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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上人間

電光石火間西王母的心中掠過一個念頭:“難道我當真要死在他的手上嗎?”迷惑、驚惶、恐懼、悲傷、歡喜……如驚濤卷舞在她淡藍色的眼波中交疊閃過;頃刻間心中忽地平靜下來唇角泛起悽楚而甜蜜的微笑。

拓拔野大駭失聲驚呼道:“科大俠!”雙掌轟然怒舞青光如電在漫漫屍鳥中殺出一條道路與姑射仙子並肩飛掠。兩大鬼奴交相衝到陰風腥氣飛卷橫掃將他們驀然阻住。

窫窳怒吼聲嘎然而止森森獠牙在西王母脖頸下及半寸處頓住碧綠的巨眼瞪著西王母喉中出低沉而苦痛的吼聲似乎想起了什麼在苦苦地掙扎旁徨。

眾人心中驀地一緊呼吸停頓。烏絲蘭瑪冷笑一聲嘴唇急翕動窫窳彷彿被雷電所劈驀地又是一聲淒厲暴吼胸腹部的傷口急劇擴張血肉迸裂一隻色彩豔麗的怪蟲怒箭似地勁射而出朝著西王母的胸脯衝去。

拓拔野火目凝神瞧得分明那怪蟲狀如娛蚣節節斑斕頭部有如尖刀極是詭異;登時明白那怪蟲必是什麼可怖的蠱蟲寄體窫窳是以窫窳才會受烏絲蘭瑪與鬼奴的操縱生死兩難。一旦這蠱蟲進入西王母體內只怕連西王母亦不能倖免。

正自驚駭卻見窫窳嘶聲怒吼突然揮舞右爪將那蠱蟲驀地打飛;順勢閃電反彈雷霆霹靂似的朝烏絲蘭瑪狂吼撲去。

事出突然情勢陡轉眾人都不由得一怔。烏絲蘭瑪驚怒交集翠眼寒芒大盛紫唇默誦法訣;窫窳體內黑光四射傷口突然迸爆黃膿紅血激射飛舞。怪獸慘叫著重重摔落。

當是時西王母清嘯一聲沖天掠起“天之厲”青光怒放忽然爆漲為六丈餘長的巨大刀芒半空折轉將“冰蠶耀光綾”轟然震開。

烏絲蘭瑪悶哼一聲臉色雪白飄然後退耀光綾立時如黑雲流舞在她四周起伏繚繞緊緊相護。

適才窫窳的雷霆反擊使得她倉促之間不得不分神施法神念稍散耀光綾的真氣自然有所減弱是以西王母便抓住這稍縱即逝的剎那之機陡然反擊將“天之厲”從耀光綾的纏縛中硬生生地掙脫出來。

西王母哪容她喘息?“天之厲”青光電舞大開大合全力反擊;烏絲蘭瑪耀光綾飛旋飄揚真氣鼓舞綿綿密密將那銳利剛烈的碧芒刀光層層疊疊地阻擋在外。兩人翩翩飛舞在漫天的碧翠刀光與黑絲玄芒中穿梭繞行月色如水宛如兩個仙子在跳舞一般。

拓拔野心下大寬哈哈大笑心道:“她們眼光銳利我和仙女姐姐稍作停留身份定被拆穿;必須以最快的度救走科大俠離開此地。”當下傳音姑射仙子。

姑射仙子頭傳音道:“公子的不錯!科汗淮是此事的關鍵他一走她們自然打不起來了。”

兩人不敢施展各自絕學凝神聚氣以至為簡單的招式將紛湧而來的漫天屍鳥打得迸飛四炸連連迫退兩大鬼奴御風疾掠筆直地朝窫窳衝去。

兩大鬼奴木無表情突然出震耳欲聾的怪嘯嚎哭臉容急劇扭曲眼白翻凸周身皮膚宛如流水一般滾動。“嘎啦啦”連聲脆響身形急劇鼓起瞬間脹大了一倍有餘。手指“嗤嗤”連聲黑氣四溢烏黑銳利的指甲急長出宛如半尺餘長的彎鉤在月光下閃著紫色的妖異光澤。

片刻之間兩大鬼奴竟變成巨大的龐然怪物森然號吼巨爪飛舞挾帶著寒冷陰毒的狂風朝拓拔野二人迅猛進攻;爪風所及石進土裂氣勢驚人。拓拔野二人凜然驚奇這兩個鬼奴真氣之強竟逾真人級高手!

