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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廠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廠商

“我想再漲它五十萬美元,如何?”

兩人都從泳池裡出來,裹著寬大的浴巾,查理歐雖然不擔心方哥會錄音,但還是謹慎地沒有說話,只是用手在頭頂量了量,表示價格有點高。吞噬小說 www.tsxsw.com

“那就四十五吧?我把其中的二十五,”方哥伸出右手,手掌朝外一攤,做出送給查理歐的樣子。

查理歐點點頭:“你得把所有事情處理好,才能收到全款的。”

“放心,一切盡在掌握!”方哥心裡一塊石頭落地:“走,**一刻值千金,咱們就別讓人家小姑娘候著了。”

這時,查理歐的手機響了。他一接起電話,就感到lily抑制不住的焦灼:“查理,北京的招標有些問題。”

“哦?你慢慢說。”

原來,北京電信下午就開了標,深圳飛揚曝出大冷門,只報價兩千五百萬元!因此在價格標中,將對手們打得落花流水,愛西原先的優勢蕩然無存,lily找機會問了有關人員,得知愛西能得到大約百分之十左右的份額。

兩千五百萬?!

正好是愛西報價的十分之一!

查理歐的心裡,猝然響起了狼群的嗥叫聲,那遍佈荒原、人心腑的“嗚嗚”聲,現在是那麼真切,那麼逼近。

“這就算挺照顧我們了。”lily在電話裡沮喪的話語,又把查理尤拉回到現實中。

“從原來的百分之六十到現在的百分之十,這個份額差得也太大了。”查理歐心裡閃過的第二個念頭,就是該如何向比爾交待。

“還可以補救嗎?”

“基本上沒辦法了。現在形勢不好,北京電信也想省錢呀。”

查理歐嘆了口氣,放下電話。方哥在一旁關心地問:“訂單的事嗎?”

“還是那個飛揚,報了個地板價,又把我好不容易煮熟的鴨子,生生搶了去,只給我剩了個鴨頭。”查理歐充滿厭惡地說。愛西在中國曾經想方設法擺脫飛揚的追逐和撕咬,發揮過自己技術方面的優勢,施展政治方面的資源,甚至拚過資金方面的實力,但往往用過一招後,飛揚馬上就學了過去,以後就見招拆招,讓愛西防不勝防,使查理歐異常煩惱。

如果飛揚是狼,自己應該怎麼應對呢?難道就會像夢中那樣,被群狼拖下樹活活吞噬掉嗎?

“這家人家確實有點討厭,你乾脆把他收購得了。”方哥剛剛嚐到收購的好處,三句話不離收購:“打不過他,就把他買了,這不一直是你們老美的風格

嗎?”

“嗯,收購,這倒是可以考慮。”將狼收為己用,讓他們去追逐自己的對手,這可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行,行,咱們回頭再細細考慮,先去把這兩個妞給收購了。”方哥一聽事情有轉機,趕忙推著查理歐朝沙灘椅上的姑娘走去。他怕再來個什麼電話,把今晚的什麼好事都給吹了。

梁佳明洗錢的小店,很快就在蛇口花園附近一個不起眼的小區裡,重新開張了,這回他沒有以水果店做幌子,而是開成了煙酒店。他吸取了上次被抄的教訓,覺得水果店人來人往太顯眼,每天要去批發市場進水果也挺麻煩,賣不掉還得處理。

梁佳明所作的另一個防範措施,是在煙酒店以外又分開租了二套公寓房,一間作為辦公和現金週轉中心,另一間作重點客戶交易。這樣一來,即使煙酒店被忽然查抄,也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

這天下午,梁佳明把店裡安排停當後,拖了張塑膠椅坐下,打電話一一通知老客戶們重新開張的地址後,就專心等待飛揚新的負責人前來拜訪。這是對方的第一次上門,從電話中,梁佳明覺得她是個開朗的女性,他琢磨著該用一些什麼優惠條件,給她留個好印象,以便能長期合作。

