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喧囂聲逐漸停了下來,經過幾個小時的“激戰”,村民已基本上安全轉移了。
靠近山麓的王莊現在幾乎成了一座空城,上游傳來警報,一個小時內,所有人員必須全部撤離,強大的山洪夾著泥石流有可能再次襲擊村子。
機動中隊二班長張偉奉命帶著幾名戰士進行最後的清場,他們一個屋子一個屋子仔細搜索著,決不能落下一個人,這是連首長給他下達命令。
身邊不時傳來“轟”的一聲,那是房屋倒塌的聲音。
忽一道閃電劃過夜空,房屋在“隆隆”的雷聲中顫抖著,張偉打著手電筒快速來到一座低矮的房子門前。
他用力敲了一下門,整座房子都在動,這是一所八九十年代建的老房子。
房基經過長時間浸泡,房子已經搖搖欲墜了,張偉不敢敲門了,再敲,房子非塌不可,房門是閂著的。
張偉只好朝著屋裡大聲喊:“屋裡有人嗎?”
連著喊了幾聲後,屋裡並沒有人答應。
看來屋裡是真沒有人了,他正打算離開,但心裡還是有點不甘心,沒有人為什麼門會是在裡面閂著的?
於是他把耳朵貼著門縫仔細地聽著,軍事訓練尖子的警覺讓他聽到了屋裡微弱的聲音。
不好,裡面有人!
可是,門從裡面閂著,怎麼才能進去呢他把手指插進門縫?
張偉一運氣,把指甲深深插進了門閂裡,用力一撥,門閂開始動了,門閂在一點一點地移動。
但張偉的指頭已經流起了鮮血,經過一番努力,門終於被開啟了。
他打著手電衝了進去,眼前的情景讓他感到一陣心酸,傢什漂得滿屋都是,一位老太太正坐在床上,兩隻胳膊死死地抱住一個大木箱,嘴裡還在痛苦地叫著。
“大娘快走,這裡危險。”張偉一個箭步跨到老大娘床邊說。
“不走,我死也不走。”老太太少氣無力地說。
來不及多想,張偉強行背起了老太太。
老太太不幹了,她死活不走,兩手不停地用手捶打著張偉的後背,嘴裡不停地喊著:“我的命根子呀,我的命根子呀,你不能留下我的兒子,你還是讓我死在這兒吧!”
張偉哪裡管得了這些,他迅速把老太太背出了屋子,副班長陳志豪正站在院子等著。
看到張偉背出了一個老太太,陳志豪急忙脫下雨衣裹在老太太身上。
“我兒子還在裡面,放開我,我兒子還在裡面。”老太太哀嚎著。
張偉知道大娘說的兒子就是那個箱子,他把老太太交給陳志豪,說了聲:“等一下。”
說完,轉身又鑽進了屋子裡。
陳志豪見狀大喊:“張偉別去,危險!”
但哪裡還能攔得住他,張偉已經消失在屋子裡了。
張偉衝進屋子,他一把抱起了箱子,箱子沉得要命,一般人還真弄不動,不知裡面裝了什麼寶貝,竟讓老太太如此掛念。
他轉過身剛走了兩步,只聽見”轟”的一聲,他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戰士張二順被眼前發生的一幕驚呆了,好好的房子整體坍塌了,張偉被壓在下面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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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
張二順發瘋般地大叫著撲上去,用手亂扒起來,手磨破了都不知道疼。
聞訊趕來的戰士一看就知道發什麼什麼事了,問都沒問就拼命地扒起來。
還好,這坐房子屋頂是石棉瓦,扒開上面的石棉瓦,張偉便露了出來,他渾身是黏糊糊的,不知道是血還是泥。
大家死勁把他往外拽,但他的一條腿卻被一根木樑死死地壓著。
幾名戰士七手八腳地搬開木樑,張偉的腿被慢慢拽了出來,戰士們抬起他就走,陳志豪在前面聲音嘶啞地喊著:“讓開!讓開!”
張偉一動不動,他全身是泥,彷彿是一尊木乃伊,任由他們抬著,完全沒有了知覺。
不遠處的山路上,一輛吉普車正在小心翼翼地行駛著,水淹沒了大半個車輪,遠看像一艘機動船。
車裡坐著支隊長王文選,聽到那邊人聲嘈雜,他便讓車停了下來,同時讓通訊員下去問明情況。
不一會兒通訊員回來報告:“一個兵被砸著了。”
“誰”
“機動中隊的張偉。”
“怎麼會是他。”支隊長急忙命令司機:“快調頭,用車送他去醫院。”
司機立即調轉車頭,支隊長開啟車門,下面全是水,他顧不上卷褲腿就跳下了車,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看到吉普車大門敞開著,一班長宋雄搶先一步跳上車,他抬著張偉的頭部,陳志豪抬著腿部也擠進車子。
其他戰士看擠不進去,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關上了車門,吉普車分開水路急馳而去。
一路上,宋雄把張偉的頭放在自己懷裡,他不停地搖著張偉的頭喊著:“張偉,醒一醒。”
然而,宋雄的喊聲對張偉來說卻無濟於事。
這個時候,張偉覺得自己只剩下了一個軀殼,一種遊魂一樣的東西在和他若合若離。
一個穿著綠衣服的女孩兒使勁地向他招手,胸前的紅絲帶是那樣的眩目,刺得他睜不開眼,他感到一陣高興,那不是顧茜嗎?
難道是我回到家了?他展開了雙臂喊了聲:“顧茜,我回來了!”
在總隊醫院,張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只見他的嘴唇輕輕蠕動著,喉部發出微弱的聲音:“箱子,快,箱子......”
護士張麗見狀高興地喊著:“他醒了,他醒了,護士長,病號醒了!”
張偉費力地睜開雙眼,強烈的光線刺得他咪起了眼睛,只見白白的屋頂,白白的床單,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姑娘。
姑娘面容清秀,一頭短髮攏在大蓋帽裡,白大褂是大翻領,領口的地方露著紅紅的領花,張偉看到這張臉時而變成顧茜,時而又變成陌生人,難道是到了陰曹地府了。
“這是哪裡?”張偉發出微弱的聲音。
張麗忙說:“這是醫院啊。別亂動,你負傷了,醫生已經給你動過手術了。你失血過多,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可把我熬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