兩人適才對這鬼奴大意輕視被他們這般突然狂攻登時有些應接不暇。一時又忌憚身份暴露不敢全力以赴立時被他們逼在下風。

兩大鬼奴忽地桀桀怪叫撇下拓拔野齊齊攻向姑射仙子骨爪如飛黑氣凌厲縱橫將她迫得險象環生。拓拔野喝道:“著!”右手一記“竹節刀”青光怒射閃電似的破入左面那鬼奴據比的胸膛。“砰”地一聲黑血噴射心臟破裂破背衝出。

豈料鬼奴據比竟似毫無損霍然回爪反擊迅如霹靂。拓拔野想不到他心臟已碎竟還能立即反擊心下愕然待要退避已然不及手臂登時被鬼奴指風掃中劇痛攻心傷口急潰爛麻癢難當一道黑森幽氣閃電似的沿著血脈朝心肺衝去。

拓拔野心下大駭念力積聚真氣飛湧大喝一聲將那道黑氣生生倒逼迫退。“噗”地一聲一股黑血從傷口怒射而出。月光雪亮隱隱可以看見那道黑血玄光中竟有萬千細的黑蟲在微微蠕動。

姑射仙子花容微變低聲道:“九冥屍蠱!”

烏絲蘭瑪遠遠地笑道:“姑娘好眼力。這裡的每一隻屍鳥骸獸的身上都有無數的九冥屍蠱只要輕輕地沾上一三日之內就會變得和這兩個鬼奴一樣。你這位公子已經中了屍蠱神仙也救不得了!”

拓拔野大駭念力四掃果然覺周身血液有些異樣似乎有萬千細微菌蟲溯流搖擺急分裂繁殖。驀地想起《百草注》中所述有一種蠱毒喚作“屍蠱”。

一旦中此蠱毒身如行屍走肉神識為蠱蟲所控非人非鬼是曰鬼奴。想來這兩個鬼奴、這萬千屍鳥骸獸以及科汗淮都是中了屍蠱成了殭屍似的怪物;一時寒意森冷大汗淋漓。

西王母淡淡道:“公子莫聽她胡八道。屍蠱雖然厲害也並非無解只要殺了放蠱之人將周身血液換過一遍修養三十六日便會徹底痊癒。蠱蟲既是北海玄女所放我們齊力將她殺了再一同為你換血定當安全無事。”

姑射仙子微微搖頭傳音道:“公子你體內的蠱毒是這鬼奴所放你只需將他殺了蠱蟲便無主是從暫且沒事。”

拓拔野此時驚怖之意已經大大減退心中略起慚意忖道:“我這般驚惶豈不是讓仙女姐姐瞧不起嗎?即使當真無解也不過一死而已何懼之有?”懼意盡消微笑道:“多謝姐姐提醒。”姑射仙子第一次聽他稱自已為“姐姐”不由有些害羞嬌靨微紅微笑轉頭。

拓拔野精神大振哈哈笑道:“多謝各位仙子牽掛不過我的命硬得很只怕這些蟲子反要被我克死。”雙手飛舞施展;“碧春奔雷刀”碧綠色的光弧團團飛轉從他掌沿源源不斷地衝出縱橫交錯朝著鬼奴轟然電斬。

姑射仙子嫣然一笑纖手若舞也以手刀將鬼奴節節逼退;兩人全神貫注雖未盡全力但也立時扭轉局勢反守為攻。

拓拔野不願被西王母與烏絲蘭瑪看穿身份當下忽而施以木族武功忽而以水族氣刀忽而又以金族招術;雖然只是浮光掠影並不精擅但所學龐雜乍一望去繽紛繚亂西王母與烏絲蘭瑪看得大為驚奇絲毫猜不透這蒙面少年的來歷路數。

而姑射仙子所使的也只是木族中最為粗淺的武功其臉容經晏紫蘇喬化俏麗可愛與木族中稍有聲名的女子高手無一相似西王母二人亦是一頭霧水心中驚詫納悶不知木族之中何時出了這等人物。

