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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道基

回到藥谷之中,暫住下來,細細的梳理著這些年來,他所經歷的,一邊的繼續教著紅燭習練武道,一邊的,也開始寫書。

將這些年,他所領悟到的東西,嘗試著以文字的方式記錄下來,藉此來梳理脈絡。

人的思維是有極限的,藉助文字,能夠輔助,提升人類思維的上限。

而這也是,他這一路走來,苦思之下,無成果的無奈之舉。

思考,記錄,描繪,

並沒有花很長時間,江年字寫的越來像是畫了,潦草而扭曲,逐漸的就脫離了字元的桎梏,變得越發的寫意起來,並且逐漸的就多了很多似是而非的文字摻雜進去。

這些都是江年一路走來,對武道,對天地大道,對人道,的些許感悟顯化。

換而言之,是江年對他所經歷的幾個世界之中,所遇到的一些事情的一種看法,描述。

武道是什麼樣的,

所謂天地萬物又是怎麼樣的,

人又是什麼樣的,

江年一點一點的將他心底的看法,進行描述,倒出來。

很快的,不過三年,江年便將他心中的諸多思緒感悟,寫滿了一整個屋子。

從頭寫到尾之後,江年心底似乎有些方向了。

靜思數日,終於還是拿起先前,他所書寫的文字進行翻閱,從尾又看到頭,一邊看,一邊修改,增刪,反覆有數遍過去,江年將一屋子的書,增刪,修改到了只剩一本數十萬字的圖譜。

圖譜之上,大片的,像是圖騰一般的線條,像是勾勒出來了一個個文字,但縱使是這世界最飽讀詩書的人過來了,也絕對看不懂上面幾個字。

甚至,只看過兩眼,便會感覺頭暈目眩,神智昏昏,如墮噩夢。

而對江年來說,這一本書,便是他對道的所有感悟。

是一本道典。

上面,由他梳理了一個近乎無所不包,完整的大道感悟脈絡體系。

關於人,關於天地,關於世間一切,一一貫之。

也是在江年完成這本道典最後一筆,心中終於升起,這次應當是完滿了的心緒之時。

一股蘊韻的朦朧情緒,自他意識深處湧現,流淌出來。

逐漸的,任由著這股情緒填充,盈滿。

在這一刻,他知道的,他的道基已經成功的鑄造完成了。

思緒流轉之間,竟是有了一種無所不能之感。

輕輕的放下筆,任由書桌上書頁被山間吹進書房的夜深帶著霧氣的涼風給吹得嘩啦作響。

一邊撐著腦袋,望著江年,等著他忙完的紅燭微微抬頭,好奇的看著江年。

在這一刻,她感覺相公似乎有些不同了。

微微偏過腦袋。

眨了兩下眼睛。

“是成功了麼?”紅燭突然問道。

雖然看不懂,且看了便感覺頭昏,但她是知道江年在做什麼的。

“呵,是了,茫然苦尋了這近兩百載,總算是尋到了。”江年笑道,卻有一股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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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卻是一股愁緒爬上眉間。

“那你又是要走了麼?”紅燭問道。

江年聞言,轉過頭來,看著一邊像是帶著些許挽留愁怨望著他的紅燭,微微嘆了一口氣。

稍稍頓了一下,身影卻是模糊著,化散成一片雲霧散開,少許之後,書房之中便又陡然多出來一個江年,而這個江年眉目顯得分外的柔和,臉上還帶著和煦的笑意。

“不走,這輩子都陪在你身邊,不走了。”這分出來的江年柔和的說道。

而另一個江年,卻是眉目冷峻了許多。

低著頭,像是在思忖什麼。

紅燭有些茫然的望著跟前這兩個江年,在她的視角之中,這兩個江年都是江年,又都不是。

一個冷峻,一個溫和,但真正的江年,應當是介於冷峻和溫和之間的。

掃過兩眼,心中怨懟之意,卻又更加熾盛。

“你不願留下陪我,走便是,倒還要耍這般的把戲。”紅燭有些氣惱的斥到。

也面對紅燭的痛斥,江年本體依舊面無表情,顯得冷峻。

那神色溫和的江年倒是笑笑,隨即,面色突然的冷峻了一些,板著臉做出冷漠姿態:“倒不是嫌棄你相公我,太好說話了,想要兇些的?”

