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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顆奶糰子

佇列裡此起彼伏的隱忍笑聲逐漸擴大,可還沒等變成豪放的全場大笑,就聽教官厲聲呵斥道:“都安靜!再笑全體跑圈!”

整個隊伍瞬間就靜了。

無論是出於平視前方的硬性要求,還是出於丟臉丟到姥姥家的內心需求,阮眠都不可能抬頭去看薄硯的臉。

但他卻很清楚地知道,薄硯剛剛也笑了。

也許只是很淡很低的笑,但絕對是笑了。

因為他們兩個的身高差,兩人面對面站立,阮眠平視前方的時候,視線不偏不倚,對上的就是薄硯的喉結。

剛剛那個瞬間,阮眠清晰看到薄硯的喉結,上下輕微滑動了一下。

阮眠莫名就又開始走神。

他突然想起來,他直播時候只要一喝水,就總會有水友發彈幕,說他的喉結精緻小巧,喝水時候輕微滾動,看起來又奶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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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再看薄硯的喉結,即便阮眠心底十萬分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

薄硯的喉結很好看,鋒利而冷冽,跟“奶”,亦或“可愛”這種字眼絕對不沾邊,相反,看一眼就會讓人聯想到某種野性十足的動物,是真的很酷。

阮眠心裡頓時更不爽了。

這個討厭鬼,究竟憑什麼處處都這麼酷哥?!

更關鍵的是,憑什麼自己出糗,要正正好好,在這個討厭鬼眼皮子底下?!

“怎麼樣?”教官的聲音又突然響起,“看沒看夠?不夠的話要不要再牽個手?”

阮眠正在心裡自己跟自己生氣,完全沒想到教官竟然還會和他講話,茫然間只聽見了個“牽手”,他唰地轉頭看向教官,急得連什麼軍訓規矩都忘了,“和誰牽手?我可不要跟他牽手!”

“這麼站著都還走神,”教官冷笑一聲,“我看你挺想的!”

這下可好,隊伍裡又開始窸窸窣窣一片,笑聲憋都憋不住了。

毫不意外,阮眠又看見薄硯的喉結,滾了一下。

阮眠閉了閉眼,在心裡狠狠罵了句髒話,一瞬間甚至已經想好了,今天晚上就給教官和薄硯兩個人都套麻袋胖揍一頓的計劃。

終於熬到教官吹了哨,間隔休息十分鐘,阮眠扭頭就要跑,卻又被教官按住了。

“你這次不準休息,”教官表情嚴肅,“罰站十分鐘軍姿,站得好了,等下集合就能歸隊了。”

阮眠小小松了口氣,一個人罰站也好過跟薄硯面對面!

因為休息只有十分鐘,平時大多時候,大家都是除了需要喝水去衛生間的,就都原地坐下來休息,懶得動了。

可今天不一樣,今天一整個隊伍,至少出來了一半的人,都是忍不住跑來圍觀阮眠的。

酷哥倒不怕被看,可因為這種理由被看,阮眠還是覺得太沒面子,眉毛都斂在了一起。

可讓阮眠覺得更沒面子的是,薄硯竟然沒休息,也沒離開,甚至沒坐下來,而是一動不動,還站在他身邊。

阮眠之前轉了個身,現在是側對著薄硯,他趁教官不注意,沒偏頭,嘴唇動了動,語氣不太好:“你什麼意思?又沒罰你。”

“嗯?”薄硯輕應一聲,也配合著壓低音量,小聲回答,“沒什麼意思,就是不想休息。”

這理由實在太過敷衍,直男阮眠都聽不下去,他“哼”了一聲,衝道:“跟你沒關係,用不著你陪我罰站。”

“怎麼能和我沒關係?”薄硯很輕笑了一下,說得很坦然,“你是因為看我才被罰站的,我作為‘看’這個動詞的賓語,當然要對主語負責。”

阮眠臉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溫度,又瞬間升了上來,他兇道:“滾蛋!誰要你負責!”

誰知這句話話音剛落,教官又出現在了眼前,衝阮眠喊道:“罰站還講話!是想去跑圈嗎!”

阮眠:“......”

淦!