烏絲蘭瑪心下惱恨忖道:“不管他們是誰這兩人聽了我的秘密決計不能留下活口。”當下微笑道:“妹子你與你的科大哥十六年不見想必思念得很。姐姐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你們只管好好聊聊吧!”耀光綾陡然盤旋飛舞將西王母的“天之厲”刀光一一卸開。左手一彈一道黑光驀地穿入窫窳背脊銀鱗口中默唸法訣。

窫窳痛吼狂奔瘋似地將周圍奔走的屍獸撞為粉末爆聲連響它一如先前的兩個鬼奴一般周身迅脹大銀鱗開裂黑血滴滴地滲透冒出頭上巨角豔紅似血撩牙如刀變得更為兇厲猙獰。

窫窳驀地嘶聲咆哮碧眼兇光怒放。紅鬃直炸四爪飛揚朝著西王母猛撲衝去。

烏絲蘭瑪格格一笑翩然飛掠耀光綾飄飛隨舞朝著拓拔野與姑射仙子衝去。

拓拔野心中一凜:“這妖女想要先殺我們滅口!”當下再不遲疑大喝道:“鬼奴受死!”氣如潮汐飛湧從雙掌怒爆而出形成一道兩丈餘長的碧綠光刀朝著迎面衝來的漫漫屍鳥與鬼奴據比怒斬而下。

他的氣浪刀光雖無當年科汗淮的“斷浪氣旋斬”那般雷霆神威勢不可擋但勝在真氣強沛生機勃勃威力業已極是驚人。適才交手艮久他知道這兩大鬼奴雖然真氣極強周身劇毒但不過是行屍定肉不能隨心變化;若能誘使鬼奴在短短時間內不斷變化以鬼奴的反應必定露出空門且不能隨心所欲地立即排程起全身真氣。於是趁著據比招式已老轉身衝來的剎那予以當頭痛擊。

據比眼白亂轉猛地架起雙臂抵擋。“轟!”地一聲巨響屍鳥沖天炸飛據比出悽冽的嚎哭雙臂登時齊齊斷裂朝兩旁飛出黑血噴射。頭頸處“喀嚓”脆響被拓拔野氣刀倏然切斷怪頭飛旋正好甩入右面疾衝而來的屍獸的巨口中。

那屍獸怒吼撕咬將怪頭咬得粉碎血肉模糊地從白骨縫隙間掉落在地又被從後衝湧而上的屍獸踩成碎末膿漿。

與此同時鬼奴危也被姑射仙子震得慘嚎不已朝後飛退。

狂風鼓舞烏絲蘭瑪的耀光綾漫漫捲到陡然橫過夜幕;明月在這玄黑紗綾之後透射出淡淡的眩光陰寒之氣四下瀰漫擴散大霧般籠罩而下。

遠處突然傳來巨浪沖天的激響大澤百里水面粼光閃閃轟然炸裂沖天螺旋飛起巨大的水浪像萬千蛟龍呼嘯怒吼著盤旋糾纏。無數道淡黑色的氣流從大澤沖天而起漫漫蒸騰飛湧急飛來。

姑射仙子蹙眉道:“公子心!她要藉助大澤的水氣靈力增強耀光綾的威力。”

拓拔野恍然心想:“難怪她要約西王母到雁門大澤來。此處荒野萬里大山寥落西王母想要藉助金屬靈力幾無可能;而她卻可以借大澤的靈力化為己用擊敗西王母。”又想:“此處長草雖多但樹木稀少我和仙女姐姐所能借調的木屬靈力遠不如她多。他***紫菜魚皮這妖女處心積慮佈下此局果然陰毒之至。”

眼見耀光綾在四周鼓舞如浪真氣洶洶迫面而漫漫水氣靈力又正急橫空湧來拓拔野一時脫身不得苦無良策不由微微焦躁起來。

※※※

遠處窫窳狂吼跳躍騰挪剪撲朝著西王母狂肆進攻。黑光縱橫妖風鼓舞將她迫得不住後退。四周屍鳥骸獸則在鬼奴危的排程下盤旋奔走伺機猛攻。

窫窳原是金族兇厲神獸被施以屍蠱之後更加狂暴兇野威不可擋。烏絲蘭瑪適才擔心困囿其體內的科汗淮元神再度掙扎作亂又施以更為毒辣的法術使得它神智盡失狀加瘋狂。西王母一旦被其擊中或咬傷必定身中屍蠱。而以西王母與科汗淮的感情斷然不會出於傷害是以唯有閃避之功而無還手之力;想要將它生擒活捉卻是斷無可能!