漸漸地,梁佳明的手機接連不斷地響起來,有問港幣兌人民幣匯率的,也有問美元兌人民幣匯率的,梁佳明嫻熟地一一作答,他對自己的業務心裡有底,一般來兩個諮詢電話就會有一單生意。看著自己的老客戶還沒有流失,他心裡湧上一絲欣慰。

上門換錢的人多起來,新買的點鈔機又唱起了往日的歡歌。

梁佳明正忙裡忙外地招呼客人,兩個姑娘走到煙酒店外面,上下打量著招牌。他的眼睛很尖,一眼看出其中一個是飛揚財務部的出納:“哎,張小姐,就在這裡呀,來,進來坐進來坐。”梁佳明馬上將兩人迎進來,讓小妹沏上功夫茶。

“你怎麼開在這兒呀,也太難找了!梁先生,這是我們夏主管。”小張快人快語地介紹道。

夏琳與梁佳明握握手,交換了名片。

“夏主管,江總跟我說起過你,不過沒想到有這麼靚。”

“梁先生可真會說話,你就叫我夏小姐吧。你們這兒的匯款恢復了嗎?”

“恢復了,恢復了,”梁佳明以為夏琳來只是認認門,沒想到還有生意可做,就很高興地將兩人讓到了裡間。

煙酒店的裡間只有十幾個平方,幾張辦公桌上分別擺著點鈔機、複印機、傳真機和幾部電話,幾個神色認真的女人正在麻利地忙碌著。一個戴頭盔的小夥子坐在後門口,門外停著一輛紅色的本田摩托車。幾個客戶模樣的男女正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喝茶、看報。

夏琳警惕地四面看過,用目光徵詢小張的意見。小張微微點了點頭。

“我們有三百萬港幣要匯給香港的客戶,匯率就照我們電話說好的。”夏琳將一張人民幣支票和寫著賬戶資料的a4紙交給梁佳明:“多長時間能到?”

梁佳明接過支票掃了一眼:“工行的,”他邊影印邊說:“入賬後半小時吧,這是最快的了。”

“行,那我們就在這等吧。”梁佳明將支票和賬戶資訊的復印件簽上名,遞給夏琳,然後把支票交給後門口的小夥子。那小夥子將支票放入支票夾,收進隨身斜挎的揹包裡,跨上摩托車飛馳而去。

“工行離我們這兒很近的,你們稍等一會兒。”

果然,還沒等夏琳的功夫茶喝過兩道,小夥子隨著一陣摩托車的轟鳴已回到了房間,將入過賬的支票頭交給梁佳明,梁佳明親自在夏琳提供的賬戶資料旁寫明金額,簽好名傳真給香港,旁邊的幾個客戶都已經辦好業務陸續離去。

夏琳趁著空閒,將梁佳明拉到一旁:“梁先生,江總說你答應把那八十萬補給我們的。”

“夏小姐,這話我是說過,”梁佳明面有難色地表示道,“但現在生意剛開始,你能不能請江總先緩一緩?”

“嗯,我看您是個實在人,能不能這樣,我到您這兒匯款,匯率自然按最優惠的算,您的手續費減半收,那一半就用來充抵八十萬,咱們都記著賬,什麼時候衝抵完,再按正常標準收手續費?”

“那自然好!”夏琳的方案是讓梁佳明用賺來的一部分錢,去彌補他答應賠給飛揚的損失,這使梁佳明喜出望外。

兩人說話間,傳真機已吐出香港匯款的憑證。梁佳明稽核了一遍,將傳真和支票頭換回夏琳手裡他簽過名的復印件,讓夏琳打電話核實過香港客戶已收到匯款,這單業務就算完成了。

“辦得還挺快嘛!”夏琳朝小張使了個眼色,後者從手包中又拿出一張支票和一疊紙。

“梁先生,我這裡還有一千五百萬港幣,要匯給這六個不同的客戶。”

梁佳明接過支票,心中暗喜:自己向江濤賠款的表態非常正確,果然抓住了飛揚這個大客戶。

趁著小夥子去進賬的間隙,夏琳又找梁佳明開始談判:“梁先生,匯款的事我看就這麼辦可以了,但兌換現金方面,我還想和你溝通一下。”

