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雪鳶點點頭，又微笑著搖搖頭：“不重要的，我沒有關係，我這一生，能遇到師伯和師傅，還有師妹，我覺得很幸福，我相信，如果躺在寒玉床上的是我，不管是您還是師傅，也會和我一樣，做出同樣的選擇。”
木子蘭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摸了摸她的頭髮，就像撫摸自己的孩子一般，輕柔慈愛。
“雪鳶，你為碧波淵做出的犧牲，碧波淵會永遠記得。”
在這一刻，木子蘭在心裡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她想試一試，不想就這樣讓木雪鳶折損。
“你也趕了好幾天的路了，快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守著，不會出事的。”
木子蘭將木雪鳶鬆開，又說到：“我去找你幾個師叔伯商議一下。”至於商議什麼，木雪鳶不需要知道。
木雪鳶點點頭，雖然她現在的身體冰冷刺骨，可這麼多天來她的精神都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現在回到了碧波淵，心神一鬆懈，人就頓時感覺有些疲憊了。
她朝木子蘭屈膝行了一禮，然後退出了師傅的房間，慢慢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走的速度很慢，將每一處目光所及之處都仔細地看了一遍，想將它們印在腦海裡，因為，可能明天過後，她就再也看不到這裡的一花一木，一山一水了。
木雪鳶走後，木子蘭走到自己師妹旁邊，看著她已經兩年都沒有睜開的眼，一時又是心疼不已，她和木子怡的關係就像現在的木雪鳶和木雪柔一樣。
木子怡修為天賦是所有師姐妹中最出眾的，天性善良純真，而她是所有師姐妹中最成熟穩重的一個，別人還處在偷玩年紀的時候她已經開始幫著自己師傅打理許多碧波淵的事宜了。
現在的木雪鳶和當年的她何其相像，所以她對她才會那樣悉心照料，碧波淵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律，那就是：誰能吹響碧波玉簫，誰就是下一任的碧波淵掌門。
木雪柔卻在十二歲的時候就能吹響碧波玉簫，如果不是她吹響了碧波玉簫，所有人都會認為，下一任碧波淵掌門就是木雪鳶無疑。
所有師姐妹都表面上為木雪柔感到高興，可真心的，又有幾個？甚至還有人想要拿這件事挑撥木雪鳶和木雪柔的關係。
當時只有十四歲的木雪鳶卻從未將那些人的挑撥聽進心裡，對待木雪柔也是一如既往，甚至因為大家刻意疏遠她而對她更好了。
“師妹，你的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她輕聲呢喃，像是說給木子怡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她自己的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
“想知道她怎麼想的，你直接問問她不就知道了？”
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忽然從她的身後響起，讓木子蘭頓時汗毛都豎起來，她這裡不但戒備森嚴，而且還布了好幾個陣法，能夠無聲無息進來，那修為，肯定不是她能比擬的。
木子蘭還沒轉過身，說話的人已經走到了身邊，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將木子怡從頭到腳的觀看了一遍。
“千雪姑娘”
木子蘭看到是她，後背的冷汗才逐漸消失，她是個聰明人，千雪既然能幫她們摘取彼岸花，自然不會在摘完彼岸花後反過來再對他們不利了。
千雪對她露出一個微笑，然後問道：“你有銀針嗎？扎穴位的那種。”
木子怡點了點頭，走到一旁的梳妝檯前，從下方櫃子裡取出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套銀針，是很多年前木子怡覺得好玩，她特意叫人打造的，木子怡將它們收的很好，所以到現在還是嶄新的模樣。
千雪將裝著銀針的布卷攤開，取出其中一根最細的銀針，走到木子怡的頭部那裡，對木子蘭說道：“木師叔可否將木掌門的耳朵拎起？讓我給她的耳後扎針。”
木子蘭遲疑地問道：“不知道千雪姑娘可否告訴我，要做什麼？”她雖然知道千雪沒有惡意，可如果不告訴她這麼做的理由，她還是會不放心。
千雪說道：“沒什麼，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中了失魂香才魂體分離的。”
聽她這麼說，木子蘭不再遲疑，立刻就走到了師妹的身邊，輕輕的將她外側的那只耳朵用手捂著，將她耳後的肌膚露了出來。”
千雪在她耳後的肌膚上刺了一下，然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了一個小玉瓶出來，從裡面倒出來一顆紅豆模樣的東西。
她用銀針撥了撥那顆紅豆，對它說道：“嘿，起來幹活了。”那語氣，就像是地主使喚長工一樣。