如此一來烏絲蘭瑪便可先畢集全力將這兩個神秘人先行斬殺滅口然後再轉而與鬼奴、窫窳合力圍攻西王母。

烏絲蘭瑪在半空翩然飛舞素手招搖耀光綾形成的氣幕光圈越收越。漫天湧來的萬千黑光水氣急衝下隨著絲帶飛旋繞轉彷彿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在雁門山雙峰之間螺旋飛舞。土石白骨紛紛捲入沉浮旋舞氣浪洶洶。

拓拔野與姑射仙子站在氣帶光幕中只覺得似乎有萬千大山齊齊壓下萬千巨浪同時飛卷拍擊一般。胸悶氣窒呼吸急促體內血液開始隨著耀光綾週轉的韻律緩緩流動;周身彷佛被巨蟒緊纏寸寸收緊隨時都要絞斷一般。

姑射仙子握住拓拔野的手經脈相連。兩人體內真氣在彼此之間迴圈週轉形成一個螺旋氣浪對抗身外的耀光綾氣旋。

烏絲蘭瑪的“似水流雲”柔中帶剛氣勢滔滔變化無常深得水族法術與武功之真髓;此時又化大澤水靈為己用氣勢更盛。拓拔野與姑射仙子若想全身而退非得竭盡全力方有可能。但如此一來至少姑射仙子的身份必被揭穿。

拓拔野心中一動忖道:“是了我先故意示弱等她鬆懈得意之時再以長生訣中的‘風生浪訣’作用於定海神珠借勢反彈打她個措手不及!”一念及此心下大定正要傳音姑射仙子依計而行忽然聽見東南方傳來一陣狂呼亂叫聲:“爛木***骨頭還能跑來跑去?好玩好玩!咦?還有人打架?有趣有趣!”

那聲音激越高亢真氣雄渾竟是夸父!拓拔野與姑射仙子對望一眼心下大喜。想不到這瘋瘋癲癲的老子竟在此時趕來。

扭頭望去月光皎皎四野明亮一個十二尺高的巨漢風也似的從南狂奔而來果是夸父!東張西望哈哈大笑口中兀自大叫道:“爛木***這骨頭又大又粗還有個長鼻子晃晃悠悠難道是大象嗎?這個又是什麼?他***長得這般奇形怪狀故意不讓我猜出來嗎?”

拓拔野心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氣運丹田傳音哈哈大笑道:“瘋猴子你跑得也忒慢了!我們在這已經等了足足一夜啦!”

夸父聽見他的聲音陡然一驚探頭四望突然瞧見拓拔野與姑射仙子站在一道巨大的螺旋黑光之內拓拔野雖然蒙著面紗但姑射仙子卻的的確確是今日午後開始賽跑時與蚩尤一起的刁鑽女子。心中驚疑沮喪難以置信大叫道:“欄木***你……你們怎麼先到了這裡?你在幹什麼?”

拓拔野傳音笑道:“他***紫菜魚皮你跑得像烏龜我們早就過你啦!跑了一天出了身汗所以就叫這丫頭給我們澆水洗澡啦!”

夸父眼珠亂轉驚疑不定搔頭道:“不對不對我怎地沒瞧見你們從我身邊跑過?”

拓拔野傳音怒道:“爛木***你跑不過我還要耍賴嗎?”夸父面紅耳赤哇哇大叫道:“爛木***誰我要耍賴了?沒跑到最後誰贏誰輸還不知道哩!”

烏絲蘭瑪與西王母見這巨漢一面狂奔一面大呼叫也不知和誰話。雖然瘋瘋癲癲但真氣之強卻是生平罕見。暗暗警覺心驚只道是對方召來的神秘幫手。

烏絲蘭瑪不敢大意輕叱一聲全力收緊“似水流雲”欲將拓拔野二人生生絞死。與此同時鬼奴呼嘯窫窳怒吼猛攻屍獸骸鳥狂似的層疊偷襲。西王母心中驚怒俏臉如罩寒霜騰挪閃避苦思對策。

拓拔野聚意凝神與姑射仙子聯手對抗洶湧逼迫而來的耀光綾氣旋哼了一聲傳音道:“爛木***瘋猴子我覺得和你比試吃了老大的暗虧實在忒不公平!”

