟所有的燈，走廊上空空蕩蕩，彷彿之前所經歷的一切只是幻覺。
第二天。
費力佩精神萎靡，珍妮紅光滿面。
“老大，老當益壯！”、
“節制啊老大！”
“……”
成員紛紛出身調侃。
費力佩沒有解釋，而身為當事人的珍妮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微笑著和其他人打招呼。
飯後。
費力佩把老婆、兒子叫到辦公室。
“利爪餐廳的事情怎麼樣了？”費力佩問珍妮。
“很順利。”珍妮笑著說：“從今天開始，每天派兩個人過去，我賭那幾個小姑娘撐不過半個月。”
派過去的成員不需要使用武力，只要用兇狠的眼光把客人趕跑就行了，手段噁心又不犯法。
有時候，平頭百姓對上黑惡勢力很無力的。
正義也許不會缺席，卻經常遲到。
費力佩想了想，對珍妮說道：“利爪餐廳的事先停一停。”
“好。”珍妮沒問為什麼。她與費力佩相處幾十年，清楚這個男人的行事風格。假如他想和你商量，會問“能不能先停一停”。不管費力佩語氣嚴厲，還是宛如如常閒聊，一旦用肯定句，就表示他想清楚了，並決定了。
從費力佩的話中，珍妮還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安。
有些夫妻就是這樣的，相處久了，哪怕一方隱藏得再深，另一方總能察覺到端倪。
珍妮有點奇怪，黑松鎮這破小鎮，還有讓費力佩忌憚的人或事？
珍妮猜測，前段時間人蛇生意意外的影響吧，畢竟死了50多個人。
“傑弗瑞，藥廠的事怎麼樣？”費力佩問。
“很好，生產進入正軌，銷售也逐漸開啟局面。”傑弗瑞答。
“嗯，做得很好。”費力佩鼓勵地點點頭，然後鄭重道：“藥廠的事，找個人替你，這幾天親自幫我做件事。”
傑弗瑞坐直了身體，“什麼事？”
“幫我調查利爪餐廳老闆、員工的背景，還有傑洛特·溫徹斯特——這個人是重點。”
說著，傑弗瑞站起來，開啟保險箱，取出一疊鈔票。
大概1萬貝利。
費力佩直視傑弗瑞的眼睛，將鈔票放到他手中，並稍微用力下壓。
比起語言，他更喜歡用這種方式來表達鄭重。
“這是經費。”費力佩交代：“私底下調查，不要引起衝突。有什麼情況立即向我彙報，不要自作主張。”
傑弗瑞愕然。
一是經費超出預料。小鎮警察的胃口哪有城市那麼大。
二是費力佩的態度：如臨大敵。
傑弗瑞感受到手裡鈔票的重量。
——沉甸甸的。
“我立刻去辦。”傑弗瑞重重點頭，沉聲說道。
“3天時間。”傑弗瑞出去之前，費力佩交代。
傑弗瑞沒說什麼，帶著兩個成員離開俱樂部。
珍妮握住第二任丈夫的手，“費力，不管什麼困難，只要一家人齊心，沒有不能克服的。”
“嗯。”費力佩露出了微笑。
第二天。
傑弗瑞帶著一個牛皮紙袋走進費力佩的辦公室。
費力佩皺眉，這麼快？
不過沒說什麼，他不會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質疑手下，尤其那個手下還是他的繼子。
文件袋，開啟。
第一份資料關於溫徹斯特。資料上顯示，這是一個三口之家，父母約翰和瑪麗是地質和考古方面的專家。兒子傑洛特今年18歲。
溫徹斯特家的房子購買於6年前，最近半年才搬過來，準備讓兒子在天堂鎮楓林公立高中上學。
從資料上，很普通的三口之家。
普通人家的孩子會三更半夜、悄無聲息摸到別人床頭？
普通人家……費力佩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鷹醬國，黑松鎮。
6月的清早，晨曦正好，微風不燥。
