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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賣的是詩詞和情懷

在那個時代,名聲對於女人可是很重要的。林家費這麼多周折,寧肯把個嬌慣的小姐放到孤島上,也真是煞費苦心,頗為狠心了。

“明日就成親了,你還不好好準備?”林天生翻閱著郭大靖的生意經,覺得透過這些辦法從倭人手中賺錢,不如鏡子更暴利。

明朝出口的大宗商品是生絲、絲綢、瓷器,次一級的有銅錢、書籍、藥材、棉布和蔗糖,茶葉成為大宗商品則是在清朝之後。

明朝時,倭國商業已較發達,貨幣需求量很大,但“倭不自鑄,但用中國古錢而已”。

所以,明朝銅錢出口最多的便是倭國。但自萬曆中期之後,倭國開始自鑄,走私銅錢的利潤已經大為減少。

再比如生絲和瓷器,林家倒是想擴大規模,但在國內收購也是在與其他海商的代理人競爭,並不是那麼容易採購到足夠的數量。

同樣,書籍、藥材等商貨,林家也採購了一些,但與生絲瓷器相比,數量和利潤差別很大。

如果不是手中握有銀鏡的貨源,並且能走北方海路航線,林家想與倭國開展商貿,並不是那麼容易。

但對於郭大靖來說,只是銀鏡顯然過於單一,趁著開啟與倭國的商貿渠道,多幾種賺錢的商貨品種,也是著眼於長遠。

比銀鏡製造還簡單的肥皂,早就被郭大靖在空間內試驗成功。

原料很簡單,有鯨油,有石灰,有鹽,只是在批量生產和銷售,以及利潤上,不如銀鏡更暴利,便暫時擱置。

現在,郭大靖準備建起工坊,專門生產製造,並主要出口到倭國。不是愛洗澡嘛,可勁兒地洗吧!

“這是試銷品,如果倭國人覺得好,再訂貨不遲。”郭大靖指著桌上的十幾塊香皂,對林天生說道:“對倭國的情況也不是很瞭解,先送去些樣品,試試水。”

郭大靖起身,出去搬了一箱瓷器進來,展示給林天生看。

林天生倒是挺懂行,看過之後便說道:“山東淄博的瓷器,雖不及景德鎮,卻也算是很好的了。”

就現在的大明陶瓷業,景德鎮第一,名氣海內外皆知。但潮州、德化、磁縣等地,以及北方的淄博、唐山,也盛產陶瓷,品質也是極好的。

遼東離山東最近,郭大靖要做陶瓷,自然在山東選擇瓷窯,淄博便是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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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宋代就被人們稱為“瓷都”的淄博不僅遍地瓷爐,陶瓷產品豐富,“兩點瓷”,也稱“油點瓷”或“天目釉”等歷來被視為“陶瓷藝術中的珍品”的稀有瓷種。

但郭大靖賣的可不是瓷器,而是情懷,專為朝鮮、倭國等被漢文化薰陶得極深的國家所制。

要知道,瓷器是僅次於生絲的出口倭國的大宗商品。倭人經常委託華商大批訂製特定花色品種的陶瓷,通常是具有日本風味的茶具和日用品。

藤野正就是倭人,他當然知道什麼是日本風味,郭大靖便請教過,在淄博瓷窯訂製了一批瓷器,多是茶道的各種用具,還有一些瓷盤。

“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林天生拿起個茶碗,看著上面的詩句,笑著頜首,“不錯,正當飲茶之用。”

狹義的茶道具則僅僅是指涼爐、茶碗、茶杯、茶壺、茶釜、茶勺、茶入(茶瓶),甚至有人將茶碗本身稱為茶道具。

可要寬泛一些的話,裝飾壁龕的用具、有關炭的禮法的用具等等,都可包括在內。比如茶席用具的掛軸、花瓶,炭禮法用具的茶爐、灰器、炭鬥等等。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林天生盯著個大花瓶,品味著上面的詩句,連連點頭,讚道:“好,好詩,可惜不完整。”

轉頭看著郭大靖,林天生猜測著問道:“三弟,你是故意為之吧?”