夸父叫道:“什麼不公平?”

拓拔野道:“你一個人了無牽掛跑得飛快;我帶著—個娘兒們還要揹著她跑這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夸父抓頭道:“得也是!他***那還不容易你把這娘兒們丟了就是。”

拓拔野忍俊不禁笑道:“他***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對女人始亂終棄?那不是和禽獸無異嗎?我有一個法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夸父最怕他自己耍賴不公平聞言大喜急忙道:“爛木***我當然願意。”

拓拔野道:“你瞧見那只龍頭怪獸了嗎?你若能揹著他跑到禺谷我就爛木奶奶地低頭認輸羽青帝和你的比試就算是你贏了!”

夸父大喜咧嘴笑道:“他***咱們三曰為定你子可不許耍賴!”

拓拔野傳音道:“爛木***男子漢大丈夫話算數豈有反悔之理!你快將那龍頭怪物背了先跑我立即來追你了。那怪物身上有毒你可心了別讓他傷著。”

夸父哈哈大笑道:“我來也!”狂奔似飛閃電似的朝著窫窳衝去。

烏絲蘭瑪與西王母均吃了一驚都道夸父是對方的幫手趕來相助;眼見他越奔越近剎那之間心中齊齊下了一個決定。

鬼奴忽地一陣怪嘯聲窫窳狂似的橫空跳躍巨爪橫掃獠牙交錯雷霆萬鈞地朝著西王母撲去。

西王母眉尖輕蹙臉上陡然閃過凜然殺氣、低叱一聲雙臂齊振“天之厲”在月光下悠然翻轉倏地如閃電似的朝下怒射直破窫窳脊背!

眾人大吃一驚失聲低呼。

“嗖”地一聲輕響那窫窳出淒厲悲痛的怒吼胸腹轟然炸裂鮮血噴湧在月光下如花一般地綻開雨一般地灑落。藍芒飛舞“天之厲”從漫漫血花中“嗚嗚”旋轉著電衝而出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屍鳥盤旋血珠紛揚。

窫窳在半空中突然停頓了剎那碧眼直直地瞪著西王母驚愕、悲涼、痛楚又帶著溫柔而眷戀的神情;張開巨口出低沉而沙啞的吼聲似乎想些什麼卻無法出;然後便突然重重地朝下摔落。

“轟”地一聲悶響窫窳砸落在草地上微微震動跳彈鮮血激射土塵飛揚。

拓拔野腦中嗡然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生之事他原想讓夸父將窫窳安全劫走趁著烏絲蘭瑪方寸大亂時自己與姑射仙子再全力反擊逃離此地。不想西王母竟在最後的緊要關頭一刀將窫窳及與窫窳合體的科汗淮洞穿斬殺!

風聲狂嘯眾人怔然。

西王母面色慘白衣袂翻飛低頭望著草地上的窫窳屍望著那雙兀自瞪視著自己的眼睛嬌軀微顫。突然哈哈大笑道:“烏絲蘭瑪我將他殺了!我將他殺了!我瞧你還能將我怎樣?”狂笑聲中一顆淚珠倏然從臉頰上滾落。

驀地轉身仰天清嘯藍眼如電虎牙畢露黑沖天亂舞厲聲道:“烏絲蘭瑪你殺我金族神獸還不跪下請罪!”白衣鼓舞沖天飛起。素手閃電似的交錯捏訣“天之厲”隨著她的手勢不斷旋轉變化突然亮起耀眼已極的藍光破空飛舞雷厲風行掀起凌厲無匹的沖天刀芒朝著數十丈的烏絲蘭瑪怒斫飛斬。

