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是好像，他就是喜歡上裴明霄了。
只有喜歡個人，情緒才會像坐過山車樣時時刻刻變化著。心思也全都繫到了那個人身上, 隨著那個人開心而開心, 隨著那個人難過而難過。
他沒有性情大變，他只是不小心分裂成了兩半。
半是仍屬於自的軀殼，另半則是送裴明霄的心臟。
姜宥爬起來換了件內褲, 撤下床單被罩塞進洗衣機。弄清楚自的感情之後, 他反倒比之前更平靜了。
在他看來，喜歡就像吃飯睡覺樣, 是普通不過的事情。
收拾好自，他和平時樣正常去上班。幾沒看到野爹，他進辦公室, 姜湛俞激動的下子撲到他身上：“哥！你終於來了，我都想死你啦！”
姜宥被撞的退後兩步：“......你快放開我。”
“不嘛不嘛, 中午去吃烤肉怎麼樣？我找到家味賊正的日式烤肉, 就在公司旁邊。”
“......吧。”
他嚴重懷疑如果不同意, 自會被小霸王當場箍死。
姜湛俞終於放過姜宥, 過了會兒, 又神秘兮兮地湊到他旁邊：“哥, 我聽說姜澤寧今回來，咱要不要整他？”
姜宥反問：“他惹到你了？”
姜湛俞噎了下：“那倒沒有, 我就是看他裝逼的樣子很不爽。”
“你眼裡的裝逼, 在人家看來可能是正常操作, ”姜宥低頭繼續整理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回去工作吧。”
姜湛俞瞥了眼姜宥。
他哥今怎麼奇奇怪怪的。
於是這上午, 姜湛俞都在有意無意地觀察姜宥。他發現這人看起來好像在工作，實際上視線直落在同個地方，像是在想什麼事情，心事重重的樣子。
中午，姜湛俞好說歹說把姜宥拉到烤肉店，先把這幾發生的事情交了遍——實沒什麼可交的，表面上大家都很和諧。
然後試探：“哥，你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沒有，”姜宥說，“工作挺好做的。”
姜湛俞：“那有不開心的事？”
姜宥敷衍：“可能是早上起的太早，沒什麼精神吧。”
作為根正苗紅的大少爺，姜湛俞最不擅長的就是猜心。他能看出姜宥情緒不佳，怎麼問都問不出來，急的肉沒心思吃了、汽水也沒心思喝了，抓耳撓腮的。
“......哎，”最後他投降，“哥，我實在猜不出來了，反正你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跟我說。我雖然沒你老公厲害，總能幫你提點意、參謀參謀不是？”
參謀參謀......
聞言，姜宥心思動：“小魚，我有個朋友喜歡上了個人，那個人遲早會喜歡上別人，你說該怎麼辦？”
“喜歡.......”姜湛俞瞳孔地震，“哥，你不會真出軌了吧？”
姜宥：“......不是我，我說了是我朋友。”
姜湛俞：“眾所周知，我有個朋友=我。”
姜宥面無表情：“哦我不問了。”
“唉唉唉別介啊！”
姜湛俞趕緊收回那可怕的猜測，仔細思考兩分鍾後：“你的這位朋友，可以不喜歡那個人嗎？”
姜宥脫口而出：“不能。”
姜湛俞：“那還糾結個屁啊，繼續喜歡就好了嘛。”
姜宥怔了下。
姜湛俞：“喜歡到沒那麼喜歡、可以心甘情願放棄為止。這樣才算不辜負自，也不辜負曾為他悸動過的時光。”
是啊——姜宥恍然大悟——事實擺在眼前，除了繼續喜歡，他又能怎麼樣呢？
實換個角度想，他別別幸運，他掌握了所在世界最大的秘密，知裴明霄和姜唯才是這本書的主角。
也許很多人終生，都未必能參透“喜歡的人為何不喜歡自”這命題，他能。
他只是欠缺點運氣，為個註定不會有回應的人動了心，而已。
沒什麼大不了的。
在和姜湛俞聊之前，姜宥本來有點迷茫。等發現“我和他的事”實可以轉化成“我自的事”，切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名為“絕望”的冰川融化角，於是他可以藉著那角乘風破浪、踏歌而。
他要繼續喜歡裴明霄，只要......只要別打擾到人家就好。
“小魚，”姜宥忽然了，“這家烤肉真的不錯，下次我請你，咱來。”
“......哦哦。”昨剛在某音看完矯情、張嘴就金句頻出的姜湛俞摸摸鼻子，更加確認了他哥出軌的事實。
不過小魚同是個分得清跟誰親、知胳膊肘該往哪邊拐的好孩子，是以明明有哥夫微信和電話號，也沒選擇向對方通風報信，默默嚥下同情，主動成為了出軌男人的共犯。
吃完烤肉，兩人起去前臺。結賬時，他突然瞪大眼睛，捅捅姜宥胳膊：“哥，姜澤寧！”
姜宥心裡“呦”了聲，這麼巧？
順著姜湛俞指的方向看過去，只窗邊的桌子前坐著位男生，個子和姜湛俞差不多。長相清秀，正在低頭吃份牛肉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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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沒有他同事，自邊吃邊看影片。因為手機平放在桌面上，姜宥看不清影片裡的內容，只感覺畫面花裡胡哨，可能是某種能吸引霸興趣的高大上科普向紀錄片。
姜湛俞好奇：“他自吃飯不無聊麼？還是智商太高，和我這種渣玩不到塊去？”
“別瞎揣測，”姜宥皺眉，“可能是剛回濱城，別的同事都吃完了找不到伴。而且很多人喜歡自吃飯，這是個人習慣問題，咱管不著。”
“吧，我管不著，”姜湛俞語氣略顯不滿，“都不認識人家呢，就開始向著人家說話了，你真是個好哥哥。”
姜宥：“......”
