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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兵發白楊

第二天是八月十五,一家人坐在一起,不論是別駕、還是長史和崔氏,誰都不想說那些令人不快的話題。高峻似乎輕易地就相信了高白和丫環的話,昨天汙水潑人的事情權且就當作了這樣一個經過:

高白辦事回來,想立刻把指戒交還夫人,丫環說看一晚但是把它弄丟了,指戒被柳玉如在面盆裡揀到,高白情急之下胡口亂說。而此事的結果就是指戒當作對柳玉如的補償,歸柳玉如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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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避免了一家人鬧到明處,丫環竹籃打水,吃虧的是崔氏。柳玉如平白得了這樣一件飾物,正該高興。有這樣的結果,高峻還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崔氏已經對高審行說過了,她明天就回長安,一邊說一邊埋怨高白辦事不利,沒有把指戒留在王妃那裡。但是王妃的生日怎麼能只用三百兩銀子打發?她要趕回去,再想辦法加上一些。雖然指戒戴在了柳玉如的手上,但是到了長安家裡什麼沒有。

高審行知道妻子的話是有道理的,也許王妃只是客氣,而高白當了真。拿三百兩銀子給王妃過壽還不如沒有,弄不好還會惹了腥氣。於是,此事就顯得急迫起來。

崔氏還在飯桌上問高峻,“你不是也想送些東西到王府去?如果沒功夫我就代為捎到。”高峻謝過後說,“不必,我過兩天再派個牧子騎了馬去,但是我總不能讓他跑到夫人你的前邊。”

高峻對自己誑走崔氏心中有些不忍,畢竟她是自己的長輩,又是崔嫣的母親,此時他真不想讓崔氏在路上走得有多匆忙。不過崔氏在家裡高峻更不放心柳玉如,這事情真是矛盾,也許把她們兩個分開才是正理。

崔氏還是吩咐高白立刻去舊村中準備,只帶兩個家丁、一套馬車、一個僕婦。丫環本來想問崔氏的,不過看崔氏都沒有理會她的意思,隨行的人裡面提都沒有提到她。

在崔氏心裡,是把指戒易主這件事怪在了丫環的身上。對此丫環沒什麼好說的,事情都是自己辦的,她也終於明白:在自己與柳玉如之間,誰才是配戴這只指戒的人。

不過,只要能留在高府就還有機會,退而求其次吧。

高岷對五叔說,“我兄弟在氣頭上,我們越壓制、他勁越大,或許他到了阿拉山口那邊就知難而回了呢。再說牧場裡有我。”

於是高大人的阻力就小很多了,他去馬掌房拿來了那把長刀,是給熱伊汗古麗打造的,份量輕,刀長且鋒利,可以雙手持握,這件兵器可以彌補她力量不足的缺陷。

樊鶯的那套人、馬皮甲也交到了她手上,高大人安慰她說,“你在家裡護著你柳姐姐,我才會放開手去幹,你的作用能抵一百護牧隊不止。”

樊鶯低聲道,“師兄你不必拿**湯灌我,我知道事情該怎麼做……便宜思晴了。”

八月十六,高峻親眼看著崔氏帶了高白等兩名家丁、一個僕婦坐車走了,這才集齊了護牧隊開拔。

柳玉如這些人一起到村頭相送,看著高大人騎著炭火,腰掛烏刀,提著一杆明晃晃的大戟,而他身後那些護牧隊雄赳赳的,從人到馬全副的牛皮護甲,從弓手到弩手人人帶箭三壺,隊伍整齊,讓柳玉如稍稍放心了一些。

不過等高大人消失在了村口,柳玉如這些人回來後彼此一看,每個人的眼睛都紅紅的。樊鶯看到思晴騎著馬跟在高大人身邊,心中雖然癢癢,但高大人有安排她也只能如此。

她回到院子裡,把那副馬甲往自己的馬上披掛,任哪兒都是那麼的合適,連馬的迎面、脖子、腹背都有防護。她有些悶悶不樂。

柳玉如走過來看她,樊鶯叫了聲“柳姐姐——”便伏在柳玉如的身上,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柳玉如知道樊鶯是擔心高大人,但又不能隨著去才會如此。