這一刀氣芒之凜冽銳利氣勢之雄渾剛猛都遠在此前的任何一刀之上。一刀飛出狂風大作雁門山雙峰微微震動剎那間萬千白光從山崖石巖迸爆閃起急電飛舞匯入“天之厲”的刀芒中。

幽藍色的刀芒越來越盛風吼雷鳴瞬間斫下。

烏絲蘭瑪彷彿突然驚醒哈哈大笑道:“你殺了他!是你親手殺了他!他不殺你你反倒殺了他!”花枝亂顫竟也如瘋狂了一般、突然翩然而起“呼”地一聲巨響拓拔野與姑射仙子四周的玄光氣幕登時消失耀光綾驀地抽卷飄飛在空中急扭纏為一條巨大的黑繩:那漫漫螺旋水氣也霍然倒轉隨著耀光綾一齊朝“天之厲”卷去。

當是時夸父狂奔而至沮喪不已叫道:“爛木***臭婆娘你砍誰不成為何偏偏砍這頭怪物?他***我不管了!蚩尤子我去也!”猛地將窫窳屍扛在肩頭疾風飛掠。

鬼奴危怪號一聲與眾屍獸骸鳥迎面衝湧強行阻截。被他真氣衝撞登時四下碎裂拋飛。轉眼之間他便衝透重圍大呼叫著朝西衝去。

西王母與烏絲蘭瑪齊齊變色厲聲喝道:“放下他!”不約而同地擰身飛旋朝夸父衝去。“天之厲”轟然折轉怒嘯破風如青龍電舞銀河飛瀉;耀光綾黑光繚亂玄蛇似的騰空飛轉盤旋勾纏。

當世兩大聖女齊齊出手朝夸父出雷霆一擊。

夸父看也不看口中叫道:“爛木***別擋著我!這次絕對不能輸給這臭子!”御風電掠光影閃爍竟在“天之厲”與耀光綾攻到的剎那搶先穿過了雁門山雙峰逃之夭夭。

“轟”地一聲巨響地裂石飛塵土瀰漫。“天之厲”直沒入地又從那巨大的地縫深坑中卷舞衝出餘勢未衰奔雷呼嘯閃電似的劈入鬼奴危的胸膛。鬼奴出悽絕的哀嚎被那幽藍色的刀芒帶著沖天飛起“咄”地一聲深深地釘在雁門山半山的松樹上。

烏絲蘭瑪與西王母眼見夸父竟從夾擊中逍遙而去驚駭震怒一時之間竟不敢相信當今天下竟有如許人物!對望一眼心中陡然升起一個相同的念頭:“絕對不能讓科汗淮的屍體落入他的於中!”當下擰身錯步御風疾掠一左一右朝著夸父急追去。

烏絲蘭瑪的耀光綾絲帶卷舞飛揚如飛雲流水在她身側繞轉滾滾而去;“天之厲”嗡然長吟從樹上霍然拔出凌空怒舞飛旋破風亦隨著西王母遙遙遠去。

剎那之間兩人已經追至數百丈外;遠遠的只見那“天之厲”青芒一閃三隻青鳥從刀光中沖天飛起朝西方破雲高翔。

漫天的屍鳥哀嚎著團團亂轉突然如暴雨般簌簌掉落雪白繽紛地堆積了一地抽搐了剎那再也不能動彈;那些屍獸亦出奇怪的悲吼轟然倒地碎為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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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拂面月光冰涼拓拔野與姑射仙子攜手站在空地上驚悲交集一時之間竟迷茫不知所往。

※※※

將近黃昏藍天澄碧如海紅日噴火晚霞熊熊萬里黃沙似乎都要被烈火燃狂風吹來沙塵漫天飛舞熱浪逼人。

蚩尤與晏紫蘇騎乘太陽烏橫空飛掠。太陽烏臨近西方禺谷心情激動一路歡鳴不已。

金色的陽光鍍照在晏紫蘇的臉上容光豔麗神采照人;嬌靨酡紅香汗淋漓一顆晶瑩的汗珠順著她巧柔軟的耳垂滴落滑過修長的脖頸婉蜒而下淌入雪白的乳溝中。

蚩尤心中一跳喉嚨更加乾渴起來。熱風呼嘯她青絲飛揚薄薄的絲裳緊貼著身子鼓舞起伏玲瓏盡現;那浮凸曼妙的體態使他突然想起了在西海白石島的那一夜想起那春光旖旎濃情似蜜的種種情狀。熱血上湧呼吸窒堵。突然想要狠狠地將她摟入懷中狂野恣肆地碾壓她的花唇直到她紅唇破腫直到她顫慄哭泣……但是想到那慘死於她蠱毒之下的數百漁民鄉親登時又怒火熊熊恨不能將她驀地勒死。

這讓他又愛又恨的妖女啊!

