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出東方，天朗氣清。
明鏡司大門敞開，氣派非凡。
這幾日前來投靠的人，已經全部換上了明鏡司的黑色制服。
每個人都像是脫胎換骨一樣，走路都帶著風，有種特別的精氣神。
陳羽坐在院子裡，撐著下巴，長嘆了一聲。
這算是什麼事啊，自己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身上的護盾越來越厚？
“怎麼，你不開心？”
身旁，林玄音看著陳羽，眉頭一挑。
“是因為先前仙道三百高手的事情？若是如此，你不用擔心，仙道宗門已經知道是我們仙魔修者所為。”
陳羽搖了搖頭，“那算什麼事。”
“那你為什麼唉聲嘆氣？”林玄音有些不解。
“我想死又死不了，能不鬱悶麼。”
陳羽沒好氣的開口。
林玄音愣了愣，繼而輕笑著搖了搖頭。
這分明是諷刺仙道和那些權貴無能。
嬉笑怒罵如此灑脫自然，絲毫不懼可能遭受的報復，真是一個奇人。
“你這張嘴可真是毒呢，若是仙道和權貴們聽到了，怕是要氣死了。”
陳羽翻了個白眼。
得，看起來自己這句話又被誤會了，只能沉默以對。
“聽說昨日，你將那些刺客都放了？這是為何？”
林玄音有些好奇。
說實話，陳羽的操作在她看來很怪異。
“我準備感化影殺，讓他們迷途知返，走向光明！”
陳羽開口，一臉義正言辭。
兩人聊天的地方，正好就在大門旁。
顧倉北恰在此時走到了明鏡司門口，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腳步一頓，他愣在原地。
感化我們，讓我們迷途知返，走向光明？
這就是他放過那些殺手的原因？
顧倉北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陳羽，竟然這麼天真白痴麼？
我們是什麼人？
殺手刺客啊！
我們是冷血之人，是無情之人！
你怎麼會想到要感化我們？
可笑，真是可笑！
躲到一旁，顧倉北神色頗為不屑。
“你太天真了，這種人根本不可能被感化。”
林玄音也愣住了，片刻後她搖了搖頭，非常不贊同陳羽的做法。
陳羽笑了笑。
大爺的，我也沒想著感化他們，我只是要他們來殺我啊。
但我這樣說出來你會相信我麼？
陳羽明白，如果自己說出真話，怕是林玄音要以為自己腦子壞了。
“這女的天天欺負我，正好逗逗她！”
如此想著，陳羽故作正色。
“為何不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們也是人，有什麼不能被感化的？”
“你不懂，這些做殺手的人，都是斷情絕義之輩，為了報酬可以無視任何東西。”
“你想要感化他們，只是做夢。”
林玄音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門外，顧倉北冷冷一笑。
是啊，我們是殺手啊，只能隱藏在黑暗中，我們根本就不是光明之人。
這個世界上，人們要麼怕我們，要麼利用我們。
為我們好的？
根本沒有！
我們，不受這個世界歡迎！
“不，你錯了。”
陳羽開口，道：“殺手，只是他們選擇的職業。但選了這個職業，並不代表著他們就是斷情絕義之人。”
一句話，顧倉北愣住了。
他說什麼？
他，在為我們殺手說好話？
正驚愕間，陳羽再次開口。
“越是心冷之人，往往曾經越是熱情如火之人。”
“只不過很多時候，這些人如遭變故後，便會變得冷漠，甚至絕情。”
顧倉北呆了。
腦海中閃現過曾經的許多畫面。
是啊。
當年的自己，何嘗不是熱情如火，對待朋友真誠無比。
可換來的是什麼？
晚上提前回到家，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女人赤身摟在一起！
還在商量著怎麼弄死自己，然後將自己的家業全部弄走！
連自己的父母，都已經被兩人暗中下了好一段時間的慢性劇毒！
毒入骨髓，已經無可救治，只能在痛苦中走向死亡！
何等諷刺啊！
人性是何等之低劣啊。
這個亂世，做一個好人得到的，竟然就是這麼悲慘的事情麼？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做好人？
做個惡人，讓所有人都害怕吧！想殺誰就殺誰！
讓人恐懼，讓天下人再不負我！
正是如此，顧倉北在殺了那一對狗男女之後，就建立了影殺。
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影殺名氣越來越大。
而這一路上，他地位越來越高，人人都怕他敬他，卻沒有人瞭解他。
可突然間，陳羽的話讓他鼻頭一酸。
這麼多年來，這是第一個如此懂他的人吧？
“這些殺手也是人，而且在我看來，他們當中有很多不僅有情有義，更是愛國之人！”
“我記得昔年為了對付仙門，有刺客暗中潛入，想要刺殺修仙者。”
“他們明知道成功也必死無疑，可還是去做了，不正是那冷漠之下，有一顆拳拳愛國之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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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些貪生怕死的權貴相比，他們無情無義麼？”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向死而行，我卻認為他們中不少人也算得上是豪傑，比那些狗官好多了！”
陳羽幾個問題，讓林玄音微微皺眉。
“你說的好像有些道理，可，我總感覺有些不對。”
陳羽心中暗笑。
只要是個正常人，怎麼可能感覺對呢？
哥哥就是為了忽悠你的啊，小笨蛋。
誰相信這話，誰就是大傻逼！
但，門外的顧倉北，此刻如遭雷擊，眼淚刷刷往下流。
懂我！
這個陳羽，真的懂我！
不錯，我當初建立影殺之際，就是想要在這亂世中讓人害怕，讓人不要害我！
可我又何嘗害怕死亡？
若是需要，我也願意去仙門一殺！即便死無葬生之地！
還有，他竟然認為我們這些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比那些權貴更好？
這是何等的尊重！
“並非是不對，只不過你之前一直對他們有偏見。”
“眼下我們大秦要做的，是對抗仙門。影殺中不少高手，殺了著實可惜。”
陳羽繼續忽悠林玄音。
“可，他們要殺你。”林玄音皺眉開口。
“他們不過是一時糊塗。只要未來他們有一個能夠對付仙門，那我放了他們就是有用的！”
“終有一天，他們會真正認識到，他們不僅是暗夜的幽靈，還是漫天的星光，為大秦的未來，添一絲光！”
顧倉北身子巨震，心靈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他回顧來時路，恨不得抽自己耳光。
過去的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
生命的意義，難道就是為了每一個委託任務的報酬麼？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為什麼每天都那麼空虛？
為什麼每一次讀到那些傳奇刺客為國捐軀的事例，自己會熱血上湧？
這一刻，顧倉北突然悟了！
對殺陳羽這件事，他突然感覺如此可笑和自責。
林玄音還是搖了搖頭，“我還是不相信，他們會被你感化。”
陳羽笑而不語。
我特麼也不相信啊，這都是扯犢子啊。
門外，顧倉北卻是輕擦眼淚，眼神無比堅定，緩緩向遠處走去。
“我會讓你相信的！陳大人，明日我會好好回應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