她撫著樊鶯的後背安慰這個最小的妹妹,提議道,“不如你隨我上去,把你那副甲穿起來我看看。”

樊鶯讓柳玉如等人眾星捧月一般拉著上去,在二樓上看著樊鶯將犛牛皮甲一件件穿到身上。很快,一位不同於思晴的、英姿颯爽的女將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她們嘖嘖地稱讚著,是發自內心的。但是樊鶯又要哭,柳玉如道,“妹妹不要這樣,高大人知道你這樣該不放心我們了。”

晚上的時候,郭孝恪果然如高峻預料的那樣出現在牧場村,高審行、李襲譽和高岷一同把郭都督迎到家裡來。

郭都督一見柳玉如便問,“我都說過了,讓他一回來便去見我,是怎麼回事?”高審行已經把高峻的行蹤告訴了都督。

柳玉如趕忙取出那封信,郭孝恪神色嚴峻在拆開來看,初時皺著眉頭,一會兒臉上一點一點的轉暖,最後哈哈笑著道,“我接到信就趕過來,還是讓他跑了,這樣的大事也不親自去和我說!”

他相信了高峻。高峻在信中雖然支字未提自己的事,但是事情卻說得明明白白:高暢定親時,高峻與柳玉如已然成婚,現在高暢都有身孕了……

高峻的信說得隱秘而委婉,此信即使是謝金蓮等人都籤了字、看了內容也看不出什麼,只會以為是高峻與郭大人報報委屈,然後往外推出找奶牛的事情,其他人就更不要說了。

高峻現在的身份是郭孝恪一力促成的,只不過現在又多出個柳玉如罷了。看了高峻的信以後郭都督想,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高府的公子要以什麼樣的方式照顧一個女刑徒呢?他都想不出什麼好法子,於是也就釋然了,不過他心裡著實替高峻為難,這是什麼日子!

郭孝恪從這封信上再次看到了高峻的仔細。對於他拉起人馬去白楊河,都督的擔心是最小的,還安慰高審行道,“你是不知道高峻這小子,每臨戰事,都要算到對方的心裡去,吃虧的事情是不幹的,就讓他去撒撒火也好。”

但是高審行間接地說了太子以及父親的意思,再聽他說高峻走時連個聯絡方式都沒有留,郭都督這才感到,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高峻此去,浪頭翻成多大,只能憑他的心情和意願了,自己做為西州都督連個控制他的手段都沒有。他能做的是儘量保證阿拉山口的這邊萬無一失,讓高峻沒有後顧之憂。

郭孝恪苦笑了一聲,也不對高審行等人解釋。西州的兵不能像高峻一樣越過阿拉山口,但是萬一白楊河那邊捅出了大婁子,他也只好把自己一百多斤先挺到太子的面前。

一個州府都督,被一個他親手扶植起來的牧監挾持了,牧監去折騰,都督配合著。

柳玉如看到郭都督臉上表情的變化,心也放到了肚子裡,高峻這封有些無賴的信倒比千言萬語的正面解釋頂用。

崔氏走了之後,家裡立刻安靜下來。高審行不能像崔氏那樣衝著兒媳們使橫,丫環菊兒被崔氏扔下後整天惶惶不可終日,也不嫌煩廚房裡的油煙。婆子見她老實下來,油煙反倒降下來了。

在平靜的日子下,柳玉如這些人偶爾去桑林澆地,剩下的日子便是與謝金蓮、樊鶯、崔嫣、李婉清、麗容一塊替高大人和思晴擔心。

有一段日子柳玉如總不能安然入睡,她看到了那本甜甜藏在她這裡的《論語鄭氏注》,晚上睡不著的時候便拿出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