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全完
孫媽還跪在地上。
林舒越過她, 走樹木椅上坐，道：“起來吧孫婆婆，在不是舊社會了, 不興跪來跪去, 您這樣，讓隔籬鄰舍人看了, 還以我在做麼欺凌惡霸事呢, 還是孫婆婆, 您就是想要用這一套來逼我？”
林舒聲音很淡，輕淡夾雜著冷凝卻是讓孫媽上莫名起了一陣寒顫。
她手無意識在自己側衣服上抓了抓, 抬頭想跟林舒解釋，可是對上目光林舒目光心頭卻是一凜。
......這個林舒, 跟她以前過那個溫和善解人意林舒都不。
“坐吧。”
林舒推了張椅子給她。
她猶豫了一底還是起坐了。
林舒等她坐, 才淡淡接著道：“你怎麼不去找你們家小姐, 跟她磕頭？你對你阿姐，對你們家小姐都恩重如山，你們家小姐對你阿姐至純至孝，要你磕頭, 她萬萬沒有不肯......幹嘛來找我呢？”
“小小姐......”
孫媽嚅嚅著。
她抬起頭來, 看向林舒。
麼來找她呢？
這種事，當然不可能找小姐開口......不。
她十分窘迫，伸手從自己口袋裡摸了摸, 從裡面拿了一張泛黃老照片出來，慢慢推了桌子上, 低聲道，“是因阿樾他像二少爺......小小姐，您看看這張照片吧, 是因阿樾少爺他真跟二少爺小時候一模一樣，所以阿姐才會著了魔......”
林舒愣住。
她低眼看向那張照片，默了一會兒。
......舊已經有些模糊黑白照片，上面是兩個男孩子，一個七八歲一個五六歲樣子。
確算是有點像吧，眼睛像，阿樾，她，還有蘇令，都生了這樣一雙眼睛。
可是在林舒看過去，也就那麼一點形似了。
她一眼就能看出明顯不來。
......氣質，神韻，尤其是眉峰還有嘴角弧度，阿樾內裡，根本有著他父親很深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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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夠噁心人。
林舒嗤笑一聲。
她聲音更冷了來，道：“像？這樣也叫像？你們不是過趙夫人家兩位公子嗎？還有幾位小公子照片，想必比阿樾更像這照片上人大有人在吧？”
“小小姐......”
林舒抬眼，看向不知道何時出在門口，坐在輪椅上陳阿婆，冷聲道，“麼像不像，不要找些噁心人理由來膈應人......孫婆婆，麼不願意承認，你們找上我是因覺得我良善好說話，或是因我夫家家世不顯赫，你們覺得對我提出這個要求，用你家阿婆即將過世事逼我就範，要逼著我答應了，後面也不會有麼問題，不像你們家小姐......她後面可還有一個龐大家族，你們哪敢對她提這樣要求，哪怕是她兒子孫子像天邊去，你們肯是想都不敢想，更別說提了。”
“不僅是不敢，也不捨得打擾她好生活！就像當年逼著她和我生父分手，逼著她打胎，逼著她放棄我，以及最後要把我扔在雪地裡凍死一樣，都是了讓她追求美好新生活！”
這些都是她們母女之間事，旁人說不得麼。
那她呢？
她這個當事人呢？
她收回目光，不願再看那個好像永遠都生活在陰影中人半夜，目光轉向孫媽，語氣也緩和來，道，“孫婆婆，因你當年一念之恩，我一直感激你，這不是你一再出在我面前，對我提出要求，想要我像工具人一樣，了你阿姐喜怒哀樂所欲理由......她很苦，這一輩子很苦，可她苦並不是我造成，我不欠她，我兒子更不欠她。”
“你說把我兒子過繼過去就過繼過去，陪著她就陪著她，在你眼裡，我兒子又是麼？”
她垂眼，道，“你們離開吧，以後不要再來了，我並不想對兩個老人家做麼......我不介意把這件事交給趙夫人處理。”
“當年你們不把我當成個人，想怎麼擺佈就怎麼擺佈，我是個嬰兒，沒有半點反抗之力，我兒子，他並不是個無父無母孤兒，你們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
孫媽面色一子變得灰敗。
她回頭看坐在門口氣得眼睛冒火陳阿婆，顧不上說麼忙過去安撫她，然後就看站在她們後龍鳳胎。
梁樾手上抱了個球，微仰了巴，冷淡又倔傲地看著她們。
旁邊安安則是一臉憤怒。
然後就聽“砰”得一聲，球被砸了她們旁邊不遠處牆壁上，嚇了她們一跳。
就安安已經衝大門口，拉開了大門，衝著她們道：“沒聽我阿媽話嗎？以後都別再來我家，走！”
安安一向禮貌，對人和善，對老人家更不會大聲說話。
可這兩位竟然算計想要帶走阿福，一想這個她就想炸。
等人都走了，林舒也回了客廳。
安安還是氣得小臉通紅。
梁樾倒是挺冷靜，還去安慰他媽，道：“阿媽，你別生氣，誰不會遇上個不講理人啊？可沒必要自己生氣，要氣也是讓別人氣。”
林舒：......