也見著那江年情念分身故作姿態的樣子,紅燭一下又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傢伙,現在倒是變得作怪起來了。”紅燭馬上又收斂了笑意,半是嬌嗔的斥到。

卻依舊板著臉,作著冷漠姿態:“現在又是說我作怪,”

一邊的,又冷笑一聲。

這一聲冷笑,嚇得紅燭心底一跳,但抬頭看過去,卻見著那江年一臉的壞笑。

心驚一下的變成了憤憤,一下的,就打鬧了起來。

不幾下,還是以江年摟著紅燭,將其制服,作為結尾。

紅燭被摟在懷裡,一邊卻有些小心的望著另一個江年,卻見著對方從始至終的站在那裡,神色帶著些許冷峻的,在思索著一些什麼。

摟著紅燭的江年見到這點,“別看了,那是你相公的道心,宛如金剛一般的道心,”

“他要怎樣?”紅燭問道。

“在修行的路上一往無前,不斷的,不斷的往上攀爬,精進,”江年回應到。

“好可憐的樣子,不會覺得孤寂麼?”紅燭問道。

“呵,他的孤寂不是在我這裡,讓你陪伴著麼?”江年笑道。

紅燭聞言,歪了歪腦袋,卻是扁了扁嘴,“怎麼聽著,感覺像是我背德了一般。”

江年聞言,笑笑。

世間那來的雙全法,有得必有舍,他也只是一個俗人。

性情之中有懦弱,倦怠。

千般道路,也只是選了一條,略顯遲鈍的路來走。

心底轉著念頭,一邊也只是摟著紅燭,說著一些閒散的話頭。

消磨著情緒。

……

這邊閒話長短,另一邊,江年卻正在思索著,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道基鑄成,心中對前方道路多少窺見了些許。

心意卻是更加定下來了。

這世界的仙道,上限並不高,最多止步於移山填海,並不值得他為此冒險。

他原本的,撈一把,就去下一個世界的選擇,並不差。

心意定下,隨後便是要定下行程了。

異變體到現在,四處流竄,吞吃妖魔,禍亂人間之下,已經成了被仙門追殺的大妖魔。

不過仗著實力,加上跑的夠快,倒是一時無事。

靈光的侵蝕進度也在一個可控制程度內。

只是,也撐不了幾年了。

大概再有一二十年,或者要更短一些,那異變體之中的靈光,就會被侵蝕,汙染透徹。

剎時,那異變體將徹底的變成一個不受控制的嶄新個體。

換一句話說,他剩下的時間,也就是在這一二十年了。

既然決定放棄這世界的仙道,他不可能再承受一次意識海層面,乃至靈光層面上的損失了。

而這一二十年,就這樣放著那異變體在外獵食妖魔,奪取造化,倒也能有一些收穫。

但並不夠。

江年想要做些什麼。

想要將戰果,進行一個擴大。

念頭流轉之間,千百思念轉過心頭,一時也抓不到什麼太過明確的頭緒,但人卻是已經出了藥谷,再次走進了那滾滾紅塵俗世之間。

在人間行走,尋找機會。

找什麼機會,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他想要做一票大的。

一邊走,一邊也順路的拜會了幾個因為道念相近,而和清虛宗關係不錯的仙門。

而江年在尋找著機會,麻煩卻主動是尋上門來了。

伴隨著時間流逝,江年這裡意識到了時間不多了,想要搞事情,擴大戰果,另一邊,異變體那邊,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如果不能夠拿出足夠的成績來,本體哪裡,是不可能改變念頭,轉換主體的。

而不轉換主體,照這個趨勢下去,他必然的要被捨棄掉。

但他堅持的認為自己是對的。

認為自己才是正確方向。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想要證明自己想法正確的意念,便越發的堅定而急躁。