“你說吧,夏小姐的意見我總得聽的。”

“你這個地方還是不太安全,上次那八十萬,我聽說就是在店裡出的事。”夏琳停頓了一下,很堅決地說:“所以,如果要兌換現金的話,你必須拿錢到飛揚去辦理。”

“這……夏小姐,”梁佳明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您可能不知道,我們這一行都是像這樣辦理的。”他說的是實情,地下錢莊很少會揹著幾十上百萬的現鈔為客戶提供經常性的上門服務,因為那樣很容易被人摸到規律,中途埋伏打劫。

“行規也不是不能變的嘛。現在銀行都上門服務,你們也應該改改呀!”在來之前,夏琳就清楚自己的要求可能被婉拒,因為這需要梁佳明承擔所有的風險,而又沒有給他額外的好處,她適時提出了一個有吸引力的建議:“我知道每次兌換的錢少,那樣做你肯定不划算,以後我都提前安排,每次兌換的錢不少於五十萬,怎麼樣?”

“那還做得過。”梁佳明笑了笑,臉上堆起深深的皺紋,如果兌換的錢多,他就可以再請個人,一起護送到飛揚。

等所有業務辦完,已是華燈初上。

夏琳謝絕了梁佳明的盛情挽留,匆匆趕回公司食堂,陪武銳鋒晚餐。

她在路上又仔細和小張回顧了匯款和換錢的所有流程,覺得自己的安排沒有漏洞,心裡才松了口氣。

查理歐回到北京時,已是第二天中午。他讓前來迎接他的司機,直接開到北三環邊的愛西中國總部。走進愛西以黑色調為主的門廳,他看到前臺點綴的鮮花還那麼嬌豔,漂亮的接待小姐依然溫婉、禮貌地向他致意,人們在各個辦公區有條不紊地忙碌著。看來公司的氣氛並沒有受到北京訂單失利的任何影響。

查理歐剛進辦公室,就召lily來詢問。只見她面容有些憔悴,雖然經過精心修飾,但兩隻黑眼圈隱隱若現。

“辛苦了,昨晚沒睡好?”

“那沒什麼,查理,只是事情出乎意料,”lily以職業性的冷靜,將昨天的投標詳情講了一遍,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中國人有句俗話說: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因為他們更加拼命。但是赤腳的為什麼要更拼命呢,還不是為了穿上鞋?”查理歐凝視著落地玻璃外灰濛濛的天空,他已從昨晚最初的震驚中恢復過來:“飛揚的這種做法必定不能長久,我想我們會找到制服他的辦法的。”

“查理,我聽說飛揚還在拼命爭奪香港的訂單,你看是不是要知會比爾一聲?”lily在離開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因為這已經超出了她的職責範圍。

“要不要把飛揚的事,向比爾認真分析呢?”

在愛西的市場版圖上,香港歸亞太區直接管理,因此香港訂單的得失,由比爾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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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失利將使查理歐在愛西的評價受到影響,如果香港的訂單也被飛揚低價搶走,那顯然會沖淡這種影響,從查理歐個人的角度來說,不算件壞事,但對愛西當然不好,lily正是看到這種敏感性,提醒他時才格外小心。相反,如果比爾在香港戰勝了飛揚,更凸現出中國區的無能,也就是查理歐的無能。

查理歐雖然在海外多年,但骨子裡還是浸透了中國人的不安全感,一碰到涉及職業生涯的切身問題,就免不了先撥一通小算盤:不通知比爾,肯定是說不過去的,但即使是通知,也可以用例行公事的手法,使比爾雖然知道了飛揚,卻不會引起重視,最後香港訂單丟了,他也不能在明面上抱怨查理歐什麼,這是中國人最通常的做法。

查理歐坐在大班椅上左思右想了一番,決定不僅要詳細通報比爾,甚至還要出謀劃策,幫他打贏香港這一仗。因為他覺得:如果飛揚搶下香港這個橋頭堡,必然走向海外,今後用海外市場的盈利,來填補國內低價競爭的損失,那愛西中國區的日子,將越發難過;其二,他心裡已隱隱傾向於收購飛揚,為了實現這一戰略,必須在香港對飛揚迎頭痛擊,讓它不至於自我感覺太好,從而願意坐到談判桌上來。