郭大靖呵呵一笑,也不作正面回答,說道:“倭人若是喜歡,自可大量訂購。兄長若是喜歡,自管拿去家用。”

倭國的茶道很繁瑣,也很講究,不光有點茶、煮茶、沖茶、獻茶,客人還會對各種茶具進行鑑賞,讚美一番。

所以,茶具或精美,或雅緻,或造型奇特博人眼球,就顯得很是重要。

對於中華的詩詞,東亞的朝鮮和倭國浸淫很深,可不象西夷那般鴨子聽雷。

郭大靖在這些陶瓷器具上的詩詞,不僅有流傳千古的名句,更有還未出現於世的絕妙好詞。

不僅有好詞,配的圖景也好,或是小橋流水人家,或是淡彩山水風雅,給人以視覺上的享受。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林天生雖然學問不算高,但這幾句詞卻似乎產生了共鳴,輕輕呢喃,似乎感慨良多。

郭大靖呵呵一笑,說道:“二哥,你看這詞在江南煙花之地,可受歡迎否?”

林天生愣了一下,細細品味,不由得點頭道:“很稱景,風塵女子應會喜愛。”

自己這位二哥,還是文化水平低了。

郭大靖暗自搖了搖頭,也不取笑,說道:“詞為半闕,想要完整,便等日後購買瓷器再說吧!”

林天生哈哈一笑,說道:“兄弟這是欲擒故縱,想必再要購買,這價格也就大不相同了吧?”

郭大靖拿出賬冊,給林天生看他從瓷窯定製的價格,加上運費等等,再加上一倍,便是售價。

“這是最低價。”郭大靖笑著說道:“二哥便是賣得再高,某也不要。這詞呢,二哥可以印在扇子上,也算是件商品。”

林天生明白這是給自己留下的利潤空間,想了想,決定再加一倍。這附庸風雅、一擲千金的大傻子他見得不少,揚州、秦淮河等煙花之地,最是常見。

把詩詞印在扇子上是個好主意,成本不高,讓那些酸文書生拿著裝逼,應該能賣得不錯。

透過鏡子的銷售,主要是集中於煙花之地,林家現在已經有了銷售渠道,再進行商品拓展,不費力氣。

反正賣不出去,郭大靖也不讓他賠。當然,本著兄弟情義,以及長期合作的打算,林天生還是會盡力而為。

如果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們在思想上不夠開放自由,老子還想著賣文化衫呢!

郭大靖只是這麼一想,便又與林天生隨便地聊起天。

至於這附帶了高雅詩詞的瓷器,或者是日後生產製造的器物,能賺多少錢,他倒並不是特別在意。

關鍵是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他手頭上就有鉅額銀幣,並不是很迫切地需要錢財。

而且,成功地收復金州,善加經營的話,基本上能夠保障東江鎮軍民的吃喝問題,更給了郭大靖勝利的信心,以及長期堅持的底氣。

“鏡子、瓷器和其它日用品的買賣,小弟都要交給藤野英,以便專心於軍務。”郭大靖緩緩說道:“說到底,賺錢對於我來說,只是輔助。建功立業,才是目標。”

林天生連連點頭,說道:“大丈夫自當如此。只是這遼東的戰事,沒有個十年八年,怕是難以徹底解決吧?”

“別說十年八年,就是幾十年,也要打下去的。”郭大靖對時間沒有太嚴格的要求,也自然顯得輕鬆,“二哥,日後往遼東運糧的事情,你可以委託其他海商。聽說南洋諸國的糧食,價格很低。”

林天生作出肯定的回答,說道:“確實如此。安南、占城、真臘、暹羅,糧食都比較便宜。如果是大量採購的話,就算加上運費,也不比國內的貴。”

沉吟了一下,林天生有些疑惑地問道:“東江鎮不是有朝廷發糧餉嘛,就算有中斷的時候,也不會太多吧?光靠著從外運糧,需要多少資金?長此以往,怎麼能支撐得住?”