抻抻懶腰，傑洛特拉開窗簾。
“箴言之書。”傑洛特道。
話音剛落。
一本精裝書驀然出現，靜靜懸浮在傑洛特身前。
大16開。
褐色鎏金羊皮封面。
古樸神秘。
“檢視個人屬性。”
羊皮書聲控開啟。
翻到第【1】頁：
【姓名：傑洛特·溫徹斯特
種族：人類
性別：男
年齡：18
職業：獵魔人Lv1（0/100）
屬性：力量15、精神16、敏捷16、體質18
天賦：靈視Lv1
技能：夜視（靈視附加能力1）、溫徹斯特格鬥術、禁忌咒紋
屬性點：0
技能點：0
狀態：健康】
第【2】頁有七個大圖標：
【羊角錘】
【吸塵器】
【打火機】
【園藝剪】
【平底鍋】
【OK繃】
【面具】
七個圖示均有【？】標誌，表示為解鎖。
集中意念，圖示將具現為現實物品。
看似神奇，然鵝——
羊角錘真的就是普通錘子，錘人時連五毛錢特效都沒有。
平底鍋炒出的蛋炒飯不發光。
沒有靈魂。
打火機、園藝剪、面具，同樣如此。
唯獨OK繃比較特別，巴掌那麼大，還有側翼。傑洛特懷疑這是名為“OK繃”的姨媽巾。
第【3】頁開始，全部空白。
……
……
傑洛特是穿越者，以嬰兒的姿態來到這個世界。
不得不說，他挺倒黴的。
是真的倒黴。
嬰幼兒時期，稚嫩軀體無法承載成人靈魂，為避免過載燒掉，大腦多數時間處於宕機狀態，以至於傑洛特像智力缺陷。
他被遺棄在聖彼得福利院外，差點直接凍死，成為有史以來死得最憋屈的穿越者。
隨著身體發育，傑洛特逐漸恢復正常。
六歲。
獵魔人夫婦約翰、瑪麗收養了他。從此，他的姓氏變成“溫徹斯特”。
恢詭譎怪的世界，如畫卷般逐漸展開。
傑洛特今年18歲，帥氣的小夥子。
樓下，開放式廚房。
充滿活力的女僕麗貝卡正準備早餐。她哼著歌，像只快活的百靈鳥，沒有注意到下樓的傑洛特。
“麗貝卡……”
“少爺。”
聽到熟悉的聲音，女僕匆匆轉身，雙手交叉於小腹，然後用力鞠躬。
弧度太大，用力過勐。
砰！
麗貝卡的腦袋從脖子上掉下來，骨碌碌滾到傑洛特腳下。
傑洛特：(；?＿?)
麗貝卡：(??_?)
彎腰，傑洛特澹定地撿起腦袋，撣去灰塵，然後塞到麗貝卡手中。
“謝謝少爺。”
接過自己的腦袋，麗貝卡捧著腦袋按到脖子上，“少爺，今天的早餐是煎蛋、香腸、蔬菜沙拉、蘋果，還有牛奶！”
“辛苦了麗貝卡，還有……”
“嗯？”
“腦袋裝反了。”
“咦？！”
低頭，麗貝卡看到了自己的臀部和腳後跟。
“哎呀！”
女僕驚叫一聲，手忙腳亂摘下腦袋，重新裝上。
這下裝對了。
傑洛特：(^_^|||)
麗貝卡，為溫徹斯特一族服務超過兩百年的女僕。至於來歷……傑洛特只知道與無頭騎士有關。
與麗貝卡打過招呼後，來到客廳，傑洛特見到刻耳柏洛斯趴在沙發上看報紙。
表面上，刻耳柏洛斯是條褐底白斑惡霸幼犬，實際上也是條狗。
一隻特殊的狗——地獄三頭犬，被溫徹斯特的祖先封印在幼犬體內，至今1千多年。
“有什麼新聞？”
“民風淳樸、歲月靜好……自己看。”
刻耳柏洛斯把報紙扒拉到傑洛特一邊，自己看另一份。
《菲尼克斯日報》。
頭條是《工作壓力過大導致精神失常，社畜辦公室發狂被擊斃》。
據報道，該社畜手無縛雞之力，性格膽小懦弱。不知為何，此社畜突然發飆，手撕同事。
字面意義上的“手撕”。
場面之血腥，以鷹醬國的尺度，竟然不得不打碼。
傑洛特在配圖角落發現一尊黑色凋像：額上長角獅子頭，背生兩對鳥翅膀。
“這是……帕祖祖？”凋像挺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