基於這些考慮,查理歐給比爾寫了一封翔實的email。他只描述了飛揚的競爭風格,和自己的主觀判斷,並沒有為中國區辯解,也沒有建議比爾用低價或增加效能的方法,去對付飛揚的競爭,他相信比爾更願意憑自己的智慧作出選擇。

發完郵件,天已漸漸黑下來。

查理歐給紫薇打了個電話,確認她今晚會回他的別墅。雖然兩人只是合約關係,但查理歐發現自己慢慢對這個畫油畫的姑娘,產生了某種依戀感,這種依戀給他帶來平和、安寧的心境。他還沒時間去分析是紫薇身上的哪一點吸引了他,但已經擔心兩人分手時,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

打完電話,查理歐將葛律師召進來,把方哥與甘工籤的協議遞給他。

葛律師坐在沙發上仔細看過,抬起頭欽佩地說:“簽得真漂亮!基本按照我們指定的條款,真想不到您辦得這麼順利。”

“好,你抓緊把愛西與方總的協議也籤了,咱們這事就算完了。”

查理歐說完,見葛律師起身要走,忙擺手讓他坐下:“咱們有些事,私下裡先聊聊。”

葛律師擺正坐姿,非常專注地聽著,他覺得老闆的這聲招呼,就是一個口頭保密協議:他們的談話不得外傳。

“飛揚這家公司,你是知道的。”

“知道,昨天還在北京和我們競爭呢。”葛律師點點頭,他以為老闆要告飛揚惡性競爭,馬上在腦子裡搜尋相關法規和案例,甚至到哪個法院起訴,自己有沒有比較要好的法官,都在腦子準備好了,只等查理歐讓他獻計。

“這家公司用蘿蔔白菜的價錢,賣高科技產品,給我們帶來很大的困擾,”查理歐停了一下,他不想說這是方哥給他的建議:“美國公司遇到類似的情形,通常會採取收購戰略,我想在法律方面,先聽聽你的意見。”

查理歐話音未落,葛律師腦子裡已跳出了《反壟斷法》的相關條文。由於愛西和飛揚都是中國通訊行業的大公司,這種收購很可能受反壟斷法的約束,那就必然要送商務部審批。愛西曾經被國內公司起訴濫用市場支配地位,但最後都被公關部和法務部聯手擺平了,因此葛律師對《反壟斷法》相當瞭解。

葛律師談了些專業意見,然後說出自己對這個構想的觀感:“現在外資在中國收購行業的龍頭企業,已經成為時尚。有些本土企業做大規模、打響品牌的目的,就是為了好高價被外資收購,就像中國的大學生讀好書,就是為了出國一樣。這段時間正好有個收購案,和我們的情形比較類似,”葛律師說起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的,美國希望可樂收購中國幸福果汁的案子,目前進展一切順利。

“會有什麼暗礁嗎?”

“應該沒有,希望可樂出價二十四億美元,估計可以掃除所有暗礁了。”葛律師還津津有味地把幸福果汁老闆的經營理念,背出來給查理歐聽:“像養兒子一樣辦企業,像賣豬崽一樣賣企業。”

查理歐高興地點點頭:“嗯,這種想法才是中國人辦企業的目的,什麼產業報國、造福社會、民族自強,統統都是為了賺錢的漂亮話。辦企業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賺錢嗎?企而優則賣,不錯!”他覺得飛揚的老闆也會持同樣的觀點:多少也是個賣,只要愛西給的價錢夠高,收購飛揚終歸會成功的。

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站起來拍了拍葛律師的肩膀:“很好,你認真追蹤這個案子。另外,你去請保羅過來。”

愛西在中國收購x8技術成功後,專門設立了收購兼併專員的職位,並從總部派保羅來就職。保羅是一個美籍華人小夥子,三十歲出頭,一頭自來卷的黑髮,耶魯大學mba,是愛西專門從麥肯錫諮詢公司獵頭過來的精英,中文馬馬虎虎。

保羅是小布什的校友,查理歐在總部見過幾次,發現他總喜歡把那個牛仔總統掛在嘴邊,但隨著小布什的政績越來越糟,他也越來越不再提起這個校友。現在一聽上司的召喚,保羅馬上趕來查理歐的辦公室。

“飛揚深圳知道嗎?”