晏紫蘇似乎被他**的目光燒灼得疼痛驀地轉過身來斜挑柳眉杏眼似笑非笑地凝視著他一言不;蚩尤臉上微紅冷冷地移轉視線。自從那夜在皇人山上兩人氣怒決絕以來彼此之間的關係變得殊為微妙:不是情侶不是敵人卻又彷彿兩者皆是!如亂麻殘繭剪不斷理還亂。

今日一路西飛相對無語彼此的一舉一動卻無不落入眼中。心中明明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對方但卻偏偏橫眉冷對互不理睬。

蚩尤沈聲道:“再往西飛行百里就是壽麻國了咱們就在那裡等瘋猴子吧!”

晏紫蘇見他緊繃著臉瞧也不瞧自己話語也是冷冰冰**像是陌生人一般;心中酸痛恨恨忖道:“薄情寡義的臭魷魚!早知如此今日我便不出這主意讓你被亂箭射成馬蜂窩。”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當日在白石島蚩尤狂怒決裂剜出“兩心知”棄她而去時她羞悔欲死痛不可遏。乃至重逢之時溫柔討好低聲下氣只盼蚩尤能回心轉意。後來在皇人山聽見他憤怒言語傷心欲絕那歉疚後悔的心情立時被怒火所代替偏激之下竟有自暴自棄的念頭。幾日來心下雖暗暗後悔那夜衝動決裂之舉但見蚩尤始終冷漠相對不由氣恨惱怒心中打定主意決計不先行言和。但想到若當真與蚩尤從此決斷形如陌路心中仍止不住刀劫似的疼痛;一路自憐自傷心亂如麻沉浮跌宕。

這時狂風吹來遠遠地聽見鈴聲叮噹脆響。兩人循聲眺望只見一隊駱駝遙遙行來。數百只駱駝浩浩蕩蕩馱滿了大大的行李其上大多都是老弱婦孺個個神色悲慼驚惶。蚩尤心下大奇今日—路行來已經先後邂逅了四支駝隊都是拖家帶口彷彿舉族遷移。在沙漠上綠洲極少若非極大災荒住民決計不輕易遷徙。難道前方竟生了什麼可怕的災禍嗎?

當下驅鳥俯衝朝駝隊衝去。眾駱駝聽見太陽烏的怪號登時大驚哀鳴紛紛跪倒;眾人駭然只道天神降世紛紛拜伏禱告。

蚩尤急忙行禮道:“各位鄉親莫要驚慌。我路經此地正要前往壽麻國一路瞧見許多人朝東遷移不知西邊生了什麼事?”

眾人見他雖然刀疤猙獰桀騖威武但話倒也恭敬有禮心下稍安。一個老者顫聲道:“壯士千萬不可去壽麻國!我們正是壽麻國的族民那裡近來接連有妖獸殭屍夜裡吃人幾天內族中就死了幾千個壯漢。大家都怕啦!只好舉族遷移搬到東邊去。”眾人連連頭七嘴八舌交雜敘述恐懼不已。

蚩尤膽子素壯從來不怕鬼神又頗好打不平。聽他們述那些妖鬼殺人的兇獰慘狀心下不由動氣忖道:“他***紫菜魚皮管他是真妖魔還是惡賊裝神弄鬼我既要到壽麻國正好將它殺個精光也好讓這些百姓遷回家鄉故上。”主意已定便與眾人微笑告別驅鳥盤旋。等他們走得遠了這才與晏紫蘇一齊朝西飛去。

晏紫蘇見他臉上殺氣凜然便知他心中所想哼了一聲道:“呆子你好管閒事不幹我事;但要是耽誤了時間輸給了瘋猴子我可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蚩尤冷冷道:“輸贏是我的事橫豎不傷你一根指頭你只管放心。”

晏紫蘇聞言驀地一陣傷心氣苦眼眶登時紅了;轉頭閉眼等那顆淚珠飛落熱風消散無形後方才格格笑道:“是了我險些忘了。你是死是活幹我何事?最好讓那些殭屍將你這薄情寡義的子吃個乾淨!”

