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是蓬勃向上的，他們永遠無法理解枯樹逢春的喜悅，和對這種年輕狀態的珍惜。
作為上世紀奮鬥數十年的老兵，李論將一腔熱血灑在戈壁灘上，等他年紀變大，精力不足已在一線奮戰的時候，“老兵不死，只是凋零”的感慨，數次在他腦海中浮現，雖然教導了一批又一批的種子去為大夏科技添磚加瓦，但自己無法上一線的那種遺憾，只有在午後小憩，半夜夢醒時展露給座椅、板凳。
而現在進入九州科技之後，逐漸恢復精力的身體，還有一系列前沿科技對靈魂的刺-激，讓他再也無法繼續“凋零”下去。
別人需要二十分鍾吃午飯，李老院士只需要八分鍾，甚至早餐喝粥更快。
並且在吃飯的間隙，他都會看一會兒檔案，至於上廁所、做理療這些“浪費時間”的環節，也都總會在心裡想著專案程序。
在九州科技，有不少天天靠桃夭振奮精神的年輕工程師科學家們，在知道李老院士的作息後，都覺得自愧不如。
顧青雖然知道這位的時間規劃很緊，但還是在車上選擇了多說兩句。
“李院士，我記得去年我去體檢的時候，咱們生態理療的那些中醫師還叮囑我，不能因為年輕，就這麼急躁的吃飯，會傷害胃部和其他臟腑。”
“嗯。”
李論沒有張嘴，僅僅是用鼻音做了個回覆，然後繼續拿著從懷裡掏出來的饅頭，就著一管航天營養品，一口口的咀嚼著。
顧青拿起平板，隨手劃了幾下，看著後面車子裡，老院士教導的學生們也是坐在座位上如此進食，很是懂事的選擇了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
從直觀利益的角度上來說，別人如此拼搏，自己也是直接受益人之一，太過於關懷，就顯得有些假慈悲了，有這精力，還不如給火箭專案多投點錢，多搞點裝置。
車隊在地下隧道中行駛，這一米一米的程序都是錢在鋪墊。
火箭從工業生產角度上來說，與汽車、飛機、輪船的生產研發製造是類似的。
汽車有總裝車間，火箭自然也有中裝車間，只不過比汽車總裝車間的要求更高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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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修剪毛髮、洗澡、檢查、消毒、換衣並且再次消毒後，顧青與一眾院士、博導、研究僧們進入了九州科技的火箭總裝車間。
周遠方是兩年前才從大夏某高校火箭專業畢業的研究僧，在某單位待了兩年多還未轉正的時候，就被李論帶到了九州科技火箭研發部門，成為了火箭總裝車間的一名年輕工藝員。
但他沒能想到，自己這個小年輕居然會被兩位巨老給“放進眼中”。
李論指著還在車間裡沉穩工作的周遠方，對顧青說道：“這是我從原來單位帶過來的一個工藝員，他的性子太直太沉穩，雖然不適合在單位裡晉升，但很適合做聯結設計師與總裝師傅的橋樑。
作為一個工藝師，不僅需要瞭解火箭設計，還需要紮實細緻的基礎工藝，畢竟他們的工作就是在設計師提供好實際圖紙後，按照設計要求寫出每一個零件、每一個工序的裝配流程。
第一步裝什麼部件，第二步裝什麼部件，安裝這個孔位時需要用什麼螺釘，多大力矩，這些繁瑣的專案都要明明白白，務必讓總裝師傅們在看到檔案後，就能直接上手操作。
他們從最開始負責一個小部件，然後學習到掌握每一個部件，有了足夠的經驗與基礎，就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火箭設計師。”