阮眠閉緊了嘴巴,周圍都是同學們的嬉笑聲,竟還隱隱傳來一兩聲女孩們的驚呼,阮眠能感覺到打在他臉上的那一道道視線有多沸騰,但他完全想不明白,這群小姑娘究竟在興奮什麼...

十分鐘變得漫長無比,終於煎熬到了教官再次吹哨,得到允許歸列,阮眠長長吐了口氣,覺得彷彿歷經了一場浩劫,比在遊戲峽谷裡廝殺一天一夜還要命!

五點半,軍訓準時結束,有了之前那個絲毫不愉快的小插曲,阮眠徹底歇了對薄硯的好奇心思,看都不看他一眼,招呼室友走得飛快。

去食堂的路上,張陶和顧孟平還在傻樂。

“哈哈哈哈小阮,”張陶大笑道,“你今天到底怎麼回事兒?真的是在看薄硯?”

“你站得好好的看他幹嘛?”顧孟平也笑,“你說你看個小姑娘還能理解,看他個大男人有什麼意思。”

一提起這個阮眠就來氣,他垮著臉,懨懨道:“我看他骨骼清奇,是該被我套麻袋揍一頓的好苗子。”

張陶和顧孟平笑得更大聲了。

於暮一直沒說話,阮眠悄悄看他一眼,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他其實向來不擅長應對這種情況,更何況,這次還很特殊,對方是個男生,還是他的室友。

阮眠因為每天六點就直播,時間都很趕,因此從來不在食堂坐下吃飯,都是打包了就回宿舍。

今天也一樣,阮眠在自選視窗隨意選了一葷一素,正準備和打飯阿姨說要打包帶走,於暮卻忽然叫住了他:“小阮,你今天直播...能稍晚十分鐘嗎?”

阮眠頓了頓,轉頭看他,“是找我有事嗎?”

“也不算什麼事,”於暮靦腆笑了一下,“就是想和你們一起再吃個晚飯,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可能都沒什麼機會再一起吃晚飯了,如果不能晚就算了...”

於暮這話直接把阮眠說懵了,他茫然道:“為什麼以後就沒機會了?”

問完,沒等於暮回答,阮眠就又補上一句:“等下,我先給水友們說一聲。”

他邊說就邊摸出手機,登入了手機app版的咕嚕平臺,熟練進入自己主頁,飛快打字,言簡意賅掛上條新狀態——

臨時有事,晚半小時開播。

發完,阮眠就收起了手機,正要再問於暮,打飯阿姨就叫他了:“小夥子,你的飯好了呀。”

阮眠只好先轉身去接,和打飯阿姨道了聲謝,也意識到在排隊打飯時候問什麼都很不方便,便對於暮他們道:“我先去佔個座。”

等於暮他們也都打好飯坐下來了,阮眠才急忙問道:“小於,你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之前排隊時候太吵,張陶和顧孟平都沒聽到於暮說的話,兩人都是一臉迷茫,“你們在說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於暮笑起來,開門見山道,“就是想和你們說一聲,我明天開始,應該就不住宿舍了。”

“不住宿舍?”張陶驚道,“不住宿舍你去哪兒住?”

顧孟平猜測道:“是要和物件搬出去?”

如果是昨晚之前,阮眠聽到這句話,他大概也會和顧孟平持有一樣的想法。

可現在...

阮眠只想埋下腦袋,在心裡嘆口氣。

“我哪兒來的物件,”於暮自嘲般笑了一下,視線掠過阮眠一瞬就收回,繼續說道,“其實我小姨家就在學校附近,坐公交兩站就能到,她成天唸叨叫我去她家住,我猶豫了好久,可實在是盛情難卻,我媽也想讓我住過去。”

於暮這段話聽起來很真實,張陶和顧孟平自然都沒覺出任何問題,還在說大學能走讀挺好,何況雖然於暮不住宿了,但大家還是同班同學,每天依然都能見面,想約飯約一起玩也都還是很方便。

可阮眠卻不知道能不能信。

吃完飯,四人一起回宿舍。

猶豫兩秒鐘,阮眠還是摸出手機,給於暮發了條微信——

小於,你不住宿舍了,是因為...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