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滬市賣炒酸奶的不止家, 但滬大提起炒酸奶只有大門對面永遠排長隊的李記。
北區物美價廉的小攤比,這家店鋪的特點是貴但好吃,份原味炒酸奶便要三。
吳縝看了看神色自若的年,像是知道自己會過來, 又瞄了瞄空白的試卷, 最後只能忍痛答應了。
年接過試卷, 碳素筆紙面疾速書寫,只用了短短二八分鍾就做完了所有題目, 好似壓根沒有思考過程。
吳縝雖然對滬大尖子生遍地走的情況有所預期, 可望著字跡工整的卷面仍忍不住感嘆, 這都是群什麼怪物,他人正常人混其中瑟瑟發抖。
當他把六塊遞到年手裡時, 聽到年有點可惜地嘆息了聲,似乎遺憾只有位室友可以薅羊毛。
吳縝不禁抽了抽眼, 敢情室友不夠薅得倆, 宋醉要是經濟專業的,大就能發表《宿舍經濟理論之我見》。
他瞥見殷子涵的床鋪想起來問:“殷子涵居然還住醫院, 我懷疑他的傷是裝的,打架能住這麼久的醫院?”
他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殷子涵的想法,以殷子涵三天打魚天曬網的習態度,肯定趁機不想回校課。
“這倒不至。”
出乎吳縝意料的是,準備出門的宋醉竟然為殷子涵說話,他心生疑問:“你怎麼知道?”
宋醉殷子涵的關係比他還差, 然而年來不說半句壞話,他對此倒不奇怪,宋醉是家教好的,只不過不太會人處。
下秒他聽見宋醉答:“我打的。”
宋醉對自己的下手力度清楚, 殷子涵至要醫院呆星期,當然不可能這麼快就出院。
對方的語氣就像吃飯喝水般自然,吳縝當場原地震住,這是不太會說話所以用拳頭說話的意思嗎?
他再次感覺自己這位普普通通的室友神秘莫測起來,好像不是看去這麼乖的哦。
下午宋醉趕約定時間走到滬大校門,望著站日光下的男人說:“抱歉晚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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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
對方看了眼腕的時間淡淡說。
“我們找地方坐著說吧。”他指了指對面的李記,“謝謝你昨天的生日禮物,我請你吃炒酸奶。”
李記是家開了三年的老鋪子,鋪子久了難免裝潢陳舊,木椅子脫皮露出內芯,桌浸出擦不乾淨的細微油汙。
這點生大課,加天氣太曬,李記的人並不,窗邊還留有空位。
宋醉朝空位走去,走了步才意識到男人站店門外壓根不動,他疑惑問:“怎麼不進去?”
說完他便後悔問這問題了,因為對方當著店員的面挑眉道。
“太髒。”
他平時之所以不太愛說話,方面是看書沒工夫說話,方面是怕話不好聽惡化人際關係,聽到對方的話突然對自己有信心了。
“墊張傳單呢?”
他書包裡拿出了路收到的疊傳單,可男人沒有半點要進去的意思,潔癖比他嚴重了。
沒辦法年只好放棄店裡吃的打算,走到點單臺:“杯原味炒酸奶。”
“我們使用的是純酸奶,原味的話會比較酸。”店員大大方方沒計較,“你確定杯都要原味嗎?”
宋醉聞言猶豫了下,以他的口味來說更喜歡吃甜的,他的目光琳琅滿目的小料停了停。
份珍珠便要五塊,份芋圓七塊,倒不是缺這麼五塊七塊的,只不過捨不得買。
賀山亭站距離不遠的店外,他的角度恰好望見年盯著小料表,襯衫衣領耷拉了半,衣領下露出修長的脖頸。
因為長時間室內活動,年的膚色慢慢白皙,但仍透著健康的質感,粒紅色的小痣衣領後若隱若現,晃得人挪不開眼。
他壓下淡色的眼睫,漫不經心移開視線。
宋醉捏著手的六塊正準備對店員說不用,只冰涼的手忽然落他脖頸後,曲起的指節劃過他的皮膚,捏起衣領的角,給他仔細拉好領口。
他還沒反應過來,步入店裡的男人對店員開口:“小料都加。”
似乎怕他們反悔般,店員立馬打出單子,轉身到操作檯製作炒酸奶,空氣裡瞬間瀰漫酸甜的氣息。
宋醉付錢的時候手都抖,他實沒見過比對方還能花錢的人了,誰能想象他身邊這人欠了屁股債呢。
片刻杯炒酸奶擺玻璃臺,杯是普通的原味酸奶,杯加了各式各樣的小料。
他嘆了口氣端原味酸奶,原以為今天不賠不賺,誰知還是花出去了自己的生活費,他感覺自己要跟對方探討下消費觀了。
宋醉端著原味炒酸奶走出李記,正準備跟對方說下消費觀念的問題,手的杯子突然自頭頂方被人輕易拿走。
緊接著取而之的是另杯滿滿當當的炒酸奶,酸乳酪撒著層燕麥片,燕麥下堆著豐富的小料。
“怎麼了?”