得了吧，這位大概都不需要她後面教育。
她伸手拉過還氣得直喘氣安安，摸了摸她腦袋，再抬頭看一眼梁樾，道：“阿媽並沒有生氣。不過你們看今天事情，在不相干或一些注重孝道人看來，陳阿婆都已經年紀這麼大了，又生病了，還能活多久呢？就算我不意把阿樾過繼過去，也應該好言相說，然後送阿樾陪她過去住一段時間，多陪陪她，全了孝美名。”
林舒看兩人一個不屑倔傲，一個小臉一子垮了來表情，笑了一，然後柔聲正色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你們心裡應該有一桿秤，一個原則，這桿秤和原則，是不應該被別人一跪，哀求，或眼淚，因畏懼別人眼光就歪斜或屈服。”
“我知道，”
安安道，“就像別人來找阿媽，讓阿媽幫忙找阿爸辦一些不應該辦事，哪怕那個人再怎麼說，用麼方式求，阿媽都不會答應。”
林舒笑了出來，“嗯”了一聲，道：“做人給別人力所能及幫忙是應該，要注意幫忙方法，也要看對方是麼人......”
梁樾默默喝了口水。
他媽確不需要安慰。
一九五八年，大年初五。
“喂，我們去玩，好不好？”
梁進錫恍惚中，聽邊小姑娘拽著他衣服，仰著小腦袋跟他道。
他低頭看她。
仍然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又倔強又有點怯生生小姑娘是他妻子。
已經去世三年妻子。
明明他是在醫院裡，看著外面大雪紛飛，想著他跟妻子過去五十年相處一幕幕，恍惚中，好像是憶起了他們第一次面時情形......然後睜開眼，就看了她就在自己眼前。
還是個裹得像個糯米糰子樣子，虛張聲勢瞪著他，威脅他陪她出去玩。
她側頭看他，看他許久不出聲，就抿了抿唇，甩開他衣服，自顧“蹬蹬蹬”往門外去了。
他看著她背影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聽後面傳來一個陌生聲音，帶著些嘆息道：“進錫，你就陪她出去玩一會兒吧，這孩子，在林家時候可能是有些被嚇壞了。”
他沒急著追出去，就回頭往那個聲音看過去。
是一位老人家......他記憶慢慢復甦，這位，應該是舒舒祖母。
而她旁邊坐著，一邊一個，是他年輕了很多母親和岳母。
然後他就聽他母親道：“嚇壞了？好好怎麼嚇著了？”
老人家微不可聞嗤笑了一聲，道：“還不是那些人，輪流上陣，一個一個勸我們，讓我們把這孩子放鄉養，說麼抱養養不親，要養也養個林家孩子，他們當那孩子才三歲，聽不懂大人話，就當著她面說，麼話都說......那些孩子們也都聽了，當她阻了他們前程呢......”
梁進錫覺心頭悶痛，他轉，抬腳就往門外去了。
半個小時後，等他握著她手進門來，李慧茹問了他們一會兒話，就轉頭跟老人家道：“媽，林家那邊說要送他們家大兒子去我們軍區部隊學校，我看舒舒怕他怕得不樣子，我這心裡總是惴惴，要不，就讓進錫一塊兒去讀吧，我看舒舒倒是挺喜歡他，之前肇也說這孩子是個好苗子。”
反正一個也是養兩個也是養。
她是不樂意林家一個兩個把人送過來。
李家已經沒麼人了。
李慧茹是林奶奶孃家堂侄女，這事林奶奶自然是樂意。
她轉頭問胡大娘，道：“我也覺著挺好，英枝，你們樂意不？”
這個時候養一個孩子就是多一張口吃飯。
更何況去部隊讀書是對兒子大好事情......胡英枝當然非常樂意。
她看向兒子，道：“進錫，就去部隊裡讀書，成不？”
梁進錫轉頭，就對上小姑娘看著他，也不知道是哀求還是期待亦或是有些惶恐眼神......他心中劇痛。
當年，他底是麼拒絕？
“好。”
他道。
他看她眼睛裡一瞬間迸出光芒，那一刻，一輩子都沒有掉過眼淚都差點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