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透著夏日未盡的炎熱, 吳縝喝著涼冰冰的酸梅湯:“下週複試在燕大,也不知道能不能請到假。”
“我聽長說會有老師帶隊。”侯泉開口答,“批假肯定沒問題, 初試這簡單,我比較擔心複試難度。”
通常來說物理競賽會分初賽、複賽以及全國決賽,這次燕大組織的比賽僅分為初賽和複賽, 複賽的難度可想而知,賽場上一次沒發揮好就與獎金失交臂。
宋醉聽著議論眼裡浮出思考的痕跡, 這個時候他的新手機響了,他點開螢幕是一條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這樣的任不能留。
合格的任該像死了一樣。
不合格的任都該丟垃圾桶。
明顯是從公眾號複製的內容, 標題怎引人注目怎來,殷殷切切論證死掉的任才是好任, 他看得啞口言。
他不清楚是誰發來的簡訊, 大概是群發的垃圾簡訊吧,他摸不著頭腦關了螢幕。
車在路面上朝滬大駛去,吳縝想起來今是宿舍檢查的日, 問低頭看手機的少年:“你待會兒回宿舍嗎?”
要是宋醉回宿舍他就不用回去了,七點他還有個社團活動要參加。
“不了。”
聽到否定的答案吳縝也沒意外, 宋醉每除了上課就是去圖書館,休息的時候才回宿舍, 他今還是得回去應對檢查。
宋醉不知道吳縝的想法, 他只是想去出租房告訴阿亭他初試順利考完了, 他估摸著自己的次應該不會差。
賀山亭發完簡訊挑了挑眉,繼續處理手頭上的檔案,當處理完了拎起食盒坐上車。
司機習以為常問:“您是要去滬大嗎?”
他嗯了聲閉上眼休憩,這個時間宋醉差不要回來了,離滬大還有兩百米時他睜開眼:“停車。”
司機立馬在路邊停下車, 疑惑地望著平日裡矜貴的賀先生下車樸實華地走路,手裡還拎著的食盒。
賀山亭走到單元樓上樓,一手拎著食盒單手開了,論來少次他還是嫌這個地方小。
他將食盒放在桌上,順手玫瑰花種澆了水,男人斂下眼,但不妨礙他標記自己的領地。
當宋醉下車回到出租房,開啟看到的便是滿滿一桌的食物,有焗龍蝦有牛排還有奶油濃湯。
雖然知道阿亭會做飯,但阿亭看起來就像什也不會的廢物美人,他眼裡流露濃濃的意外。
“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不然是誰?”
賀山亭坐在椅上稍抬眉梢,既然是他吩咐傭人做的當然可以說是他做的,話裡完全沒有不好意思。
宋醉壓下意外坐在椅上,嘗了塊兒裹著厚芝士的乳酪,眼睛都變得亮晶晶的,再喝了口甜津津的奶油濃湯,感覺身上的疲憊都不翼而飛。
男人餐的動作十分優雅,不緊不慢地用刀叉切割著食物,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使得宋醉也放輕了手上的動作,沒有在用餐時說話,只是吃著好吃的焗龍蝦忍不住想,阿亭居家賢惠。
吃完飯他收拾著餐桌才開口:“今我考完初試了,不知道複試的難度怎樣,這周我在校看書。”
“一心就對了。”椅上的賀山亭挑了挑眉,“男人只會耽誤你看書的速度。”
宋醉默默想阿亭十分通達理,就是總感覺一股垃圾簡訊風格,他收拾完餐桌就坐到書桌上習。
他習慣心旁騖的習,這個習慣應該是在許家養的,需要在傭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裡保持專注。
不知不覺他就了兩個小時,眼睛有些許的痠痛,不過還有最後一個證明需要完,男人的嗓音從上方傳來。
“該休息了。”
他敷衍應了一聲繼續看書,為了防止對方奪去他手裡的書,他還換了個方。
下一秒客廳的燈熄滅了一片漆黑,他不得不放下書抬起頭:“是停電了嗎?”