他不白為什麼男人要換杯子,他手裡這杯看起來當誘人,他微不可察咽了咽口水。
誰知男人輕聲開口。
“給你的。”
宋醉探討消費觀的話鬼使神差咽了回去,心臟的細微處升起感動,下意識想說謝謝,猛然想起本來就是自己的錢,感動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對方不願意進李記,他們走進校找了家空教室坐下,教室裡沒有任何人,他們坐椅子說話也沒問題。
坐椅子後他拿出自己的手機:“你賣禮物的話,先應用市場下二手物品交易軟體,下載好之後用手機號註冊。”
他邊吃著炒酸奶,邊步步教著對方使用軟體:“拍好照傳圖片就可以釋出交易了,裡面砍價的人不,怕麻煩的話可以標句拒絕砍價。”
不知不覺他說了半小時,連如何處理退貨的問題都說了,最後他關了螢幕:“你應該會了吧?”
男人嗯了聲。
宋醉感覺自己的努力沒白費,他的語氣透出輕鬆:“你賣完東西是不是可以還清欠款了?你以後也可以不用做這行了,我也可以不用出來了。”
不僅對方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他也不用對著自己的賬單長吁短嘆了,以後可以安安心心呆圖書館裡。
賀山亭沒有錯過年臉閃而過的如釋重負,他撩起深刻的眼皮說:“還不。”
“為什麼?”
宋醉疑惑抬起頭。
“我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當初為了治病花光家裡的積蓄。”男人音色懶洋洋的,“好不容易存錢侄子不進,欠了百萬賭債跑路了,留下我人還錢。”
“你不用幫他還的吧?”
他謹慎提出懷疑。
侄子雖然聽去親但並不是直系親屬,沒有共承擔債務的義務。
“要是不幫著還,他的手腳就要被打斷。”男人輕嘖了聲,“雖然還挺想看到的。”
宋醉只當最後句話開玩笑,他沒想到對方的身世比自己想象中還坎坷,他不擅長安慰人,好半天他憋出句:“你好好工作總會還清的。”
“那你照顧我生意。”
聽到這句話年艱難低下頭,默默吃著炒酸奶,盡力裝作什麼也沒聽到的模樣,把小料全吃完了,只剩下厚切的酸奶。
或許是他吃的速度太快,男人的嗓音他耳邊不經意響起:“什麼時候這麼喜歡吃甜食?”
他啊了聲眼裡露出回憶,他小時候並不喜歡吃甜的東西,總覺得是小孩子才吃的東西,後面口味反倒變了。
“初中以後吧。”
宋醉給了不太確切的時間,對方只是眯了眯眼什麼也沒說,他想起來提醒。
“對了交易軟體交易還要注意甄別騙子,有的人會收到貨後掉包,發貨定要想辦法留存證據。”
他句接句講著,口渴拿起右手邊的杯子,沒注意拿錯了杯子,用勺子吃了口酸奶。
這時候宋醉才發現杯子的顏色不太對,他好像拿了對方的杯子。
他迅速把杯子放回了桌面,以對方的潔癖肯定不願意再碰別人用過的勺子。
下秒他就望見男人盯著杯子裡沾著酸奶的塑膠勺,如嫌棄般垂下眼,他正準備開口問要不要再買份——
對方就著他用過的勺子吃下口酸奶,勺子邊緣還有他用過的痕跡,殘留著白色的酸奶液,男人似有似無地舔了舔。
僅僅只是勺子而已,宋醉的臉莫名發燙,空氣彷彿都透著灼燒感,點點將他困住,如無法呼吸。
他咳嗽了聲打破沉默:“我今天的東西講完了,沒別的事我就去圖書館看書了,你自己可以校轉轉,不過你真的不要買太貴的東西了。”
他意識到說你的次數實太,有種不近人情的生硬感,直至此時他才後知後覺自己沒稱呼過身旁的人。
宋醉拎起自己的書包,拿還差點沒吃完的炒酸奶,慢吞吞走向教室門口。
下課了教室外的人陡然變,站門口都能聽見樓梯熱烈的交談聲,教室裡的安靜完全是世界。
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社交問題對年來說都無比頭疼,他寧願再去做張試卷。
終即將走出去時,他鼓起勇氣問出了心裡徘徊已久的問題:“我能叫你阿亭嗎?”
依然坐座位的男人聽到這稱呼眉尾抬了抬,顯然不是太滿意,宋醉只好試探著再問。
“還是你喜歡我叫你亭亭?”
話音落下空氣當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