從哪裡飄來絲酸味？
付完款，姜湛俞氣呼呼地接過小票，帶頭往前走。臨下樓之前，姜宥又回頭看了看姜澤寧。
與姜湛俞那種需要陪伴的性格完全不同，他與自獨處的很好。彷彿有顆專屬於自的小星球，他人融不進去，因此顯得有些孤單和寂寥。
姜湛俞更不滿：“別看了，又沒我長的好看，留戀他幹嘛？”
姜宥被酸氣團團包圍，徹底無話可說。
因為弄清楚該怎樣面對自的感情，姜宥恢復到了正常狀態，回去之後把上午渾渾噩噩做出來的報表重新捋順，並圓滿結束了的工作。
下班後，他沒先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藥店。自從前幾得知裴明霄竟然也會生病，他便直惦記著那人買點提高免疫力的補劑，冬沒過去呢，省得哪感冒。
他從貨架上挑了複合維生素b族、維生素c、魚油和能護肝的奶薊草片，最近裴明霄應酬越來越多，也需要好好保護肝臟。
結賬的時候，店長“呦”了聲：“這麼多營養品啊，自吃？”
“不是，”姜宥搖頭，“送別人的。”
店長：“送戀人？”
姜宥長得顯小，如果不主動提起，沒人會相信他已經身為人夫。
他也不願意多解釋，猶豫片刻，“嗯”了聲。
“如果送人的話，最好配個小藥盒。喏，看看這款，這是我昨剛到的最新款，可以連線手機app提醒對方定時吃藥，還可以自動檢測對方打沒開啟、什麼時候開啟藥盒。最最厲害的是，它的提示音可以人為錄製哦，比起冷冰冰的電子音，戀人聽到你的聲音，肯定會更願意吃藥呢！”
來之前沒想買什麼藥盒，聽到“自動檢測”四個字，姜宥心思活絡起來。
從前幾吃感冒藥，他算是看出讓裴明霄吃藥有多費勁，已經做好打三次電話催吃藥的準備。可誰知裴明霄會不會前秒敷衍他，後秒就繼續工作呢？
“好，”姜宥說，“幫我拿個藥盒吧。”
智慧語音藥盒比普通藥盒貴很多，好不容易找到冤大頭，店長開開心心替他打包，並十分大方的附贈了二十個雞蛋。
藥盒是圓筒形的，大概兩隻手指粗細，白色外觀，上下是發聲和觸碰感應裝置。中間分成四個橫格，可以分裝四種藥品，大小適中，隨身攜帶無壓力。
提著袋子雞蛋回家，裴明霄又有應酬沒在。獨自吃完飯後，姜宥按照說明書下載app，發現除了定時、錄音等等功能外，還有個很有意思的按鍵，寫著“震動”二字。
震動可以和語音提示起進，也可以人為操控，摁下震下，直摁直震。
也就是說，只要發現裴明霄不吃藥，他就可以無限騷擾他，騷擾到不得不吃為止。
想象著裴明霄被震到無奈的表情，姜宥抱著藥盒在床上打滾——這錢花的不虧！！
不到晚十點，熟悉的引擎熄火聲響起，裴明霄回來了。
姜宥等在四樓電梯口，人家下電梯便跟在後面。裴明霄走進書房，放下合同，扭頭乜了眼如影隨形的小尾巴：“找我有事？”
姜宥：“嗯！”
“說。”
“你先換衣服，”姜宥，“我要送你四份禮。”
說話的時候他雙手背在後面，臉美滋滋的表情。裴明霄下意識想往後看，好在剋制住了。
生病在家這幾，姜宥基本上都在裴明霄書房待著，對這裡很熟悉。他大咧咧拖過張凳子，邊欣賞裴明霄解領帶時冷白的指骨邊等。
等這人終於把西裝掛的沒有絲褶皺，他拍拍裴明霄平時直坐的椅子：“坐。”
裴明霄依言坐下。
姜宥又下令：“手機解鎖我，放心不會亂看。”
亂看也沒關係，他另外有支保密手機，涉及到商業機密都用那支處理，平時帶著的只是普通生活手機。
裴明霄用面容解鎖，把手機遞姜宥。
姜宥輕車熟路搜尋app，兩秒後，極簡風圖示出現在三屏，他懷著私心將它調到主螢幕。
然後終於從背後拿出藥盒，放到桌面上，和手機起推對方：“四件禮，你以後要變成藥罐子了。”
裴明霄眼認出了盒子裡的小藥片，對於裝藥片的容器有點不明白，拿起圓柱：“這是什麼？”