“嗯哼,總部深圳,總經理江濤,去年營收七十八億,毛利約二十一億,特別擅長低價競爭和人海戰術,剛在北京贏……”保羅的使命,就是在中國為愛西尋找值得收購的物件,他來的時間不長,但對飛揚已經很熟悉。

“ok,”查理歐打斷了保羅的敘述:“我想看看收購飛揚的可行性!”

“oh my god,那一定能讓愛西股價好好漲一下。”保羅誇張地吹了聲口哨,對他來說,這可是個能讓人提神的好活。

“你儘快做個初步的報告出來,三天夠了嗎?”

“時間有點緊,不過只是做個初步報告……ok!”保羅盤算了一下,點頭應允。

見保羅領命要走,查理歐又叮囑道:“飛揚是一間封閉性很強的企業,你要從各種渠道蒐集資料。咱們這兒有不少從飛揚跳槽過來的員工,你到人力資源部搞份名單,挑重要的員工,側面瞭解一下情況,注意要保密。”

“那我以什麼身份和他們談呢?”保羅的心很細,他覺得收購兼併專員的名頭肯定是不能用的。

“你不必亮名片,就以市場調研的名義去做吧。”查理歐吩咐道。

把這些事情安排妥當後,查理歐對著視窗做了幾個擴胸動作,開始準備面對他可能遇到的兩個重大問題:一是如何說服他的頂頭上司收購中國公司;二是如何說服飛揚的股東們同意被收購。這兩個問題對查理歐甚至對愛西,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

查理歐想,他該設計一些怎樣的思路,才能把這兩個問題解決呢?

中國有句老話說:一年之際在於春。這說的是農業社會,一年的收成始於春季的播種,因此,抓緊春天很重要。

深圳不算農業社會,本地的農夫們大多種植生長迅速的蔬菜,不存在春播秋收的現象。深圳最發達的是電子行業,實際上這句老話也適合這個新興的行業。

每年春天,深圳都會召開電子展覽會。和金秋十月熱鬧喧譁的高新技術交易會相比,這個專業性很強的展覽規模不大,但在行業內卻有很強的號召力,因為世界上排名前五百位的積體電路廠商和設計公司,都會來展出最新的產品。

積體電路是什麼?它就是電子工業的靈魂。因此,不難理解珠三角乃至全國的電子設計師們像潮水一般,希望在這個盛會上淘到些富有創意的解決方案,結識更多的合作伙伴,回去開發出新產品,到市場上搏殺一番。很多新奇、獨特的產品,就從這裡殺入了全球,也有不少公司從這裡起步,最終登陸美國納斯達克。

這年的電子展,在濱河大道旁的深圳會展中心舉行。

這天早上,武銳鋒和坦克從蛇口開車,前往參加展會。由於上班的人多,再加上開會,濱河大道上車流緩慢。坦克急得直拍方向盤:“唉呀,前面這車,肯定是女孩開的,怎麼這麼笨,簡直恨不得上去替她開一把。”

坦克三十歲出頭,是武銳鋒手下最重要的大將,做事麻利、痛快,但遇到千頭萬緒的複雜情況時,就容易不耐煩地蠻幹,武銳鋒常常讓他當研發專案的先鋒官,這個位置需要的全域性觀較少,他每每能交出令人滿意的答卷。

“呵呵,你都做父親了,還這麼容易著急上火,出門前我已經把堵車的時間,算進去了。”

“你看,我們馬上要錯過開幕式了!”坦克敲了敲儀表板上的時鐘。

“誰說我們要去參加開幕式啦?能趕上大會主旨演講就行了。”