聚草屯糧,以作長久的打算,至少是五年,可能還要十年八年。因為大災害導致的北方糧荒,不是一省兩省,而是整個長江以北。

甚至於,在大災害最嚴重的時期,連江南也要受到影響。

所以,儘早建立起更多的購糧渠道,屯積足夠的糧食,不僅是東江鎮生存的基本條件,更是招攬流民發展壯大的物資基礎。

“每年數萬石糧食,還是負擔得起的。”郭大靖說道:“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指望朝廷,一旦出現變故,再想辦法,恐怕就晚了。”

林天生抿了下嘴角,說道:“兄弟,你對朝廷頗有微詞,我能理解。但還是要謹言慎行,頗多怨忿的話,於你建功立業甚是不利。”

郭大靖拱手致謝,心中卻並在如何在意。他的建功立業,與林天生,甚至大多數人所想的完全不同。

朝廷,皇帝,不僅不會成為郭大靖建功立業的助力,反倒會成為障礙,是早晚要甩掉,或者是強力改造的存在。

平遼滅虜只能靠自己,靠東江鎮,郭大靖已經從歷史發展的軌跡中確定了這一點。

忙於剿撫國內的民亂,又在遼西養出守城之犬,視東江鎮軍民如草芥,這樣的朝廷和皇帝,怎麼能夠指望?

此時,外面親兵來報,毛文龍召開軍議,請郭大靖前往參加。

郭大靖把林天生稍作安置,便趕往毛文龍的指揮部。一路上還在猜想,不知道是什麼急事。

來到議事廳,郭大靖和幾位將領互相施禮寒喧。人不算多,但鎮守金州的兩名主將郭大靖和李維鸞都在,還有皮島本部的孔有德等將。

“成親的事情都準備好啦?”李維鸞笑著調侃道:“別的倒還次要,酒要備足。大捷加大喜,我等可都要一醉方休的。”

郭大靖呵呵笑著,說道:“酒肯定管夠,不僅有山東的秋露白,還有南方的松江三白。”

從山東採購商貨,酒類便是其中之一,秋露白是檔次較高的,數量更多的則是其它的便宜不知名的酒;松江三白則是林天生隨船運來,不多,作為特產嚐個新鮮。

“有沒有更烈的酒,那才對俺的胃口。”孔有德咧開大嘴笑道:“秋露白名頭響,卻是不夠烈。”

郭大靖笑了笑,說道:“倒是有琅琊臺的酒,聽說很夠勁兒。”

白酒釀製到了明朝才有了成熟的蒸餾技術,白酒濃度從以前的3-10度提高到了60-75度。其中山東的高度酒,琅琊臺能夠上榜。

至於後世高度酒最出名的二鍋頭,當時還沒有釀造出來,或者是不叫這個名字。

而流傳最廣的燒刀子,主要流行於古遼東地區,並逐漸演變出二鍋頭及燒鍋酒等不同北方酒類派系。

東江鎮連吃飯都成問題,更沒有閒糧來釀酒了。但酒還是有,就算不發行軍票,內部也有買賣,也有日用商貨流通的。

郭大靖也想釀酒,但為了節省糧食,只能是先用野果,等到秋後,再看收成情況,計劃著用土豆來釀造。

“要喝烈酒,沒準能喝到京師運來的。”隨著聲音,毛文龍和陳繼盛走進了議事廳,眾將趕緊起身施禮拜見。

毛文龍笑著點頭,坐到主位,掃視了一圈,用下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坐下。

陳繼盛乾咳了一聲,作為主持人,先通報了最新的訊息。

“朝廷派來監軍太監在金州坐鎮,名為方正化。”陳繼盛看著眾人有些不以為意的表情,接著補充道:“乃是司禮監秉筆太監。”

眾人都愣怔了一下,臉上的神情也變了,或驚訝,或迷惑,或是皺眉冥思。

司禮監秉筆太監,是明代宦官制度中位尊權重、僅次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一個職務。

當然,秉筆太監在司禮監也有排名,排名第二或第三的,一般還兼任提督東廠。比如魏忠賢,便是秉筆太監並提督東廠。

可不管這個方正化排第幾,作為秉筆太監,已經說明他是皇帝的親信。突然派到金州,這背後的意圖?

