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伏時側臥朝裡, 假裝睡覺，實際他在想自己什麼時候蛻的皮，這個凡人是不是完全看見了他蛻皮。
於是小師弟突然翻身坐起，望著對面的凡人：“……醜嗎？”
大師姐一愣：“什麼醜？”
“你見到我蛻皮了。”遊伏時下巴微微上抬, 努力營造出不在意的姿態。
原來是問這個。
葉素眼中泛起笑意, 小師弟有時候還是比較注意形象的。
遊伏時對上她的笑眼, 頓時更緊張了, 指尖用力抵在身後的薄被褥上, 抓起了一團褶皺。
他用特別強勢的語氣命令對面的凡人：“你立刻忘掉！”
葉素乾脆笑出了聲，故意道：“忘不掉。”
小師弟唇角瞬間抿了起來，清俊眉宇擰緊，明顯生氣了。
“我沒看到, 所以沒有可以忘掉的東西。”葉素忍住笑，認真道，“那天只是幫你把蛻下的鱗片收了起來, 其他沒有見到。”
遊伏時聞言，情緒瞬間又變好了, 懷疑看著葉素：“真的？”
“真的。”葉素指了指他手腕上的霧殺花, “不過，小師弟的本體我似乎見過, 在定海城外的一座山上。”
遊伏時低頭望著霧殺花，對被發現身份這事的焦慮忽然消失，又抬起下巴，理直氣壯道：“你未經同意, 拿我的樣子做法器，以後它就是我的。”
葉素沒有拒絕：“好，你的。”
那天在空間內猜到小師弟是定海城外的小黑蛇後, 她便沒有再想過要把霧殺花拿回來。
她這麼輕易答應下來，讓遊伏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你睡吧，晚上要出去。”葉素將椅子拿回了桌前，隨後坐下，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遊伏時確實真的困，無論是化形還是蛻皮都耗去他大量心神靈力，若不是有靈泉支撐，他根本沒有辦法那麼快進化。
聽見緩和綿長的呼吸，葉素才轉回頭望向床上的人，她一直呆在房間內，是怕他突然化形。
千機門那間房內是她見過最複雜的陣法，最關鍵的是揉雜了很多東西，這點倒和她的理念有些相似，萬物相通，符陣、法陣都有互相吸收的地方。
不知道對方怎麼做到了，這麼長時間陣法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即便千機門靈氣乾涸了。
她之前還把牆撞壞了一面，陣法也未受到影響，想來應該不是藏在牆內。
葉素手指蘸茶水，在桌面勾勒分解那天在房間內見到的陣法，有很多她不會的，只能將自己覺得眼熟或者會的部分拆解，再來理解。
那麼龐大的陣法，還開闢出了一個空間，葉素暫時做不到，她更想拆出能藏匿遊伏時妖氣的陣法。
萬一小師弟臨時出問題，她能有機會替他擋一擋。
……
“小妖，以後控制不了化形可以來這裡。”
遊伏時側臥在床，神識入夢，模模湖湖見到有人對他說話。
“我不是小妖。”他能聽得見自己的聲音，帶著惱怒和不高興。
“嗯，你是大妖。”那個人隨口應付道，背對著他，在掌心割開一刀，血滴滴答答砸在地面，形成一道血陣，隨即雙手交握，破開空間，微微偏頭對他道，“我在這裡設了空間界，蛻皮的時候泡在靈潭中會輕鬆不少。”
遊伏時想問對方，為什麼會知道自己蛻皮的事，張口說出來的卻是：“這是你的房間。”
“這裡所有禁錮陣法對大妖無效，你可以隨時進來。”
遊伏時聽見自己滴咕：“……連大妖都擋不住，破陣法。”
對方牽著他進入空間：“只擋不住你一個，其他大妖沒這麼厲害。”
夢中自己的情緒似乎也蔓延到遊伏時身上，他可以清晰感受到湧起被誇讚的愉悅。
遊伏時想要去仔細看對方的臉，依舊看不清，周圍甚至開始起了模湖的霧氣，所有一切消失在眼前，他像是陷入了泥潭。
……
等到晚上易玄在外面敲門時，葉素已經一個人將半壺茶畫完了，指尖蘸著水在桌面畫了大半天，指腹泡皺還有些磨紅，她起身時，大拇指用靈力帶過食指，便恢復了原狀。
“小師弟。”葉素走到床邊，想喊遊伏時起來，卻發現他髮鬢溼了一片。
大師姐以為他又開始控制不住要化形，立刻將人掰過來。
遊伏時是這時候睜開的眼睛，他抓著葉素的手臂，緩緩坐了起來，神志還有些恍忽。
“你要化形了？”葉素問道。
她對妖不甚了解，唯一知道的只有原著中的狐王，但原著內容並沒有寫妖的一些特徵，只是講幾個人愛恨糾葛。
遊伏時終於從夢境中回到現實，他開口第一句便是：“我餓了。”
沒事，葉素松了一口氣。
“我們現在去崑崙外城酒樓。”葉素拉著他起身，“換好衣服，我們在外面等你。”
葉素一開門，易玄和徐呈玉等人都在院子裡。
“他沒事？”易玄掃了一眼遊伏時的房門，問葉素。
葉素隨口帶了過去：“小師弟剛進階，不太穩定。”
等到遊伏時換好衣服出來後，千機門七個人和吾劍派三人一起趕去崑崙外城。
自然而然是御劍過去，徐呈玉的劍斷了，無法御劍，便站在馬從秋劍上，他問葉素打算：“接下來三個月，你們呆在崑崙還是去哪？”
“還沒有決定。”葉素問，“你們呢。”