武銳鋒是電子展的特邀嘉賓,應該在開幕式上前臺就座,但他不想在領導慷慨激昂地講話時,傻乎乎地坐在臺上陪綁。

實際上來參展的大多數知名廠商,和飛揚都有不同程度的合作,武銳鋒對他們的新產品推出計劃,心裡也大致有個譜,但每年他都會認真來參觀,一是怕漏掉了哪一匹新冒出來的黑馬;二也到這些廠商的展臺前去亮亮相,給他們點面子,今後合作起來更順溜。

“嗨,你早說呀!”坦克定下心來,不緊不慢地開著車:“我聽說江總在北京開了個低價,把行業內嚇了一跳,其實算一算,這一單咱們還是不會虧的。”研發人員對材料成本非常清楚,因此,坦克的話並非沒有依據。

“你不能只算材料嘛,還有管理費用、研發費用、營銷費用、今後的服務成本、交稅,這樣算下來至少得虧幾千萬。”

對北京訂單的處理方式,武銳鋒並不認同江濤,他覺得這種孤注一擲,既損害了整個行業的利潤,也降低了飛揚的形象,雖然能搶到一時的市場,卻是殺雞取卵。不過武銳鋒作為飛揚的高層,一直憋在心裡沒有流露這一想法,現在聽自己的心腹說起,免不得抱怨幾句。

由於制度的不完善,中國人歷來喜歡窩裡鬥,這種窩裡鬥表現在企業中的一種形式,就是技術部門與市場部門的爭鬥。一個企業的成功,到底得益於市場多,還是技術多,世上還沒有權威的方法進行衡量,這就造成了中國企業中,技術派和市場派普遍地爭奪資源和權力。

這種爭奪往往會影響企業的產品方向、經營戰略,甚至生死存亡。

在飛揚,武銳鋒理所當然是技術派的領軍人物,研發部的弟兄們常常不屑於銷售部的請客送禮,認為沒有自己把產品做出來,市場競爭就無從談起。作為總裁的江濤本應居於中立地位,調停雙方的爭奪,但他對日新月異的技術不太內行,本能地擔心研發部在公司坐大,因此往往不由自主地偏向市場派,對崔大偉越來越倚重。這讓武銳鋒隱隱有些不快。

對北京訂單,按武銳鋒的想法,如果時機不成熟,就不應該勉為其難,而是先做中國其他地區,積累更多的資金投入產品研發,最後自然會水到渠成,像現在這樣用虧本的手段搶奪市場,如果沒有源源不斷的後續產品做依託,即使搶到了市場也無法守住。

兩人找地方停好車,走進熙熙攘攘的會展中心。大會議廳裡座無虛席,主旨演講正好開始:“今年的經濟不景、內需不振,”演講人別出心裁地選了經濟學的薩伊定理,作為演講主題:“薩伊定理告訴我們:供給會產生自身的需求,所以我們要透過不斷的創新,提供更多更新的產品,抵禦金融風暴的影響……”

坦克早就有心離開飛揚去創業,很想在這次展會上發現一些新產品,好邁出人生關鍵的一步。他三心二意地陪武銳鋒聽完演講,隨著人流湧出會議廳時,忍不住在武銳鋒身後抱怨道:“這麼文縐縐的東西,你也真能聽得下來。”

“你以後就會明白了。”武銳鋒笑笑,他知道坦克急吼吼的想法,和目前的思維境界,因此不以為意。實際上,這個演講印證了武銳鋒的想法,他覺得經濟不景,主要是企業沒有用創新的產品,去滿足需求,只要有了好產品,需求總是能開掘出來的。

他們研究了展位分佈圖後,用最高的效率在展館裡穿梭,不時和熟人打打招呼,遇到有興趣的產品,坦克就會索取資料,問幾個問題,很快就把整個展覽看完了。

“今年來參觀的人好像少了些。”坦克提著沉甸甸的資料,跟在武銳鋒的身後。

“到底是形勢不好啊,我原來估計人會比往年多些,形勢不好應該多找找新東西嘛。”

“大部分老闆都沒有你這種眼光。”坦克雖然很精英,但對武銳鋒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所以,大部分企業也就很平庸。”武銳鋒不以為然地笑笑,又回過頭來問道:“看到什麼好東西了嗎?”