郭大靖也很是納悶,不知道崇禎又在搞什麼奇葩操作。

即位之初,便撤走了大部分的監軍太監和錦衣衛,這才不到一年,怎麼又派出來了?

“既是朝廷派遣,我東江鎮自當尊敬。”毛文龍面色平淡,甚至臉上的微笑都沒有變,“說起來,沒派文官監軍,也算不錯了。”

敬而遠之,就象對趙光那樣。自己只是一協參將,平常和這個方正化打交道的,應該是陳繼盛,不關自己的事。

郭大靖心中有了計議,也放鬆下來。

至於崇禎為何派親信來監軍,自然是對東江鎮不放心,還能有什麼別的意圖?

“大靖,維鸞。”毛文龍轉向鎮守金州的兩員大將,和聲問道:“你們怎麼看?”

郭大靖和李維鸞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做出了請對方先說的手勢,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那還是末將先說吧!”郭大靖撓了撓頭,說道:“既是朝廷所派,那就高高供起,咱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正好,東江鎮的困難處境,也讓他耳聞目睹,再上奏朝廷,為東江鎮多爭取些糧餉。”

毛文龍微笑頜首,說道:“只要他不強加干涉軍事指揮,供著就供著。或者,讓他處理些政務,也無不可。至於讓他為東江鎮說話,但願如此吧!”

見毛文龍的目光轉到自己身上,李維鸞躬身稟道:“末將與郭將軍意見相同,只是擔心這位監軍太監是否貪財,是否能夠吃苦?”

賄賂內官並不稀奇,毛文龍和宮中的宦官還有交結送禮呢!

所以,對於李維鸞的擔心,他輕輕點了點頭,說道:“由陳副帥與其打交道,你們專心軍務,不必管他。”

武將脾氣暴躁,毛文龍擔心發生衝突。同時,他也防著朝廷派人來挖牆角,在東江鎮中拉攬將領。

“還有發行軍票代餉的事情,想必你們也都聽說了。”毛文龍掃視著眾將,說道:“若是有人不喜軍票,更喜銀子,方正化帶來了賞功銀和犒賞之物,本帥便發銀子也無妨。”

這話說出來,誰敢反對?已經定下的章程,全軍都領軍票,就你特殊,就你對軍票沒有信心?

“軍票和銀子還不是一樣能買糧食,還有其它商貨?”李維鸞笑著說道:“末將去商鋪看過,貨物倒比以前更豐富。軍票有兩有文,比銀子花起來更方便。”

孔有德笑著附和道:“俺不管別的,能買吃喝就成。”

“不僅有吃喝,還有日用雜貨。”郭大靖是始作俑者,對此知道得更加詳細,“以後不僅從山東採購,還有天津,甚至是江南。反正,錢不愁沒地方花,只怕不夠花。”

毛文龍讚賞地看著郭大靖,捋著鬍鬚,連連點頭。

其實,軍票發行後,購買量最大的便是糧食。

老百姓前腳拿到軍票,後腳就會就按照限量全都換成糧食背家去。這樣,他們才會覺得心安。

當然,軍票是按照以前糧食配給的量發放的,老百姓換完糧食,應該也沒有了餘錢。

而糧食之外的商品,最大的消費群體是軍人。因為有軍屬的優待政策,他們的餉糧除了養家餬口外,還能剩下一些。

按照推算,秋後如果豐收,才會迎來一個消費的旺季。老百姓除了吃,還要穿,還要買日用品,最基本的針頭線腦得有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賣的是詩詞和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