“最近很安靜，沒有什麼秘境，暫時也沒有洞府開啟。”徐呈玉看了一眼後面的周雲，“我們會留下，等輪轉塔結束後，再離開。”
宗門大比是選拔手段，輪轉塔才重頭戲，屆時前十進去後，幾大宗的人需要在外守著，徐呈玉作為吾劍派的大弟子，勢必要過去。
“輪轉塔地處三界交匯處，原本用來鎮壓犯事的妖魔，不過後來妖界封鎖，加上輪轉塔內法寶秘笈極多，便作為宗門大比的獎勵。”徐呈玉解釋，“一旦開啟輪轉塔，有時候就會有魔來擾亂，所以我們幾大宗的宗主都會在外守著。”
“我們先回一趟千機門，師弟師妹很久沒有回去過。”葉素思忖道，“之後再來崑崙。”
“都可以，你們有了進入輪轉塔的資格，在結束前，都可以隨時進出崑崙院落，這是規定。”徐呈玉想了想又道，“到時明師弟可以帶著千機門弟子去吾劍派修煉一段時間，宗主那邊打好了招呼。”
吾劍派不在乎這點靈氣，但對千機門弟子而言，是最寶貴的東西。
“可以帶著師弟師妹去你們那邊？”西玉驚訝問道。
徐呈玉點頭：“你們不是一直在隔壁宗修煉，吾劍派靈氣應該比無音宗濃厚，之前我和宗主提過，屆時你們都可以過來。”
“可是……”夏耳撓了撓臉，“上次合歡宗的梅道友邀請我們去他們那邊修煉。”
“什、麼、時、候、的、事？”明流沙轉頭站在西玉刀身上，扭頭問道。
“就前幾天，我忘記說了。”夏耳不好意思道。
“夏師弟，你們千萬別去！”馬從秋插進來，語重心長勸說，“我懷疑你們千機門弟子最後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周雲也贊同：“合歡宗肯定是肖想你們千機門弟子的美貌。”
“咳！”徐呈玉重重咳了一聲。
原來他們已經不知不覺到了外城酒樓，梅仇仁和顏好就站在門口。
“不要以為你們先認識千機門，就有多厲害。”顏好等他們下來，頓時開始數落吾劍派的缺點，“他們劍修成天練劍，肯定一身臭汗，清潔術都清不過來，想想滿宗門的汗臭味！哪有我們合歡宗香。”
梅仇仁用一種夢幻的聲音道：“對，合歡宗吃喝玩樂無一不精，來我們這，讓千機門弟子體驗無上快樂。”
“煉器師也經常煉得一身臭汗。”葉素牽著遊伏時往酒樓走去。
“我們不介意，美人的汗是香的！”顏好言之鑿鑿道，她目光觸及遊伏時，“遊師弟，今日你氣質又多了幾分神秘的味道。”
葉素抬手擋住了顏好的眼睛：“沒得商量，不進合歡宗。”
樓上一間大包廂被連憐定了，眾人進去時，一張大長桌子擺在房間內。
“坐。”連憐也是剛到沒多久。
兩邊各坐七人，合歡宗大大咧咧佔據了右邊中間兩個位置，對著葉素和遊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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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進輪轉塔，裡面機緣不定，但境界越高，會有更多機會登高。”連憐拍了拍手，讓人進來上菜，“我們已經打算先回去修煉，之後再來崑崙集合，所以今晚請大家聚一聚。”
“明日回去？”葉素抬眼問她。
連憐搖頭：“聚完就走。”
酒菜都是點最好的，連憐端起酒敬所有人：“宗門大比終於結束了，祝大家將來會越來越強。”
葉素將遊伏時手中的酒換成了茶水，她不想冒任何風險，讓周圍人見到小師弟本體。
眾人一起舉杯，仰頭喝盡。
“我覺得自己不差。”連憐放下酒杯看著對面葉素幾人，“是你們太強了，不過我們輸的心甘情願。”
“能進輪轉塔就不算輸。”顏好拍了拍她道。
“只是一次比賽。”葉素又倒了杯茶，遞給遊伏時。
連憐明豔的臉上露出笑：“不止是一次比賽，葉素，我有預感這是千機門的轉折點。”
“你改當蓬來弟子了？”周雲扭頭道。
連憐嘖了一聲：“總之，我高興，崑崙都輸了，萬事皆有可能。”
眾人邊吃邊聊，最後到客棧快關門時，才終於要散了。
“葉素。”等所有人走出去時，連憐喊住了她。
“怎麼了？”葉素回頭問道。
連憐扔給她一枚玉簡：“這裡是我和懷安學過的所有符籙。”
葉素愕然抬眼看她，作為五行宗親傳弟子，一定經過系統性的學習符籙，這意味著玉簡內代表著的東西……是五行宗最根本的東西。
“什麼意思？”葉素低頭望著手中玉簡問道。
“我想為五行宗求個出路。”連憐直白道，“兩派五宗，只有五行宗呈頹靡狀態，我父親他境界是兩派五宗中最低的那個，從未創造出自己的符籙。”
葉素正色問：“你想要我做什麼？”
連憐望著葉素：“我們會盡全力提高自己的實力，但……將來，你抵達了我們到不了的高度，我希望你能幫我們一把。”
葉素望著手心的玉簡，久久未出聲。
程懷安從後面走過來：“你也可以選擇不接受，不必為難。”
“……既然你們對我期望這麼高。”葉素抬眼，握緊玉簡，“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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