“那個人臉識別技術還不錯,總想再回去和他們探討一下。”坦克意猶未盡的樣子。

“那是很老的玩意兒了,一直沒做起來。”武銳鋒不屑地說,他覺得坦克的眼光有問題。

“不過他的成本今年降了不少,我想市場會有反應的。”

坦克在看人臉識別技術時,心裡就在盤算著要把它用在考勤、門鎖上,他覺得這方面的市場空間很大。

坦克是個精力過人,容易衝動的傢伙,武銳鋒覺得自己越來越難以駕馭,雖然他並不反對坦克出去自己創業,但現在的形勢,卻算不上好時機。他正要再規勸幾句,江濤卻打來電話。

“噓,老闆的電話,別出聲。”

武銳鋒避過嘈雜的人聲,接起了電話。

“小武呀,我剛從北京回來,想和你聊聊。哦,你在看展會?那你看完了到我辦公室找我。”武銳鋒知道,江濤雖然話說得客氣,但他內心的秒錶已經開始讀秒,自己如果不在他心理預期的時間內,出現在他的辦公室,江總肯定會焦躁不安。

“老闆找我,你再看一會吧,我先走了。”武銳鋒接過坦克手裡的資料袋,飛車直奔公司。

“江總,您回來啦!在北京把他們打得夠嗆吧?”一進江濤辦公室,武銳鋒就調整出高興的口吻問候道。

“啊,只是慘勝而已。”江濤搖了搖頭,表示北京的事不值得一提,轉而關心地問道:“去展會啦,有什麼新收穫嗎?”

“暫時還沒有。”

“嗯,保持對新技術的敏感性,是很好的習慣。”

聽到江濤這一難得的誇讚,武銳鋒心裡一緊,因為他知道,江濤本質上屬於那種不喜歡表揚人的老派中國人,篤信“批評使人進步,表揚使人驕傲,驕傲使人落後”。江濤也知道自己這一習慣越來越不受年輕人歡迎,專門找頂級培訓師諮詢過,有些領導力諮詢專家建議他多表揚人,至少在給出負面訊息前一定要先表揚,讓苦口的良藥包上一層糖衣,江濤接受了這一說法,努力去養成批評前先表揚的習慣。

但由於這種方法用得太僵硬,表揚之後就是急不可耐的批評,而飛揚的員工個個智商不低,很快他就被手下看破了規律。

所以武銳鋒一聽到江總的表揚,就做出了領受壞消息的準備。果然,壞消息像早上升起的太陽如約而至:“你給我的研發擴張計劃,我已經仔細看過了。在目前的形勢下,這個計劃還不能實施。”江總字斟句酌地說道,儘量不挫傷武銳鋒的積極性。

“江總,我覺得尤其要在低潮時,才更應該加大研發力度,把產品線儘量補齊,經濟復甦時,就不會打無準備之戰了。”武銳鋒平時很少在江總面前固執己見,因為他的見解常常會得到老闆的認同。現在他受到否定,但又覺得是原則問題,不可輕言放棄,就特別堅持道。

“唉!”江總嘆了口氣,怎麼武銳鋒和方勇所持的觀點,就是那麼一致呢?一個要趁低潮加大研發,另一個要趁著低價儲備土地,這聽起來都沒錯,但就是沒人為他這個總裁想一想:錢從哪裡來?

經濟低潮時,便宜的東西多了,該幹的事也不少,但就是捉襟見肘。如果資金充裕,還怎麼算經濟不景呢?這些計劃都需要大量資金,公司目前的資金相當緊張,暫時還看不到緩解的跡象。

對江總耐著性子的規勸,武銳鋒沒有吭聲,他當然不能反駁說:既然資金那麼緊張,為什麼還要虧本去做北京訂單呢?那樣局面就很難收場。

下面的談話,基本是兩人彼此敷衍。武銳鋒無聊被動地應付了一陣子,感覺自己用於表示禮貌的時間,已經花費得足夠,就起身告辭,江總也沒有刻意挽留。

武銳鋒的辦公室離江總不遠,他皺著眉頭,有些沮喪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鎖上門,將自己扔進高大結實的大班椅。