對方的語調懶懶的,彷彿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問題:“你不休息我只好關燈了,再這下去你眼睛得瞎掉。”
宋醉沒辦法只能閉眼休息了一下,這一休息就是一個小時,當他趕回宿舍時已經熄燈了,他只好放下看書的打算睡上床。
他閉眼揉著鼻樑不禁想,男人真的只會耽誤看書的速度,他開始懷念自己自由自在的時光,什時候阿亭才能獨立啊。
許寧在酒吧玩了大半夜,在酒精的作用下那股緒壓在了心底,回到許家已經是深夜了。
白問秋坐在沙發上瞟了他一眼沒說話,顯然對他下午的直接離開很不滿。
如果是換做以他肯定會好聲好氣哄白問秋,但他現在是真的累了,白問秋從來不考慮他的感受,不像宋醉在的時候安安靜靜。
許寧沒理會白問秋,聞了聞自己的滿身酒氣,洗了個澡倒在床上睡了過去,兩人就這冷臉對了一週。
白問秋等了一週也沒等到許寧的服軟,他心裡忽然有些慌了,白家倒臺他父親了監獄,他能依靠的只有許寧了,為此他辦了休留在國內。
他不得不主動走過去軟聲問:“我聽磊說你參加競賽了啊,你考得好不好?”
許寧剛從校下課,聽到競賽兩個字陽穴就突突往外跳,宋醉嘲諷他的話歷歷在目,他敷衍答了句:“不好。”
白問秋鼓勵開口:“比賽結果已經出了嗎?我相信你肯努不會比別人差。”
“我怎能跟別人比?”
許寧一想到滬大那兩個生頭都大了,自尊心彷彿被人踩再地面上來回碾壓,他不想再說這個話題轉身走回房間打遊戲。
白問秋對許寧的表現很失望,他還想靠許家扶起白家,看來也指望不上許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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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書房整理研報資料,沒整理久忽然想到許寧的反應很奇怪,問問比賽就甩臉色走開。
白問秋來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登上比賽官網,這個比賽比他想象中含金量更高,複賽評委有物理泰斗楊鴻酩。
他看到複試單已經出了,單順序按初試績排,他點開單檢視入圍選手的字。
他望見單裡第一個字不敢置信站起身,因為赫然是宋醉的字。
他的眼浮現少年纖瘦的臉,論什時候都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人的眼睛,只除了最後一面。
字後跟著的是校,這選手的校是以物理系聞全國的滬大。
白問秋想起歷低微的怯懦少年松了一口氣,沒辦法同這初賽第一的驕聯絡到一起。
大概只是重。
宋醉是在下午的普物課上看到複賽單的,系裡大部分人都了,下課後這性格嚴肅的普物老師拖了會兒堂。
“我們院將會新建一個粒物理實驗室,用來探測研究高能粒,行lhcb大型對撞機實驗還有其他粒實驗,到時本科生也有機會觀摩實驗。”
普物老師的話音一落,教室裡馬上爆發出牛逼的感嘆,高能物理不是普通的燒錢,一個大型粒對撞機便要千億元。
滬大雖然建不了大型粒對撞機,修這一個實驗室投入也不會低,一身牌的殷涵不禁開口:“這才是真炫富。”
“這不像李老師的風格。”
宋醉心裡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講臺上的普物老師緊接著話風一轉。
“院裡已經在努為大家創造好的習環境了,這次去燕大複賽將由我帶隊,住宿條件大家理解理解。”
“哪家賓館啊?”
底下有人在問。
普物老師說出賓館字後,手快的同已經查到了賓館照片,一棟上年頭的小破賓館,牆壁被煙燻得泛黃,把手掉了大半漆。
“這棟賓館可以直接去拍鬼片了。”
“這就是國內牌大?大老遠去燕大比賽一次,我怕燕大以為我們是貧民窟裡出來的。”
“請把貧窮兩個字打在公屏上。”
“請把公屏兩個字打在貧窮上。”
底下群憤慨,普物老師不得不安撫大家的緒:“對住宿條件不滿意的同也可以簽訂放棄跟隊書,自己在燕大附近預定賓館。”
吳縝想也沒想就準備放棄,這個住宿條件不要錢他也住不了,他問座位旁的宋醉:“你要自己訂賓館嗎?”
“帶上我一個。”
坐面的侯泉轉身。
誰知少年搖了搖頭。
大家忙著遞放棄跟隊承諾書的時候,宋醉收拾書包走出滬大朝單元樓走去。
他對生活條件要求很低,在工地上都能住大半個月,校訂的賓館對他來說已經是不錯的住宿條件了,最重要的是免費住不花錢。
他開啟走出租屋,男人坐在沙發上翻看藝術品雜誌,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襯得冷漠的眉眼溫和了兩分,斯文的模樣完全看不出會暴關燈。
少年慢半拍坐在書桌看書,兩人一人看雜誌一人看課本,落地窗的光投在他們身上像要融為一體。
宋醉因為眼睛有些不適頭越來越低,當發覺對方有關燈跡象時立馬說:“我明就要去燕城比賽了。”
他今過來主要就是說這事,不知為什反倒忘了,悶頭看了大半的書。
賀山亭靜靜聽著,下一秒不為所動關了燈。
宋醉只能深呼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放鬆,男人忽然問了句:“有沒有訂好賓館?”