很明顯，李老院士在為這個埋頭幹活的小年輕鋪路，並沒有因為對方僅僅是個研究僧，而看不上。
顧青對周遠方這個名字加深了一下印象，而玄武則是十分懂事的把這位周遠方的履歷和某些隱私記錄放到了SR1眼鏡的投影介面。
在前一個單位，作為車間的新人，雖然是研究僧學歷，但還是被論資排輩壓著，第一次有機會從頭到尾跟一個完整的火箭專案，但卻不是老型號熟悉的火箭，而是新型號火箭，所以設計圖紙與實踐安裝過程中總會出現偏差，需要不斷磨合。
這一磨合，就磨出一些“功勞”，但這種功勞卻是要表現出某一方的工作失誤才能體現的，所以就被某些人給按了下去，甚至連轉正都被壓著。
而李論也是在某次視察車間的時候察覺出這個工作上的蹊蹺，當時他本人已經有去九州科技的想法，所以便起了愛才之心，所以才有今天這件事的發生。
在看完這份檔案後，顧青心下稍安。他接受老前輩帶新人的情況，但只要不是搞什麼師徒情深就行。
學閥絕不能在自己公司內部壯大！
總裝火箭是個繁瑣的系統工程，管路安裝、電纜敷設、部段對接、質量質心測量等等環節都需要人才去推進，智慧機器人雖然在精密工作環節有優勢，但並不能在所有精密工作環節替代人工。
還有幫助最佳化工藝，細分流程，讓各個工序的連線更加緊密，從而不斷提升總裝效率，保證總裝質量，這些事情也不是目前人工智慧可以在短期內解決的。
所以對待這些老前輩帶過來的年輕血液，顧青一直都有著更寬容的心態去接受。
李老院士在無塵車間裡，步履就沒有在外面時候那麼快了。
九州科技為了自家航空航天工程所修建的淨化車間也是國際頂尖標準，航空中的火箭、衛星、飛機、發動機等航天航空產品屬於精密儀器，對潔淨室的空氣環境品質提出了極高的要求。
對空氣中的微粒、溫溼度、震動、噪聲、空氣懸浮粒子計數濃度監測、單向流斷面風速檢測、非單向流送風口風量檢測、送風管風量檢測，甚至是噪聲、照度都有極其特殊的要求。
在看完總裝之後，顧青一行人走到了總裝測試車間。
總裝測試是運載火箭總協調、檢查和驗收的過程。
總裝測試技術的好壞，也直接關係著運載火箭的總體效能和可靠性以及飛行的成敗。
也只有在總裝測試一大堆環節流程的測試合格之後，火箭才能裝箱，運輸到發射場地。
李論在顧青身旁不止一次的誇讚道：“當初為了滿足公司甲子測試火箭的模塊化、快速安裝等發射需求，我們設計工程師團隊依據火箭獨有特點設計方案與生產方案進行著最佳化。
也就在這期間，我們瞭解到軟件工程部門和半導體部門的強大研發能力。
顧總或許不知道，要想做出一款成熟、準確的航空火箭工業軟體，一般都是以三年到十年為一個大週期，一代一代進行更迭才能逐步完善的。
但是咱們公司軟件工程部門的同事卻能吃住在我們火箭部門，依靠現有的模板，用時兩個月，就研發出一套專為我們甲子測試火箭設計而使用的工業軟體。
並且在我們工程師團隊使用這個工業軟件平臺研發到一定階段，我們可以將這些資料輸入靈境生態進行虛擬建模和虛擬發射實驗。
如果這次實際發射無失誤，我們或許將成為藍星第一個掌握虛擬實驗與實際研發徹底結合的實驗室。
虛擬設計、模塊化安裝、虛擬測試、實際測試、完美發射，僅僅四個大環節就能製造出成熟可用的火箭。
科技進步的速度太快了，如果我再在養老院休息兩年，恐怕就會被世界徹底拋棄在後面。”
李論的感慨，在顧青看來卻顯得是那麼水到渠成。
畢竟為了給自家航空航天工程加速，九州科技內部機構可是對航空航天工程部門的需求大開綠燈。