作為一個年輕的高層主管,他還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或許他認為自己沒有必要掩飾。江總對研發計劃的否決,是他在恆佳第一次受到較大的挫折:以往的成功使他總認為,自己在恆佳這艘大船上,至少是技術領域的船長,引領著這條航船避開一場場技術標準的風暴,趕上一個個熱點產品的潮流,因此恆佳才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這種想法讓武銳鋒很有成就感,也強化了他率領技術團隊的責任心。江總的否決使他清醒過來:“我之所以感覺自己像個船長,只是因為以前的想法都和船長合拍而已,江總才是真正的船長呢。”

想到這裡,武銳鋒覺得自己以前有點傻。他不是一個容易被說服的人,暫時的挫折使他冷靜下來,想認真看看對手的策略。

每一個中國企業都有自己心目中的標杆,恆佳的標杆就是愛西,武銳鋒盯住的就是愛西總部的首席技術官jason。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jason,但與之神交已久。他是一個極其專業的追星族,手下有專人負責從媒體上、從道聽途說重蒐集jason的動向,武銳鋒的產品設計也常常能從jason的隻言片語中獲得靈感。

此時,雖然心裡有些鬱悶,他還是禁不住將手下彙集起來的愛西最新技術動向查閱起來,很快他把所有的檔案瀏覽完畢。

從眾多看似雜亂無章的資訊中,他提煉出兩點結論:愛西越來越多地將研發工作轉移到中國、印度;愛西原來公佈的產品上市計劃,一個也沒有推遲。

武銳鋒的心裡陡然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他很清楚恆佳的競爭優勢,主要是成本低廉,高科技產品之所以能夠低價,關鍵在於控制研發成本,而研發費用主要花在人力資本上,中國每年有數百萬名大學生畢業,這為恆佳提供了海量的知識勞動力,從而能使武銳鋒手下研發人員單人成本,不到jason那邊的十五分之一。但如果愛西把大量機械重復性的研發工作,轉移到中國來,研發費用也會大大降低,武銳鋒感到恆佳的低成本戰略,必定難以持續。

不靠低價格,中國的產品還能如何與外企對壘呢?這個難題,即使像武銳鋒這樣恃才傲物的聰明人,也感到難以措手足。他覺得自己所感覺到的前景,過兩三年就可能成為現實。但江總是個極其務實的人,要用自己看到的這個前景,去為自己的研發計劃撐腰,那是不可能的。

到了午餐時間,武銳鋒嘆了口氣,起身向樓下的餐廳走去。

一路上,他和部下打著招呼,看著那些比自己還要年輕、熱情洋溢的面孔,他的心情慢慢好轉起來。

“咦,銳鋒,你不是去展覽會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在排隊的時候,夏琳笑盈盈地走到他的跟前。

“江總找我有點事。”武銳鋒用不鏽鋼餐盤打了飯菜,與夏琳走到一個安靜的角落。陽光從窗外射進來,讓人感到暖洋洋的。他喝了口西洋菜排骨湯,才用壓抑的聲音說:“他� �我的研發計劃給否決了。”

“那你不正好可以放鬆一下?”夏琳覺得這幾年武銳鋒沒日沒夜地熬,實在太辛苦了。

“你說什麼呀?真是婦人之見。”武銳鋒快速吞嚥著飯菜,冷不丁打斷她,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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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不是為你好嘛,”夏琳知道武銳鋒有火沒處發,心裡也不在意,只是關心地問:“那你準備怎麼辦呢?”

“怎麼辦?涼拌。誰能反對江總的意見?”

“銳鋒,我晚上要去看坦克的孩子,你也一起去吧。”

“我?我應該去嗎?”武銳鋒停下風捲殘雲般的吃飯速度,他從江總的領導藝術中領悟到,和手下靠得太近,容易失去權威,因此從未去過坦克家。

“去吧,去吧,世上哪有這麼多應該,不應該的,他也是你的朋友嘛。”夏琳佯裝生氣地推了推武銳鋒的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