“校統一訂的。”失去看書自由的他聲音悶悶的,“因為是免費的所以住宿條件比較艱苦,其他人都自己在外面訂賓館。”
男人哦了一聲沒說話。
第二宋醉很早就帶著行李到了集合的北口,口只有他一個生,普物老師臉上有些尷尬:“跟隊的同是有點少哈。”
儘管宋醉知道跟隊的人很少,但他還是被這個少法驚到了,不會只有他一個跟隊吧。
幸好面出現了三個身影,宋醉看清是吳縝他們,他疑惑地問吳縝:“你們沒遞交承諾書嗎?”
“校的便宜不蹭白不蹭。”吳縝開玩笑說了句,“不可能讓你一個人佔便宜吧。”
侯泉也在邊上幫腔:“我們沒去過燕城,有老師帶隊好歹能節省找地方的時間來習。”
委指了指身旁的侯泉:“我是被他拉過來的。”
宋醉知道他們是不想自己一個人落單,他垂下漆黑的眼,心裡忽然流淌過一片溫暖。
他想自己真的開始了新的人生,來到了心心念念的城市,考上了從未想過的大,認識了一群可愛的人。
“一、二、三、四。”普物老師數著人頭,“好了人到齊了,可以出發了。”
雖然滬市到燕城乘飛機只用兩個小時,但他們還是利用生優惠買的高鐵,出了高鐵站他們搭大巴車到了賓館。
賓館比照片上更為破舊,暗淡的白熾燈掛在花板頂搖搖欲墜,櫃檯沾著明顯的黃色汙漬,瀰漫著一股嗆人的煙味。
房間的隔音性很差,能聽見樓上吵架還有扔砸東的聲音,櫃檯上的男叼著根菸問:“鐘點房五十住宿一百。”
宋醉聽著樓上的吵鬧聲皺了皺眉,不知道夜裡能不能睡著,可惜沒帶耳塞來。
普物老師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對著櫃檯上的老闆說:“我們昨預定了五間房,這是我的身份證。”
他轉頭對著四個生說:“你們的身份證也拿出來吧,住宿要掃描登記。”
吳縝從來沒住過這樣破的地方,可來都來了也不好意思走,把院領導罵了一遍後,捏著鼻拿出自己的身份證。
正在他準備把身份證遞普物老師的時候,叼著煙的老闆的手在鍵盤上敲打了會兒,望著電腦上的資訊不耐煩質問。
“你們昨取消了預約啊,今怎又來,別是想來騙住宿吧。”
“這是怎回事?”
侯泉的嗓音裡透出不好的預感,可別是院裡覺得住宿也浪費錢,索性取消了他們的住宿,這大晚上的要去哪兒找賓館。
宋醉朝普物老師看去,普物老師明顯也慌了神,急得滿頭大汗,突然他一拍自己的地中海腦袋。
“差點忘了換地方了!”
“換地方?”吳縝一副不信任的口氣,“不會比這賓館還差吧?”
揹著粉色書包的委望著花板小聲抱怨:“這樣的話我還是別考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普物老師沒有底氣安撫,“昨院裡大半夜的突然打電話說換酒店了,好像有什大人物贊助了,我早上睡醒忘了。”
正在幾人你一句我一句時,人群裡安靜的宋醉開口了:“走吧,不會比這個賓館更差了。”
“小你說什呢?”
賓館老闆把菸頭摁滅在櫃檯上站起來,少年只是冷冷掃了他一眼,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不帶任何溫度,是見過血氣的眼睛。
他的身體打了個哆嗦,立馬坐下去了,他很清楚什人能惹什人不能惹,有權有勢的人固然惹不起,以身搏命的人最危險。
從吳縝他們的角度只能看見宋醉轉了下頭,沒有人留意到這一幕。
大概是話不的人說起話來格外有說服,一行人跟著宋醉走出了賓館,他們搭上去新酒店的車,疲憊得沒氣說話。
當車在奢華的星級酒店停下,所有人都驚呆了,侯泉推了推自己的厚瓶蓋眼鏡:“這真的是我們今晚要住的酒店嗎?”
普物老師確認了酒店字後點頭:“是這個酒店沒錯。”
吳縝沉默半晌發自內心感慨:“我們這是碰上了菩薩了吧。”
菩薩坐在出租房的沙發上,望著空空蕩蕩的屋斂下眼,突然有點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