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吳警官掛電話, 手握成拳砸在桌沿,他不相信會有這多的巧合,這顯是有人對他的警告。
儘管他想繼續留在滬市監看宋醉, 可調令經下,他只能壓下心裡的不甘。
他同情被關在地下拳場的孩子,但他一點也不可憐宋醉, 因為宋醉是為錢自己走進籠子的,一惡魔不會是受害者。
宋醉睡在全然陌生的床, 原本謹慎佔據床的一小塊兒,在席捲的睏意下漸漸往間挪挪。
挪下。
又挪挪。
最後舒舒服服睡在床的正間。
沙發的賀山亭望見宋醉不老實踢開被子, 睡成一大字形,跟平日的安靜慎重完全是兩人。
他看得好, 放下水杯走過去拉被子。
少年睡在枕頭呼吸聲均勻, 氣息淺得跟小貓似的,稍不留神聽不見。
初秋的天氣談不冷,賀山亭將被子隨意搭在宋醉的身, 許是不耐有東西束縛,剛搭沒多久就被一隻涼絲絲的手推開。
怕冷還踢被子。
他搖頭回過神, 那是一隻格外纖細的手,指甲修成乾淨的小月牙, 骨節勻停, 饒是不關注手的他多看兩眼。
這一看下停住目光, 因為衣袖垂落至少年的手腕,白皙的皮膚有條蜿蜒的傷疤,隨著歲月的流逝變得淡淡的。
睡衣是普通的白色棉質睡衣,袖口起著皺巴巴的毛球,顯然是穿久捨不得買新的。
賀山亭蹙蹙形狀鋒利的眉。
在地下拳場贏下比賽的獎金不會低, 否則也不會有人甘願搏命,不濟還有許寧每月支付的生活費,三年下來也是不小的數字。
他那侄子雖沒用但不至於連生活費都要剋扣,宋醉卻過得一分錢掰成兩半用,用得還挺開心。
他想問你的錢去什地方,可以宋醉的謹慎多半不會告訴他,反倒會懷疑他從哪兒聽到的訊息。
吳警官有句話是對的,少年習慣偽裝自己,吃過的苦都不會說出來,比誰還要努力向地生活,就像荊棘地裡開出的小玫瑰。
他,給秋天怕冷的小玫瑰蓋好被子。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季報公佈完畢方助理不用處理財務送來的資料,難得過兩天清閒生活,大早是被賀山亭的電話驚醒的。
畢竟他老闆對電話謎之不喜歡,大概是嫌吵到耳朵,能發郵件絕不用電話,他心裡一咯噔,怕是季報出問題。
這不能夠吧。
季報比起年報不算太重要,要求也沒那嚴,但不能出錯是最基本的,有次年報裡貨幣資金細錯,賀山亭直接讓財務長下課。
自此整財務謹小慎微,沒聽過報告出錯,當然有人不滿賀山亭的獨斷專行,但不滿的人都被迫離開。
方助理打起十分精神聽電話,電話那邊的賀山亭壓低聲音:“送兩份早飯過來,用木盒裝就行。”
“地址發你。”
要不是看到地址的名字,他差點以為莊園的傭人集體罷工,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老闆連早飯也吃不。
做助理就要有做助理的職業,方助理立馬就去賀山亭常去的餐廳買早餐,用保溫盒裝好早餐到賀山亭發來的地址。
賀家在國內的房產是未知數,以賀山亭驕奢淫逸的作風他以為會是什別苑。
當他停在一棟老舊居民樓時愣住,低頭看好幾眼導航,直到他看到從樓裡走出的男人。
賀山亭撩起眼皮:“早餐。”
方助理壓下震驚恭敬遞出早餐,男人沒看他走進單元樓,他內心次洶湧澎拜,他金尊玉貴的老闆就住這地方?
樓裡怕不是有小妖精。
賀山亭拎著早餐回房子,將兩份早餐擺在桌,坐在椅子邊看財經報紙,邊等著宋醉起床。
床的宋醉把頭在枕頭裡埋埋,因為昨天太過疲憊的關係,習慣五點起床的他一覺睡到天亮。
還不想醒。
他嗅見枕頭的海鹽味,壓根不是他身的牛奶味,枕頭也不是十塊錢三的枕頭,這是誰的床,他怎會在這張床。
宋醉的手警惕地握成拳頭,空白的腦子慢慢恢復思考,想起來自己昨天抱著所有東西坐在門邊,他倆還睡一張床。
他握著的手是鬆開,可心揪起來。
他要怎和阿亭住在一房子,眼前浮現男人挑剔打量他的目光,他寧願跟殷子涵住一起,好歹殷子涵聽話會倒貓砂還會供貓罐頭。
宋醉僵硬地換下睡衣走下床,人真的不要在衝動的情況下做決,比他今就是後悔很後悔。
他穿著拖鞋走出臥室,望見眉目出眾的男人坐在椅子看報紙,偶爾端起咖啡抿一口。
桌是兩份擺盤考究的德國早餐。
一杯牛奶、
玉米脆片、
裹著蜂蜜的麵包、
……
雖然知道對方會做飯但宋醉還是被早餐的豐盛震震,他忍不住說:“不用做這豐盛的。”
男人望著報紙淡淡開口。
“不用這謝。”
宋醉默默把費錢兩字咽回去,他對西餐的興趣不大,但在學校吃慣大鍋飯,吃什都覺得香,把自己那份全吃完。
他把兩木盒拿去廚房的洗碗槽,他掃廚房一圈擰開水龍頭,水龍頭開啟他才意識到有什不對勁。
廚房太乾淨。
乾淨得他都以為廚房沒開過火,他洗完木盒走到客廳,問出自己的疑惑:“廚房你沒用嗎?”