蚩尤一言既出正自微微後悔聽她這般登時又大怒硬起心腸哼了一聲不再理她。

晏紫蘇心中難過險些又要流下淚來。迎面炎風似火她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只覺得一顆心似乎被撕裂成碎片浸沒在森冷無人的寒淵冷水裡。

兩人朝西飛行過了半時辰終於看見了一片綠洲。綠洲方圓百里一條洶湧大河滾滾流逝從東北面極遠處的雪山一路奔騰而來;大河兩岸是茂密森林巨樹參差綿綿綠蔭如碧雲起伏在這萬里沙漠中望來讓人塵心盡滌。

綠洲東南石是一座土石古城城牆低矮城門洞開當是壽麻國。城中街道空空蕩蕩人影全無竟似空城。

兩人驅鳥降落城中太陽烏歡鳴奔躍在城中大步奔走。兩旁上樓高低林立窄的視窗黑洞洞的狂風吹過便出嗚嗚的響聲。環城繞走許久始終瞧不見一個人影想必都已如那老者所言盡數東遷。

兩人在空城中遊蕩了片刻殊覺無味腹中又飢餓難耐當下驅鳥出城。出了城門蚩尤心中一動真氣畢集右手食指青光電舞在壽麻國城牆上刻了幾個大字:“瘋猴子蚩尤先行到此一遊下站恭候大駕。”心道:“即使今夜那老子來時找不到我見了這行字他也耍賴不得了。”

晏紫蘇一言不驅鳥朝西飛去。蚩尤道:“你去哪裡?”

晏紫蘇沒好氣道:“那片樹林裡有些野果我半日沒吃東西了摘些野果總成吧?”蚩尤想起她隨自己飛了許久滴水未進飢渴疲怠心中不由大起憐意。當下驅鳥相隨。

掠過漫漫森林在大河邊俯衝停下。河面寬廣巨浪滔滔水勢極為遄急。水流幽藍清澈冷意森森站在岸邊只覺一股清涼之氣撲面而來神清氣爽不出的舒服。

蚩尤俯身掬了幾口河水吸飲一股清流滾滾滑過喉嚨體內那火燒火燎的焦渴登時熄滅精神大振索性埋頭痛飲。抬頭之際突然看見晏紫蘇蹲距在河邊捧了一掌河水妙目凝視著他神色迷離嘴角牽著淡淡的笑意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是歡喜又是悽傷;撞見他的目光嬌靨暈紅俯身飲水洗面。

蚩尤正自詫異忽地記起與她初識之時將她誤作纖纖緊追不放結果在山林中無意瞧見她在河邊裸身洗浴、那不過是數月前的事但此時想來竟恍如隔世。

短短的幾月之內他們之間生了許多事情;從敵到友從友到情人又從情人到此刻這混沌不明糾纏不清;心中紛亂若甜參半。

蚩尤在森林中捕殺了幾隻野兔在河邊洗淨生火烤食。他與拓拔野相處頓久也略學到了一些烹飪燒烤的竅門。這幾隻野兔雖然烤得生熟不均火候並非恰到好處但香味四溢聞之令人食指大動。蚩尤正飢餓難耐又哪管美味不美味只管撕咬大嚼。太陽烏也爭搶啄食。

蚩尤突然瞥見晏紫蘇獨自坐在一旁低頭慢慢地咬著油漬蜜果。想起她當日為了救自己冒失落入百里春秋等人手中製作果凍肉膏的玉瓶也被他們搜了去以致今日只能生吃這野果心中大軟當下挑了一隻外相稍稍美觀的烤免遞給她。

晏紫蘇微微一笑低聲道:“算你還有些良心。”眼圈卻不由得紅了一邊心翼翼地撕下免肉送入嘴中一邊卻情不自禁地掉下淚來。

蚩尤最怕女子落淚暗暗嘆了口氣粗聲粗氣地道:“有那麼難吃嗎?難吃到眼淚也掉出來?”晏紫蘇“噗哧”一笑伸手抹去淚水但更多的淚珠卻不爭氣地接連湧落。心中酸甜苦澀翻江倒海心中暗道:“呆子你若是對我好些即便給我吃斷腸單我也甘之若飴不掉一顆眼淚。”想到此處更加傷心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