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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相聚寧古塔

劉堪在沉陽大正宮,召集留守文武大臣,商議朝政。

劉堪今年剛滿六歲,不能參與核心決策,按照慣例,朝政大事,仍舊由慈聖太後與東太後垂簾聽政。

劉招孫窮盡所有,終於將齊國打造成一架精密而龐大的戰爭機器。

這架機器不斷對外擴張,興兵打仗,此外,還肩負著民生建設的任務。

早在武定皇帝禪位之初,內外權力的釐定便已十分清晰:

遇有戰事,太上皇統兵在外,號令天下兵馬;內部民政管理,則交由兩宮太後和顧命大臣處理。

由於武定皇帝常年征戰在外,所以,在劉堪親政之前的十幾年,帝國實際統治權,其實就落在以下幾個勢力之間。

以金虞姬、楊青兒為首的後黨集團;以孫傳庭、楊通為首的酷吏集團;以馬士英、侯詢為首的文官集團;

各股勢力與軍隊盤根錯節,至少在大清洗之前,各個兵團在朝中都有自己的代言人。

不管是太上皇的脾性,還是帝國的極權性質,都不可能允許這種拉幫結派長期存在。

考慮到大齊草創,百廢待興,所以遲遲沒有對原先的政治結構進行調整,準確說是大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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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陽,大正宮。

年僅六歲的太初皇帝劉堪,正襟危坐,寬大的龍椅上坐著這樣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孩,看起來很不協調。

小太監李菊英環顧四周,對眼前烏泱泱的人群道:

“有事稟奏,無事退朝!”

按照慣例,文武百官沉默不語,等待小皇帝宣佈退朝。畢竟眼前早朝基本屬於禮儀性質,朝中大事,會由幾位顧命大臣私下商議。

就在李菊英準備上前攙扶小皇帝退下時,忽聽大殿之上有人開口道:

“戶部主事縛百科,有要緊事稟告聖上。”

正要打卡回家的大臣被眼前發生的變故驚掉下巴,望著這個莫名其妙闖出來的戶部主事。

小小一個戶部主事,正六品的小官,擱在平日,就是排在最後面的人物。

劉堪回頭張望,金虞姬朝他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楊青兒在旁邊道:

“讓他說吧。”

縛百科立即快步上前,跪倒行禮道:

