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幹半天活，結一天工錢'，新招的小工來得飛快，烏泱泱五六十人。
也不管為什麼明明說好的在磚廠清理廢棄磚坯，現在卻跑水泥廠做髒兮兮的上料，各個擼袖子，抄起鐵掀，在二牛指揮下，忙地熱火朝天。
不得不說，這個年代的人確實很樸實。
顧安民分配完水泥作業量，略帶疲憊的來到小樓，收拾收拾桌椅，打掃打掃衛生，姑且把這裡當作自己的臨時辦公室。
隨後拿出記事本……
場地：磚窯。
資源：上千萬返鹼紅磚、N噸不合格水泥、尚未收回的N噸砂石骨料……
目的：建豆腐渣工程，用於抵押貸款。
增值方式：開辦瓦工培訓班。
不行，猶如張偉所說，自家沒有辦學資格，宣傳無所謂，真搞起來，為了避免有心人找麻煩，需要把培訓班改為……土木施工技術交流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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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也就可以邀請幾位領導，蒞臨現場指導工作，順便混個臉熟。
最好中午再吃頓便飯……
對了，還要喊口號。
像什麼促進本地就業、推動災後重建、增加農戶收入、共建和諧十里營……
到時候做成條幅，搞幾個熱氣球掛起來，領導們也倍有面。
顧安民寫完流程，獨自前往十里營中心街。
孫興在縣城，張海住進衛生院，兩個仇家都不在，自然無需擔心被揍。
而今天是老顧跑路第三天，銀行看不到其身影，必然胡思亂想，估計很快就會上門。
所以，一切要快！
到供銷社預訂一批鞭炮、二踢腳、開門紅，以及紅綢、紅花……
到印刷廠定製橫幅、條幅、背景牆，順便丟下兩百塊，委託對方搞幾個熱氣球……
到十里營唯一一家上檔次，其實只有兩個包廂，連名字都沒有的岔路口拐角樓飯店，預訂兩座宴席，並丟下三千塊預訂兩箱五星茅臺。
到水泥預制件廠租借一批模板，以及攪拌機、切割機……用於襯托場面，事後還能拿來澆築豆腐渣樓板。
路過養殖場，瞅到幾隻青山羊和大綿羊，問問主家，立馬談下'鬥羊專案'。
可惜沒有舞獅團，只能找個戲班子……
顧安民跑東跑西，期間找張偉拿了兩萬塊錢，等到忙完，已是下午四點。
想起今天還沒敲鈴鐺……
又急匆匆跑回水泥廠，找到藏在牆邊啃草的驢子，捂住耳朵，勾動木排車下的吊錘。
duang……
依舊那麼響！
而睡在木排車中的大馬，打個激靈坐起身，滿臉懵比。
……………
是夜。
“老闆，我叫胡振山，來自……”
“先去幹活，其它以後再說。”
“好咧老闆。”
名為胡振山的壯漢，直奔水泥配料區。
顧安民望其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就像用生石灰燒熟的雞蛋。
出現一個雙黃蛋，叫幸運。
出現兩個雙黃蛋，叫驚喜。
出現三個雙黃蛋，你就會犯嘀咕。
出現四個、五個，甚至全是雙黃蛋……
這雞蛋正常？！
怕不是打了激素，或者假的吧？
當然，雙黃蛋產生原因眾多，不能蓋棺而論。
但壯漢……
這世界上，有那麼多奧尼爾？！
還好，現在只有三個，問題不大。
顧安民暫且按耐下胡思亂想，直奔派出所。
院子內堆滿水泥，其中還有一臺九成新的粉碎機……
來到所長辦公室，頭髮花白的王所長，正在沏泡老顧的鐵觀音。
“顧廠長，你那些水泥和裝置，太佔地，要儘快拉走。”
“放心吧所長，明天就運走。”
顧安民滿口應下，拿出一份請柬，“這次過來，是邀請所裡參加一年一度的十里營土木施工技術交流大會。”
“？？？”
王所長很是茫然，“一年一度的啥？”
“土木施工技術交流大會。”
“……”
“到場群眾少不了，需要所裡維護秩序。”
農村與城裡不同，在城裡搞大型聚會，必須申請，否則超過多少人，領頭的十有八九要問責，嚴重點要坐牢。
而在農村，紅白事、開業典禮、臨時廟會……
只要讓領導們知道，也沒人閒的找事。
但問題是……
大禍害這兩天鬧出的事，比老顧一輩子幹的都多，這次大型聚會……
王所長不置可否，甚至打算阻止這場活動。
顧安民不等其開口，“所長，咱十里營土木施工技術交流大會，有可能持續幾個月，之後需要找個地方實踐，我看咱們派出所，似乎打算翻蓋，不如交給我們，放心，不收取任何費用，保證施工質量硬槓槓！”
“……”
“並且，是所裡有感'土木施工技術交流會'帶動鄉里就業，主動捐出來的工程，讓我們能有個地方做實踐，而非我們捐給所裡的專案，如此……”顧安民挑挑眉。
“？？？”
王所長目瞪口呆。
這小子……
也太能說會道了吧？
若是鐵飯碗，還不分分鐘爬我頭上？！
禍害！
大禍害！
當即拍的胸口砰砰作響：
“顧廠長，你放心，所裡會召集周圍所有民兵連，到現場維護秩序。”
“謝謝所長，辛苦了。”
“為人民服務！”
顧安民神清氣爽的離開派出所，走進旁邊的鄉大院。
在償還貸款這件事上，鄉里跟磚廠是盟友，共同面對銀行帶來的壓力。
畢竟天災面前，不想著做成績，反而落井下石，豈不是腦子進水了？
如果能救活磚廠，鄉里必然少不了嘉獎。
但從另一個角度考慮，鄉里又跟縣裡官方銀行是一個體系，若是縣裡官方銀行領導向鄉里施壓，鄉里勢必會考慮放棄磚廠……
所以，顧安民要讓鄉里看到，其實磚廠依舊有價值。
就像這次土木施工技術交流會喊的口號。
找到大領導書記，二領導鄉長，直接告知'瓦工培訓班'的計劃，雙方均表贊同。
至於'豆腐渣工程抵押貸款'，萬萬不能向外透漏，除了自己人，誰也不能告訴。
顧安民留下十張寫有林業、國土、計生等領導名字的請帖，出了鄉大院，直奔顧家村。
顧家村是顧氏老家。
只是這個時空，老顧搬了出來。
在另一個時空，鄰裡關系不錯，而這個時空，老顧能湊出資金盤下磚窯，也是靠村裡支援。
磚窯破產，村裡集體要求退股，這是人之常情，換作任何人，都會那麼做。
畢竟誰都不願自己的錢，被別人耍沒了。
所以，顧安民對這件事沒任何意見，但他的到來，令堂叔，也就是顧家村村長，很不好意思。
顧安民沒提股份的事，“老叔啊，明天我磚廠那邊有個活動，你得帶人幫我暖暖場子。”
“放心，自家事，男女老少我全帶上！”
堂叔臉色通紅，“要不，把賣瓜子的，賣香油的，也拉過去？”
“哎？可以，謝啦老叔。”
顧安民毫不客套的應下。
因為你越客套，雙方就越見外，說不定自此留下疙瘩。
而這次村裡幫個忙，以前的事揭過，至少面上過得去，該打招呼打招呼，以後村裡勞力到磚廠打工，也只是一句話。
至於為什麼修復關係……
村裡退股，家家都有餘錢。
等學徒出師，幫派出所蓋完房，名聲也就打響了，自己趁機組建安民施工隊，第一批賺錢專案，就是顧家村！
說白了，潛在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