紅豆似乎有點脾氣，聽到她的聲音也只是稍微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一點要起來幹活的意思都沒有。
木子蘭全是看出來了，這大概是某一種蟲子，還是一隻脾氣很大的小蟲子。
千雪也不客氣，直接就是一針朝著紅色蟲子的身體扎了下去，也不怕一針就把它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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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讓木子蘭咋舌的是，那蟲子被千雪用那麼細的針尖一下紮下去，居然像個扎不破的氣球一樣只是皮肉往裡面擠了擠，就是沒有破。
“我告訴你啊，我養了只白貂，你要是再這麼懶，我就把你餵給它吃了。”千雪瞪著眼，看著它和百歲老翁一般的慢悠悠的移動著自己的身體朝手指尖爬去。
千雪很是不耐煩地一把直接將它拍到了木子怡耳後被她刺破的那個細小傷口上，說道：“喝口血，嚐嚐什麼味道？”
木子蘭在一旁看著，不由奇怪的問道：“千雪姑娘，這個是？”
千雪撇了紅色蟲子一眼，說道：“這是千靈砂。”
“千靈砂？”木子蘭隱隱覺得這個名字在哪裡聽過，思索片刻後陡然瞪大了眼，有些震驚地問道：“請問，這是傳說中能辨別萬物的千靈砂嗎？”
千雪點點頭，沒想到木子蘭也知道千靈砂，早知道，這東西，其實和滅絕了沒區別，估計這世上，怕是找不到第二只了。
木子蘭得到確定的答案後，只是一眼不眨地看著千靈砂，覺得自己今天應該是長了見識了。
如果不是在古籍上看到過這世上有千靈砂這樣的東西存在，她恐怕至今也不敢相信，這世上會有能識得萬物的東西。
據說千靈砂能辨別世間所有東西，不管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就連一草一木都能知道，更讓人嘖嘖稱奇的是，一個人不管是服用還是聞進過體內的藥物，只要被它吸一口血，它就能全部知道。
千雪看著千靈砂在那裡扭動著，賣力的吸血，不由嘴角微揚，這傢伙，如果不是因為能力確實厲害，千雪又剛好認識它的話，就憑它那麼懶，脾氣又那麼不好，她都不待見它。
好一會，千靈砂總算吸到了血，千雪見它開始往外退，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它自己爬過來。
她將已經爬到自己手心的千靈砂放到自己耳邊，細細聽著，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才又將它重新放回了玉瓷瓶裡，將瓶口塞好。
她倒是不怕它會跑掉，她只怕它會一不小心自己滾出來，然後找不著北，丟哪裡了都不知道。
木子蘭見她將千靈砂放了回去，於是趕緊問道：“怎麼樣？”
千雪很確定地說道：“她被人下了失魂香，所以才會在練功的時候魂體分離。”
失魂香如果只是普通人聞了，反而一點事都沒有，修煉者聞了，如果不修煉還沒事，一修煉，氣血執行，很快就會出現魂體分離，就是不知道，給木子怡下失魂香的，究竟是誰。
木子蘭站在那，看著自己的師妹，一時也是腦子有些亂了起來，師妹修為那麼高，她真的想不出，會是誰給她下了失魂香。
千雪見她愣在那裡，不由問道：“你想讓她醒過來嗎？”
木子蘭看著千雪那雙彷彿能洞悉世間萬物的眸子，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半響，她才說道：“我不知道。”
她當然想，可是，她也不想木雪鳶就這樣香消玉殞，一邊是相伴了半生的師妹，一邊是自己親手培養的師侄，如果可以，她一個都不想失去。
千雪也看出了她的糾結，卻只能無情地說到：“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你想要的到什麼，就註定會失去另一樣東西。”木子怡和木雪鳶，她只能保住一個。
木子蘭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只不過不身在其中的人，根本不能深刻體會到她的痛苦罷了。
千雪看了一眼木子怡枕邊的那個鎖魂鈴，說道：“不如，讓她自己做決定吧！”
木子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她看著的是師妹的靈魂後，不由吃驚問道：“千雪姑娘能讓我師妹自己做決定？”
千雪點頭：“是啊！要不然你以為我來這做什麼？”這麼多天來的相處，她覺得木雪鳶這樣的女子實在是世間難得，如果不是想要試試能不能將她留住，她又來這碧波淵做什麼？
木子蘭震驚之餘，頭腦卻還是保留了一份清明，她看向千雪，認真的問到：“千雪姑娘，我能不能問問你，為什麼？”
她和她們碧波淵之間沒有任何交情，為什麼要這樣幫她們？
千雪愣了一下，想了想，忽然笑著說道：“因為，我三師兄喜歡木師姐啊！要是木師姐就這樣死了，他肯定會很傷心，很難過的。”
木子蘭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無話可說，這，的確是一個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