“陛下,南朝支付的歲幣與茶葉,布帛瓷器,前日已到遼南,戶部組織人手前去搬運,只是人手還不夠,一時半會兒搬不完,”

~~~

“馬閣老,康應乾喬一琦殷鑑不遠,這大權在握的滋味固然是好,不過若是分不清輕重,到頭來下場可不比他們兩個好。”

馬士英撩起蟒服寬袖,舉起笏板,孫傳庭以為他是要打自己,連忙往後退了兩步。

“多謝孫閣老提醒,剛才在殿上,是本官唐突了。”

孫傳庭知道馬士英脾氣,最是擅長表面文章,輪手段,此人遠在康應乾之上,只是因為投靠較晚,而且當年宋應升叛亂,他也表態不清不楚,所以一直得不到武定皇帝重用,現在靠著熬資歷,終於成了大齊首輔,一旦得勢,便有些得意忘形。

“同朝為官,當勠力同心,這些見外的話,就不說了,太上皇連年征戰,這朝中之事還得靠馬閣老多多分擔。”

兩人閒扯幾句,乘坐轎子,各自回府。

沉陽廣積門,手戴鐐銬的黎雁宏,跟著群罪犯踏上了前往寧古塔的旅程。

與黎雁宏一起的,主要是些表現較好的戰俘,以及遼東本地的死刑犯,根據齊國法律,如果他們能在寧古塔立功,無論是開墾土地還是防禦城池,只要服役年滿五年,便可獲得自由身,當然,不能再返回原籍。

對這些囚徒和戰俘來說,前往寧古塔是一件需要排隊爭搶的事情,在保甲制度嚴密的大齊,一個犯人的命運是悲慘的,幾乎寸步難行,即便刑滿出獄,也會受到周圍百姓歧視,而建立軍功,無疑是最快最有效的洗白身份的方式,大齊崇尚軍功。

“寧古寒苦天下所無,自春初到四月中旬,大風如雷鳴電激遲尺皆迷,五月至七月陰雨接連,八月中旬即下大雪,九月初河水盡凍,雪才到地即成堅冰,一望千里皆茫茫白雪”。

黎雁宏倒吸口涼氣,早知如此,還不如讓太上皇一刀殺了來的痛快。

“老東西,你有家卷在遼東嗎?”

“有的,有的,還有一兒一女。”

“那你可不能逃走,若是走了,家人便要受到牽連,這輩子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位小兄弟犯了什麼事?”

黎雁宏望著面前一個年齡尚小的囚犯,感覺這孩子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

“他爹讓是南陽大戶,讓太上皇給滅了,家產也充公了,他寫詩咒罵皇帝,就被送到這裡了,”

“哦。”黎雁宏哦了一聲,安慰那少年道:“原來還是個公子哥兒,這事兒在各地都有,想開些,你還活著不是?”

公子哥兒充滿哀憐的瞟了眾人幾眼,扭頭沒說話,朝遠處去了。

“你們幾個可要看緊他,這賊子和咱們都不相同,與官府有血海深仇,若讓他在路上做什麼歹事,咱們幾個遭受牽連,吃不了兜著走!”

幾個囚犯還在竊竊私語,忽然一隊精騎呼嘯而過,驛道升起陣陣煙塵,正在路上蹣跚前行的囚犯們紛紛抬頭朝騎手望去。

布商指著遠處騎兵背影,低聲對周圍幾人道:“知道嗎?這就是押送咱們這趟去寧古塔的活閻羅?”

“活閻羅?是誰?”黎雁宏好奇問道。

“你不知道?”

“不認識,他為啥叫活閻羅?”黎雁宏常年在關內活動,當然不知道活閻羅大名。

周圍幾個囚犯立即向老黎露出一副鄙夷之色。

“他啊,是鎮撫兵的大頭頭,只聽皇帝號令,管著全國幾千鎮撫兵人,平日裡權勢遮天,和蓑衣衛差不多厲害,說殺誰就殺誰,知府巡撫見了,也要給這活閻羅幾分面子。”

“這麼厲害,派來押送咱們?不是殺雞用牛刀嗎?”

“你瞎說什麼,咱們是去屯田立軍功,不是去送死!”一個從南方送來的矮個子囚犯,一臉鄙夷道,這人算是最倒黴的一個,他本是湖廣襄陽府人,跟著師傅學了五年占卜算卦,結果頭一天上街練攤兒,就被鎮撫兵逮住,大齊嚴禁各類道門迷信,這位剛剛出師的小徒弟,當時被作為典型,直接押送沉陽,坐了兩年大牢後,被發配寧古塔。

“可莫亂講話,媽的,口風不緊要倒大黴的,”

一臉晦氣的算命先生現身說法,再一次向周圍講述起他當年被捕的荒唐經歷。

“娘希匹龜兒子挨千刀的,老子攤子剛支起來,一個買賣沒做,就被雷子(鎮撫兵)給點了,非要說老子勾結白蓮教,要殺老子。”

黎雁宏已經忘了活閻羅的事,好奇問道:“那你真的是白蓮教?”

“老子只算命,不信那勞什子玩意兒,”

眾人鬨笑幾聲,布商打斷眾人,冷冷道:

“虧你們還笑得出來,寧古塔,怕是有大事兒要發生了,恰好讓咱們幾個趕上了,倒了血黴啦。”

~~~~~~

楊通縱馬掠過路邊緩慢行走的人群,和囚徒拉開幾十步距離後,勒住韁繩,這時,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禁衛軍營官吳霄策馬上前。

“老吳,前面就是十裡鋪了,有一個咱們的驛站,可以讓兄弟們歇息一下。”

吳霄點了點頭,招呼幾個手下帶前面探路,幾匹快馬打著呼哨消失在驛道盡頭,雖然是第一次前去寧古塔辦差,不過他和楊通頗為熟悉,兩人在開原時便一起喝過酒。

人在馬背上上下顛簸,連綿不絕的山丘一直延伸向天際,路彷佛沒有盡頭,從沉陽出發已有五日,還沒走到一半路程。

“這些囚徒挨了二十殺威棒,如何能走這麼遠的路?”

這一路走來,吳霄不止一遍這樣滴咕。

“老吳,咱們押送的這些,可都是死囚,或是叛逆大齊,或是擔負著幾條命的大桉,送去寧古塔倒是便宜他們了。”

最後,沉默寡言的楊通忍不住提醒吳霄,讓他知道此行的目的。

“大軍還在後面,就低安排這些囚徒先去增援,能拖延幾日就是幾日吧。”

吳霄是禁衛軍出身,然而對刑部和蓑衣衛的事情瞭解不多,於是趁機向楊通打聽:

“聽聞太上皇準備清洗一批貪官汙吏,把他們送往寧古塔,不知可有此事?”

他們到了十裡鋪,鎮撫兵們手持刀槍棍棒,驅趕囚徒們就近安營紮寨,楊通將左臂上上鐵鉤子取下來,朝裡面加了點棉絮,這樣可以讓他的手臂更暖和一些。

兩人坐在篝火旁向火。

“你聽誰說的,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