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美玲，你講點道理！他，他是江哥的孩子！
江哥和嫂子都去了，這孩子總得有人照顧啊！”
“照顧？這孩子沒親人了？輪到你照顧？
你自己瞧瞧，咱家支付得起兩個孩子的費用嗎？！
你要我怎麼活？！你要小霽怎麼活？！”
女人臉色漲紅，淚糊了滿臉，癱坐在地上。
屋裡兩人一時無聲，夏日夜晚的蟬鳴響起。
只是往日快樂的蟬聲叫，今日也似乎感染了幾分悲傷與難過。
隔壁屋裡隱隱約約傳來幾聲抽泣。
兩個男孩縮在牆角，年歲都不大，
粉雕玉琢的，眼睛中都透著些許恐懼。
“聲哥哥，爸媽怎麼了？”
略小一點的男孩吸了吸鼻子，扭頭看向在旁邊略大的男孩。
那個被叫做“聲哥哥”的男孩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安慰他。
“乖，叔叔阿姨沒事的。”
落在小男孩頭頂的目光帶了一些歉意和自我厭棄的情緒。
他明白，林叔和劉姨的爭吵是因為——他！
“小玲，對不起……我不可能放棄小聲的。
江哥是為了救我而死的，他死前唯一的遺願就是小聲了。
我不可以對不起他……”
林建國低下頭，雙手插入頭髮中，低聲抽泣著。
“那好，我不攔你。我們離婚吧。小霽歸我……”
劉美玲仍然癱坐在地上，
臉上的淚已經乾涸，只有雙眼透著空洞的黑。
“不行，小霽歸我，都我來照顧。
你……跟著我受苦了，以後過份好生活吧。”
女人聽到他的話，又簌簌流下淚來，
“那好，我不和你爭。讓小霽自己選吧。”
屋裡兩個孩子被叫了出來，孩子們像是預知到了什麼一樣，踟躕上前。
“小霽，爸爸媽媽要分開了，小霽是想選爸爸還是媽媽呀？”
女人面帶微笑，溫柔地開口，只是那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
“爸爸媽媽為什麼要分開？”
小男孩歪歪頭，他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媽媽要吵架，為什麼爸爸媽媽要分開。
女人並未回答，搖了搖頭，只是那目光又飄向了略高一些的男孩，目光晦澀。
她知道她不應該遷怒這個孩子，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只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她也是沒辦法，她真的做不到。
小男孩注意到了媽媽的目光，握緊了些旁邊哥哥的手。
“媽媽為什麼要看聲哥哥呀？小霽要和哥哥一起，小霽要和哥哥玩。”
小男孩笑道，臉上淨是天真無邪。
劉美玲看到小男孩這快樂的模樣，忍不住扭過頭，捂著嘴又哭了起來。
劉美玲終是捨不得自己的兒子難過，蹲在小男孩面前，扯著一抹微笑。
“那好，那就跟著聲哥哥玩。小霽要每天快快樂樂喲……”
“媽媽真好！”小男孩撲倒媽媽懷裡。
劉美玲清楚自己的丈夫是個好爸爸，江家那小子也是好孩子，小霽跟著不會吃苦頭。
只是終究覺得有些唏噓，自己的家庭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她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當年看中了林建國的老實，對她也好，才嫁的。
父母當初始終不同意，覺得他是個窮小子，女兒跟著會受苦。
她明白父母親沒錯，林建國也沒錯，她也只是想要一份有未來的美好日子，可是這日子看不到頭。
終究是錯過了……
“……小聲，帶著小霽去玩吧。我和你林叔……還有話說。”
孩子始終是無辜的。
男孩點了點頭，領著小霽走了。
“林建國，孩子歸你可以。但是我要每週都見到小霽，撫養小霽有我一份。
那江家小子……我不管。”
“好。”林建國仰仰頭，答應了她。
夜深，男孩來到客廳，看見林建國還在抽菸，
忍不住上前，“林叔，別抽了。我……對不起你……”
那些人說的不錯，他真的是剋星……害了身邊這麼多人。
林建國看到男孩那歉意的模樣，“小聲，別胡說！那我還對不起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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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失言，提到男孩父親，林建國趕忙望向男孩。
男孩很平靜，好似已經接受了父母早已離去的事情。
男人繼續道，“小聲啊，別亂想了。這些都不管你的事情，你沒有錯。
再說有錯，叔叔就生氣了啊。沒事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溫知時如同局外人般看著這一切……無法上前。
畫面一轉，還是這個地方。
夜晚，雪很大，看過去白茫茫的一片。
房屋門外站著一個男人，男人穿得單薄，
只套著一件黑色大衣，與夜色融為一體。
“林叔，新年快樂！門口放了年禮，您前先日子傷了腿，要記得照顧好自己。”
男人微微低頭，低沉的聲音在夜晚緩慢散開。
溫知時聽得出來，這是江潤聲！
“你走吧！咳咳咳咳……”
屋裡的咳嗽聲很重，像是把心肝都要咳出來了，不免讓人揪心。
男人聽到這陣陣咳嗽聲，手迅速撫上門，頓了頓，又放了下來，聲音充滿擔憂，“林叔，我給您找醫生。”
“不用，你走！你你你，真的氣死我了！”
“爸爸爸，您消消氣。聲哥也沒錯，您就原諒聲哥吧！”
“不可能！”
溫知時也聽得出來，屋裡那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是林明霽的。
屋外男人的頭低得更低了，停了片刻，轉身離開了。
男人也未撐傘，學落在男人的發上，肩上，到處都是，與那黑色大衣形成鮮明的對比。
溫知時看著那走遠了的男人，單薄的背影似乎有些壓彎。
踏過的腳印又很快被白雪覆蓋，什麼都留不下。
天地之間，漫天飛雪，唯他一人，似乎誰也不會為他停駐。
千萬般孤寂，更與何人說……
“爸！您這又是何苦呢？您明明記掛著聲哥，幹嘛又把他攔在外面？”
屋裡的對話仍在繼續。
“唉！他父親希望他成為一名警察，忠誠、尚法、盡責、奉獻！可他為何……為何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就放棄了！”
“哥，大概是有苦衷吧……”
“有苦衷卻為什麼不解釋？為什麼？”
屋裡的男人情緒激動，帶著一些無可奈何和悲痛。
“我和他爸當初約好了一起當警察，也約好了自己的孩子當警察。”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麼，聲音嚴肅了起來。
“我志願成為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男人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慢慢地，聲音中帶了隱隱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