他想要往他所認為的正確的方向繼續前進,但時不待我。

在這急躁的催動之下,他的胃口越來越大。

更多的養料,更多的成長。

他要更多的成長起來,找到那個可以證明他才是正確方向的點所在。

在他越發急躁之下,他行跡所過,留下的動亂就越發的厲害。

吞吃妖魔的進度也不斷的加快,吃人的動作也越發的放肆,甚至還隱隱的有加快靈光的侵蝕進度,以此來獨立出來的念頭生出來。

而在這異變體越發放肆的動作之下,仙門那邊,投射過來的目光也越發的多。

也正好的,東源聖土之中,上一次動亂過後,也有幾十年過去了。

新的一代也成長起來了一些。

新的一代仙師,也正是需要歷練,需要去走向舞臺,展現自己的所學,所悟。

很明顯的,追在異變體身後的仙師,逐漸的就多了起來。

乃至的,各大仙門之間的氣氛,也越發的凝肅。

追斬大妖魔是一個由頭。

中間起了衝突,打上一架,發洩不滿,展現所學,才是源頭。

也在這個時候,老一輩,閉關的閉關,雲遊不見蹤影的不見蹤影,留下一些小輩在哪裡摩拳擦掌,宣洩情緒,將這仙道圈子之中,原本近乎死寂一般的氣氛弄得熱烈了許多。

江年四處遊走,很明顯的就察覺到了這氣氛的轉變。

中間,他也接到幾個招攬他,一起去斬殺那大妖魔的邀請。

一開始,自然都被他不動聲色的拒絕了,為此,他還吃了幾句譏諷。

像是市井小民那般的譏諷。

這些新生代的仙師,一個個,雖然大都活了上百年了,但旺盛的生理機能,加上一直被關在山裡,道理雖然學的多,但性情卻被壓抑的厲害,完全就有些像是剛高考完的高中生一樣。

仙師的沉穩什麼的,在他們身上,並不多見得到。

而這也是要開展歷練的緣故。

雖然踏足仙道了,並且掌握了超脫凡人的力量,但到底原本還是人。

不經過一場歷練,褪去這凡俗之間帶來的些許雜念,很難真正在之後的仙途之中走下去。

江年說來,也算是這新生代,需要歷練的一員。

所以,此前青雲子才這般輕易的,將他放下山去。

而此刻,混跡在這風雨欲來的跡象之中,江年心頭逐漸的就有了一些想法。

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用異變體做個局,牽引局勢,然後多吃一點,一波肥,然後跑路。

要做的事情也不複雜,就是煽風點火而已。

混在一群想要幹架的傢伙中間,煽風點火,這種事情,江年來做,還是比較輕鬆的。

異變體在什麼地方,接下來要去哪裡,他這裡,還算是比較清楚的。

所以,他總是能夠帶著一批人,找到另一批正在追繳異變體的。

而後,人湊在一起,往往不過三言兩語,便要鬥法。

因為都是些新生代,倒是沒什麼好看的。

術法威力在江年看來,平平無奇。

倒是一群人,在鬥法前後的一些情緒,衝突,挺有意思的。

江年混在裡面,唆使著的,搞了一個論道,鬥法或許有輸贏,容易服氣,但論道這東西,可就真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了。

論道的主角,開始是玉清宗的一個弟子,望虛,道號叫望虛,但性情卻十分的爭名好勝。

江年吹捧了這傢伙兩句,這傢伙便有些飄飄然,不知其所以了。

給這傢伙安了一個仙道新生代,道悟第一的名頭,這傢伙,竟然恬不知恥的受下了。

一邊的聽著江年的吹捧,一邊的說了不少的大話。

結果,不幾日,這些大話便傳開了。

“玉清宗的道典多而精妙,網羅最廣,乃是最貼近天地大道的存在,”

“太昊宗雖然也是大型宗門,但其門中道念太過偏激,”

“玉念宗的玄元子,雖然鬥法厲害,但其實道悟不深,將來成就必然不大,”

……

些許大話,本來私底下吹吹也就過去了。

但卻被有心人給傳出去,還大而化之,又藉機唆使,很快的,事情便有些熱鬧起來了。

望虛這傢伙,本來就是個爭強好勝,死鴨子嘴硬的。

不要說,這些話還真的是他說的,就算不是他說的,事情鬧起來,他也得嘴硬兩句。

當然,這傢伙也確實是有兩把刷子。

上來就把幾個上門來找茬的給辨的道心不穩,狼狽敗退。

但,這近乎開地圖炮的事情,辨走了一兩個,讓名聲大起來之後,卻只會讓事情越發難以收場。

很快的,一些原本不想下場的傢伙,也跟著下場,要找望虛的麻煩了。

而剛贏了兩場的望虛,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哪裡會怕。

當場就應戰。

直接的在一座幽靜山谷之中,坐而論道。

這一論,便是有些沒完沒了之態勢。

本身,各個宗門的道念起頭不同,雖然也有是同一個祖師發展出來的,但往後的發展,卻各自有了各自的感悟和方向。

我認為天地無情,

我認為天地至仁,

我認為天地至情,

一大堆,我認為如何,如何,

道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唯心的,是我以為如何,如何的。

你如何,我如何,要是道行高深一些,或許還能夠觸類旁通,以他山之石來攻玉。

靠著不同的見解,來填補,完善自身的道心。

但,論道的都是些年輕的新一代。

剛在山裡被關了近百年,度過大限災劫,跑出來歷練,洗蛻凡心的。

辯不過幾句,很容易的,便被凡心操縱,開始他媽的了。

你他嗎的,

我他嗎的,

一開始是坐而論道,但逐漸的,便開始出現氣急敗壞,有要破口大罵,動手的架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