“語音提示藥盒！”姜宥balabala講了遍藥盒的性，可能被藥店店長傳染，語氣煽動性極強，不過略過震動功能沒說。
裴明霄邊聽邊想出了十幾種逃避吃藥的方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裴大總裁腦子要是不靈活的話，也不可能把生意做的這麼大。
等都講完、並演示完app的用法後，姜宥滿意地拍拍手，“來，我設定提示音吧，你喜歡什麼風格的，柔和還是朋克？”
“我喜歡聲音小點的風格。”裴明霄答。
“不，聲音小聽不到，”姜宥果斷拒絕，“我剛才選了幾首聽著不錯的，你從裡面挑個吧。”
說著，他點開軟體內建提示音試聽介面，依次播放他覺得好聽那幾首。
裴明霄眉頭全程緊皺，最後矬子裡面拔大個，選出來首沒那麼吵的音樂。
姜宥美滋滋換上提示音，這時，裴明霄突然發出疑問：“裡面放的哪種藥？”
姜宥又講了遍藥的功效。
裴明霄又問：“那我該怎麼區分？”
姜宥震驚：“我說完之後你沒記住？”
裴明霄：“沒。”
姜宥：“......那麼多股票碼你都能記住，四種藥記不住？”
裴明霄唇角不易察覺地勾了勾：“嗯哼。”
“......那你有便籤紙嗎，”姜宥在桌子上找了圈，“我做完標註貼在藥盒上。”
“沒有，而且貼東西太醜，”裴明霄提議，“要麼你自錄幾句吧。”
從掏錢買下它到現在，姜宥從未考慮過使用人聲錄音功能。把自聲音設成提示音什麼的簡直太羞恥了——何況還是裴明霄的提示音。
他猶豫片刻，隨即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以對方的智商絕不可能認不出區區四種藥片。
只不過是在為不吃藥找藉口而已。
——呵，男人，我柚子茶必不可能讓你得逞！！！
姜宥清清嗓子，按下“錄音”鍵，緊接著，被句話難到瞬間卡殼。
“那個......”他疑惑，“我該怎麼稱呼你啊？”
裴明霄反問：“有什麼選項。”
姜宥：“裴總。”
裴明霄沉吟片刻：“像下屬。”
姜宥：“裴先生。”
裴明霄搖頭：“像服務生。”
姜宥抓狂：“那該叫什麼啊？”
裴明霄說：“你平時不是有稱呼麼。”
平時的稱呼......哥哥？
剛開始他叫“哥哥”是為了裝綠茶，後來越說越順嘴便直叫了下去。可現在明知自對人家產生了不該產生的感情，繼續叫的話......是不是太親密了點？
而且裴明霄遲早會和姜唯在起，他遲早會從“裴明霄的配偶”變成“裴明霄的小舅子”，要是到時候改不過來，當著正牌受的面叫哥夫為“哥哥”，那可真是太尷尬了。
不如從現在開始改口吧。
思考幾秒，姜宥想出個折中的辦法：“要不我叫霄哥吧，怎麼樣？”
裴明霄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時間沒想通稱呼突然變化的原因，只：“可以先用著。”
“嗯，好！”
敲定最後的稱呼，做好最後的心裡建設，姜宥開始錄音。
旁邊有人聽著不自在，他拿起手機耳機跑的遠遠的，坐在飄窗上，兩隻腿不安分的晃來晃去。
少年人小腿筆直，腳腕纖細勻白，連足弓的弧度都完美的恰到好處。裴明霄視線落在那上面幾秒，竟覺得有點晃眼。
他收回視線，揉揉眉心，恍然間發現，這已經是倒數二件禮了。
細數前四件，件是寓意著平安的平安符。
二件是永久定格的快樂。
三件是牢牢拴住的福氣。
四件，則是如影隨形的健康。
平安、快樂、福氣、健康......那麼五件會是什麼呢？
裴明霄沉思許久，直到身邊腳步聲響起，他才猛地清醒過來——作為每談上億、乃至十億百億專案的人，他居然對小男生拙劣的禮產生強烈期待。
他最近真是中了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