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聽說過盧植?”
面對蘇啟的逼問,男子面色一黯,低聲說道。
“北中郎將盧植的大名,我自然聽過!”蘇啟立刻接話,有些欽佩地說道。
對於盧植的為人與能力,他確實非常服氣和敬仰。
“盧植是我老師,他現在已經不是北中郎將了。”
“打了勝仗的將軍,竟然會因為拒絕賄賂宦官,而被安上無憑無據的罪名,變成囚犯!”
“天子讓奸賊矇蔽,做出了這等糊塗的事,真…”
越說越激動的男子,在吐槽完漢靈帝後,反應過來自己言語失當。
將吐一半的苦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北中郎將的冤屈,大家都看在眼裡!”
“朝堂上的眾公卿,定會還他一個清白,別太擔心。”
見眼前男子頗為悲憤,蘇啟便開口寬慰道。
“嗯!老師於朝野中極有威望,肯定能打動天子,獲得赦免。”
“像老師這樣做實事的官,可不能因為奸賊的陷害損失!”
“我大漢,就是好官太少,才會有黃巾賊起兵造反。”
看蘇啟沒打算揪自己對漢靈帝不敬的小辮子,男子原本有些緊張的表情,瞬間放鬆了下來。
“是啊,說到底,還是官逼民反,那些黃巾賊起初,也只是活不下去的百姓。”
蘇啟贊同地點點頭,迎合了男子的說法。
“欸,官逼民反,官逼民反,這詞用得好,可不就是這樣嘛!”
“我之前在街上做生意的時候,見過太多類似的場景了!”
“那些花錢買官的傢伙,上任後就像貪婪的狼一樣,肆無忌憚的巧立名目,從百姓那裡蒐括資財!”
“想那張角的所謂太平道,只是妖言惑眾的小把戲!”
“如果不是貪官汙吏作祟,張角絕不會誘得這麼多百姓跟著起兵!”
“……”
男子反覆咀嚼兩遍官逼民反這個詞,頓時感覺蘇啟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男子猛拍兩下雙手,在為蘇啟說的話叫好的同時,還開始言辭激烈的抨擊,他見過聽過的各類貪汙腐敗現象。
不過,此刻的蘇啟思緒卻飄飛到了遠處,他在講完‘官逼民反’這四個字後。
蘇啟下意識地回想起了長社城邊,皇甫嵩驅趕黃巾潰兵,讓他們葬身火海,又把屍體製成京觀的一幕。
當時,皇甫嵩的意思是要以雷霆手段,血腥鎮壓黃巾軍的叛亂,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這樣做效果還是十分顯著的,再有人起兵造反的話,必定會先掂量一番,到底值不值得冒險。
可過去聽完皇甫嵩的解釋,蘇啟雖然認為很有道理,但內心深處總感覺不對勁。
現在他於交談的過程中,突然就醒悟了過來。
鎮壓叛亂肯定沒有錯,百姓既然跟著張角起兵,那便就是需要剿滅的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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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用殘忍的手段屠戮黃巾軍,也並非是這位老將軍性格嗜殺。
而是因為依靠鮮血和死亡,能塑造出一個反面典型,讓蠢蠢欲動的其他野心家生起畏懼之情。
但這就是治標不治本,只要漢靈帝還高坐帝位,十常侍依舊把持朝政。
那些公卿世族仍然忙於黨爭,大肆買爵鬻官的現象照常進行。
那永遠都會有百姓揭竿而起,畢竟被刀殺掉的死法,要比飢寒交迫的死法痛快。
“東漢末年,真是個病入膏肓的世道啊!”
“我能做些什麼嗎?”
蘇啟暗暗嘆息一聲,不由得捫心自問。
“既然想不明白如今的時局,打心底裡厭惡眼下的世道。”蘇啟喃喃唸叨著。
“你說什麼?”
男子發現蘇啟的異常,停止了對貪官汙吏的抱怨,挪動腳步湊上前,奇怪地問道。
“那就改變吧!”
蘇啟微低著的頭,猝然抬起來,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滿是堅定。
“改變什麼?”
站在一旁的男子,徹底被蘇啟搞糊塗了。
“改變時局,改變時代,改變官逼民反的現狀!”
緊盯著一臉莫名其妙的男子,蘇啟沉聲說道。
“會改變的,有朝堂上的諸公在,那些閹宦遲早死無葬身之地,天子沒了奸賊的矇蔽,肯定能撥亂反正,使我大漢國泰民安!”
男子會心一笑,像是已經看到未來的景象,雙眼都興奮的眯了起來。
“我是說,由我們親手改變!”
蘇啟深吸一口氣,極為鄭重地說道。
“你和我?”
“我目前雖在軍中,但並沒有正式官職,我看你也沒什麼地位吧!”
“改變時局,改變時代,離我們太遙遠啦。”
“我只求平定黃巾賊後,能去一地郡縣擔任主官,讓自己治下的百姓過上好日子!”
男子大力搖搖頭表示不信,接著便講起了他的規劃。
“這不就是改變嗎?使治下的百姓生活富足,就是在影響時局呀!”
“而且,我確信,未來的天下,必定會有你與我一席之地!”
“屆時,我們自然能放手施為,打造一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樂業的盛世。”
面對男子的懷疑,蘇啟不以為意,自信滿滿地說道。
“哈哈,難不成你也覺得我前途無量?最近這段時間,許多人都這麼講過,他們還說要跟著我,幹一番大事業呢!”
“不過,我倒覺得自己沒什麼特別,以前追隨老師求學的時候。”
“同門們都十分刻苦,我卻不喜歡讀書,平常就好鬥狗走馬!”
“要不是家境貧寒,我定要天天穿著華貴的衣服,一邊飲酒,一邊聽人奏樂。”
“如果順帶還能看美人跳舞,那我絕對會沉迷於溫柔鄉,好好享受人生。”
聽完蘇啟的話,男子哈哈大笑,樂呵呵地說著自己的糗事。
“我並非覺得你前途無量,只是認為你做官的話,一定會做一個好官!”蘇啟沒理會男子的調笑,而是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男子臉上笑容不減,細細打量一番蘇啟後,望著蘇啟嚴肅的表情。
態度也變得認真了起來:“能不能算好官,現在誰也不知道,但我會用心對待百姓!”
“萬一真有機會登上朝堂,可以著手改變大漢的時局。”
“我必要全力輔佐天子,讓我大漢不再有活不下去的百姓,像黃巾賊一樣起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