超算中心的計算份額隨便用，碳基晶片隨便用，甚至半導體部門還能貼身定製專屬的智慧晶片和架構工藝，軟件工程部門對航空航天部門的所有軟體需求有求必應，鈦坦星部門也要不時“共享”一些前沿科技成果，特殊鈦合金、結構設計、無刷電機這些九州科技產品的核心技術，都被共享了出來。
在加上這些年張元豐等人在全世界瘋狂挖人、搞裝置，顧青本人化身公司智囊團隊不時提供新點子。
有這種進度，那不是很正常？
但在李論這種老前輩看來，自己在九州科技的工作進度簡直是匪夷所思的快速。
想當年為了壓縮幾天發射週期，把發射週期壓縮到一個月以內，他都被當時的總工程師給帶出山，臨陣監督了數個月，甚至看到某些年輕人連夜工作到住院了。
對每個操作環節的執行時間都進行梳理，將每個環節的所需時間誤差精確到七分鐘以內，才能節約出幾天時間。
這還僅僅是對火箭安裝發射，如果把研發、生產、實驗這些環節加上。
李論只覺得自己在九州科技過的時間不是藍星地面上的時間，而是天上天庭的時間。
一天能做的工作等於藍星地面一年，甚至一年時間都做不完的工作……
而且九州科技公司內部對檢測產品的技術，也實在是讓李老院士無法理解。
這真的是上面所說的，完全沒有大夏其他官方研究院幫助的民營科技企業嗎？
那檢測技術，別說是民營科技產品了，用在航空航天專案上，他本人都感覺到有些“驚奇”。
智能化總裝測試廠的各項安裝和測試裝置以及整箭貯存、火工品裝配檢測廠房等設施，全都是極其科學的佈置。
比如針對火箭總裝過程中閥門漏率的檢測需求，這種業內常見又常年在探索的問題。
九州科技鈦坦星部門的工程師們居然早就搞出了採用差壓法進行閥門漏率檢測的機器！
並且還對這個閥門漏率對各影響因素進行了實驗及理論分析，而做這些的實驗的起因，竟然只是因為《智械危機》的機甲研發需要用到……
當初看到這個技術產品的時候，李論作為泰山北斗級人物，雖然心裡只覺得離譜，但還是願意“嘗試”一下，打算在交差後，自己把這個檢測任務分派給學生團隊。
但是最終檢測結果狠狠地打了他，以及他帶過來的博導團隊的臉。
檢測結果表明，九州科技鈦坦星部門的檢測儀器，不僅可以滿足總裝過程中閥門漏率檢測工作的需要，還能夠降低檢漏過程中各環節人為因素帶來的影響，並且在降低操作難度的同時提升裝配的可靠性，而且由於其安裝的智慧核心部件，在檢測過程中和結束之後，都能為產品質量分析和持續改進提供數據支援。
就像顧青從來不會指使自己專業之外的專家做事情，李論也同樣如此。
在被鈦坦星部門、軟件工程部門、半導體部門給瘋狂震驚後，李老院士幾乎是瞬間就把自己內心的“自傲”給放下，成為了謙遜而又急切的老頭。
在看完總裝、測試，見證機器人與工程師和技術人員們和諧共事之後，聽著李老院士的吐槽，一行人透過來時的地下交通，又回到了發射場地。
整個九州科技社群的地面以下空間，都被挖成了類似於蟻穴的樣子。
航空航天部門的火箭總裝廠房到發射場地的發射塔架之間，除了有特殊的地底快速通道之外，還有一條長長的軌道來連線。
那是火箭去塔架的專用路，轉運軌道。
火箭在經歷了一些列研發、生產、總裝、測試之後，從總裝測試廠房出發，順著這條轉運軌道前往發射塔架，然後開始燃燒自己，照亮未來。
相比大夏酒泉衛星發射中心2800平方公里的面積，九州科技的一號發射場就是一個十分普通且迷你的小版本。
包括發射位、指揮中心、已經執行了有兩年的衛星組裝廠、火箭總裝廠，總計佔地只有31平方公里。
而這“小小的31平方公里”，卻已經燒掉了九州科技上百億資金，這還不算已經成熟的產品，以及之前的那些研發投入和後續源源不斷的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