賀山亭翻報紙的手一頓,片刻佔據對話的主動權:“你想說什?”
“裡面好乾淨。”宋醉看著空蕩蕩的廚房一臉迷惑,“確切講是沒人使用的跡象,廚臺積層厚厚的灰。”
賀山亭面不改色:“天花板落灰。”
宋醉的注意力被瀰漫著灰塵的天花板移走,懷疑阿亭在暗示自己買新房,他智跳過這一話題。
他叼起一小片麵包走到男人身邊,發現對方看的是張財經報紙,報紙不乏專業詞彙,他沒忍住問:“你看得懂嗎?”
“為什看不懂?”
賀山亭抿口咖啡。
“你不是沒大學?”宋醉隨意咬完最後一口麵包,將麵包咽下去,舔舔唇邊的碎屑,柔潤的唇泛起水光。
賀山亭望著少年吞嚥的動作想到昨晚,突然覺得秋天有點熱,而在宋醉看來這是介意,他止住話:“對不起我不會歧視你的。”
賀山亭:???
宋醉做好對方生氣的準備,他記得之前提句男模對方就不興,這直直戳人肺管子不得薅禿他的頭髮。
想到這兒他不禁擔憂自己的一頭毛,正要伸手摸摸忽然手被男人握住,平靜的嗓音傳來:“弄髒。”
宋醉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的確沾一點麵包碎屑:“我去拿紙巾。”
“別麻煩。”
男人低下頭舔乾淨他手沾的麵包屑,手印下溫熱的觸,他觸電般猛地縮回手。
他有心想讓從良男模注意言行,良家要有良家的樣子,可對方彷彿真的不知道分寸這詞這寫,臨別時認真替他整理衣服。
這動作本身是沒什問題的,可男人太以至於他被裹在對方投下的陰影裡,有種說不出的親密。
他不自然地別過眼,拿起書包逃也似地離開狹小的出租房,走下樓那股不自然才消失。
今天阿亭不對勁。
他以為的同居生活是早給宋天天喂完貓糧給男人喂東西,誰知阿亭不僅賢惠做早餐,對他照顧得未免太仔細,像他是容易受傷害的小寶寶。
少年受到手殘餘的溫熱,漆黑的眼睫輕輕地壓一下,仔仔細細看著自己的手。
他好像也挺不對勁。
宋醉到學校早課,聽到餘銘的家長辦理休學的訊息,坐他身旁的吳縝疑惑:“他這是準備在拘留所裡呆多久。”
他平淡地拿出書學習,他對這件事不意外,餘銘的膽子本就小,昨天被他一嚇,沒有報警的事也不敢出現在學校裡。
吳縝見少年反應平平,擔心宋醉留下什陰影,努力喚回少年對校園生活的熱情:“餘銘這種不知恩的人是院裡的害群之馬,一百人裡也出不一,你因為他搬出宿舍不值。”
“誰說我因為他搬宿舍?”
宋醉一臉古怪。
“那是什原因?”
吳縝想不到別的原因,在別的城市讀大學在外面住不少見,但滬市的房租太貴,他次跟吳女士稍微提提,差點沒被打斷腿。
“以後告訴你。”
由於快課教室裡逐漸安靜,宋醉毫不懷疑自己告訴吳縝的下一秒,他會站起來驚訝問你跟男人同居。
他沒有隱瞞自己向的意思,以後也不打算找女孩子騙婚,但他這人怕麻煩,多一事不少一事。
主要是耽誤學習。
滿腦子好好學習拿獎學金的宋醉握碳素筆,右手被舔過的覺浮來,寫字的速度格外慢,比烏龜爬好不多少。
他突然什東西也看不進去,他在腦子裡迅速評估自己的狀態,大概是機需要清理下硬碟垃圾。
他把學習以外的事都歸到垃圾裡,準備集處理今天的日常,最重要的就是買床。
儘管宋醉不討厭對方身的氣味,他還是不習慣睡一張床。
他在手交易網站拍下張組裝式床,同城發貨今天下午就能到,解決完床他松一口氣。
宋醉回憶起阿亭今天的不對勁,對自己的社交沒什期待的他問向在社團裡魚得水的吳縝:“你說一人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是什原因?”
“什樣的轉變?”
宋醉頭一次支支吾吾,深呼吸一口氣保持沉默,他次對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有點質疑。
沒等他回答吳縝篤答:“不管什樣的轉變你記住,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話乍一聽很有道理。
不過宋醉想想以他家阿亭的子,買衣服住大房子都是理直氣壯要求的,根本不會迂迴獻殷勤,窮得嬌裡嬌氣。
“應該不是這原因。”他組織著語言,“他平時呆在家裡不用工作,有什需要都有人盡力滿足。”
吳縝聽得有些惘然,過會兒一拍自己的大腿。
“肯是缺乏安全。”吳縝開口,“一人在家裡不工作會被養廢的,輕點兒的患得患失,重點兒的格都變,你得給他找點兒事做。”
宋醉默默點頭。
正常人會舔他的手嗎?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