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席話，陳青不是第一次說。
前世他就說過。
也是對耶律保機所說。
在對方兵敗撤退的時候。
彼時，耶律保機就認為自己的失敗，是因為有回鶻貴族出賣了他。
這是一個靠實力和權謀上位的梟雄，他算計著這個世界，成功得到了一切，卻又不信任一切。
至少，不曾真正信任一個人。
這是帝王梟雄的通病，尤其當王位不是透過繼承，而是透過反叛得來的時候。
耶律保機眼角抽搐一陣，看得出來，他在瞪眼。他很想看清陳青的表情，好確認對方是不是在說謊。但他的雙眼被鮮血糊住，註定了看不清陳青的模樣。
“事到如今，你為何......還不肯說實話？！”耶律保機咽喉咕隆一陣，發出刺耳的低吼。
陳青沒有解釋，因為根本無需解釋。
見陳青神色不似作偽，耶律保機終於激動起來，渾身開始發抖，身體也往前傾了一些，噶聲道：“你們不是早就透過完顏氏、阿史那時，得知了孫伯符的計劃？不是還派遣了朝堂重臣和軍中名將，隱蔽來到日月城坐鎮全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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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們在城主府區層層佈防，指揮戰鬥？
“你們放回鶻大軍進入日月城，不就是為了在我們兵鋒已經疲軟的時候，給援軍創造圍殲的機會？若非有叛徒跟你們勾結，你們怎麼能知道這整個計劃，並且做下這等佈局？
“若非有叛徒放你們援軍過來，鎮遠城的那些甲士，怎麼可能順利、及時突破百里戰場？！完顏那靺那狗賊，不就是叛徒？！”
耶律保機委頓的精神，在此時竟然格外煥發，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有力，不再斷斷續續。
陳青知道，耶律保機這是迴光返照了。
但對他的問題，還是只能感到好笑。
陳青道：“識破孫伯符計劃的，是我，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源點在秦家，而後是千絕宗，最後才查明整個陰謀，時間算不上早，只是趕在最後時刻之前。
“至於什麼朝堂重臣，軍中名將——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你口中的名將，最多再加上一個白修禮。
“鎮遠城援軍，能夠迅速突破百里戰場，我也感到很奇怪。不過在見到白鹿洞弟子後，我就不奇怪了，因為來的人裡面，有南宮第一。”
前世那場跟回鶻的大戰，陳青能夠最終獲勝，南宮第一這個軍師的功勞很大。
說到這，陳青頓了頓，眼中掠過一抹戲謔之色，又補充道：“至於完顏那靺，他不是你的心腹嗎？怎麼就成了叛徒？他是我親手殺的，雖然算不上悍勇，但對你的忠心毋庸置疑。”
聽到這裡，耶律保機渾身一震，接著便無力的癱軟在地，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在一剎那崩潰，嘴裡下意識的呢喃，“不可能，這不可能......不可能沒有叛徒！我不會敗，我不會敗......沒有叛徒，我怎麼會敗？！”
陳青嘆息一聲，不無憐憫的看著耶律保機。
他知道，耶律保機死了。
雖然氣息還在，心臟仍舊跳動。但對他這種縱橫天下的梟雄來說，一旦睥睨四方的自信沒了，功業與人生就同時完結，就再也不是耶律保機。
“是你......是你查明了三家出賣日月城的計劃，你到底是誰？！”
滿面是血，不辨五官的耶律保機，再度抬起頭來，狠狠“盯”著陳青，“你是大唐的什麼人？你為什麼要到西涼來，為什麼要對付我耶律保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