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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7章 接著這個

到家時,家中那些女子除了樊鶯之外都在,麗藍也在。長孫潤去於闐後,高堯跑過來玩也沒走,豐盛的酒菜剛剛擺好。

柳玉如自上次招呼麗藍過來吃飯、因為“老九”的稱呼與麗容鬧過個半紅臉以後,這是她第二次張羅姐妹們在一起聚一聚。

從那次之後,麗容的口中再也沒有露出過“老九”的叫法,但她也不叫麗藍姐姐,只是叫“麗藍”。不過在舊村、在蠶事房,“九夫人”的叫法兒不知不覺地已經叫開了。

麗容在蠶事房聽到了也不去糾正,而常去的婉清更不想多事、惹誰煩氣,柳玉如不常往蠶事房去,純粹不大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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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高堯過來了必要留飯,恰好又讓麗藍趕上,即便不算特意叫麗藍,到此時也像是特意的了。等蘇殷和李婉清一回來,這些人酒又喝上了。

經其他人好說歹說,謝金蓮才將高威讓奶媽抱到一樓去,好讓她能放開了與姐妹們樂和。

酒杯雖不大,但總已有十幾圈兒酒下肚,就有人開高堯的玩笑,問她是出嫁好還是不出嫁好。高堯倒大方,說要是出嫁不好你們怎麼都湊到一起來了!

她的這句“你們”,別人聽了倒沒怎麼往心裡去,唯有麗藍聽了有些心動。自從她到牧場村開溫湯,總共只到新村的家中來了兩次,兩次都被柳玉如挽留下來與姐妹們在一起喝酒,她感覺著自己已經慢慢地融入到家中來了。

至於高峻很少去她的池子上去,麗藍以為這只是他公務繁忙罷了,一州的大都督,事無巨細、連人的帶牲口的事都得管,這不是剛剛從白袍城回來就去了餘杭郡?

另外,桌上的這些女人不也同樣天天見不到他!而且麗藍以為,高峻還有些個懼內——怕柳玉如不高興。

她估計著,往常高峻即便在家裡,晚上要去誰的屋裡也得柳玉如點個頭。因而這麼久了、這個“老九”只是停留在口頭上,她也不急躁。

麗藍心情不錯,主動站起身、舉著杯子又從頭敬起。先是敬柳玉如、再是謝金蓮、思晴,最後到了蘇殷這裡。她笑著對高堯說道,“出嫁到底好不好,你問問蘇大人!”

哪知蘇殷一杯酒正入口,一下子就嗆到了,她劇烈地咳嗽,臉都變了顏色。旁邊的麗容和李婉清一邊一個緊著給蘇殷捶背撫胸,等蘇殷再抬起頭來時,眼眶裡都是眼淚了。

她酒量本就不大,此時正在**成之間。嗑嗽方停,蘇殷騰出手來就抓起碗邊的一支筷子擲向麗藍懷裡,“說我做什麼,害我嗆到!要嗆死我、你好做老八麼?只說你就是了!”

此時眾人酒都喝了不少,看著蘇殷的狼狽相,不由得都笑起來。麗藍接住對方擲來的筷子連聲說著“不敢”,又被謝金蓮取笑道,“這要在衙門裡就辦你個大不敬,在家中就饒了你了。”

柳玉如推杯道,“我不能再喝了,”說罷站起來,走到蘇殷的身邊扶她,“蘇姐姐你也莫再喝了,明天還有公事,我扶你下去休息。”

麗容跳起來幫忙,發覺她身子軟軟的、手也涼。三人走在樓梯上時,麗容聽到蘇姐姐的呼吸中夾雜著刻意掩飾的、偶爾的抽咽味道。

兩人將蘇殷扶到一樓她的房間去,看著她躺下來閉了眼睛,兩人又都在床邊坐下。聽著二樓上再次熱鬧起來,柳玉如看著麗容不說話、輕輕嘆了口氣。

方才在酒桌上,蘇殷藉著嗆酒而短暫的發作驚到她了。

相比於麗藍和麗容姐妹,柳玉如打心眼裡認為,蘇殷更容易被自己接納一點。但這不表明,她心底裡那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對蘇殷過去身份擔心就可以抹去不計。

她此時就想,自己初到西州時,如果有一點點麗容那種鍥而不捨的主動,那麼眼下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女子跑到家中來了。

可這怎麼可能呢?

且不說自己當時做不到,你就從頭看看此時家中這幾位,個個像是高峻上輩子的債主,謝金蓮、樊鶯、思晴、妹妹崔嫣、李婉清……唉,現在還想這些有什麼用呢!

她感覺著,麗藍不但佔據了舊村、西村,現在又跑到家中來開玩笑了。

她比自己成熟、圓滑,還懂得在男人面前表現恰到好處的放蕩,這真要命!自己和蘇姐姐在這方面都勝不過她、或者不屑於如此。

麗藍與麗容裡應外合、不著痕跡,恐怕慢慢的、自己連麗藍一步踏進家來也阻止不住了。這不是她的初衷,可一點都沒有發力的地方。

柳玉如不想當著麗容的面、在蘇殷的屋子裡哭鼻子,也不想再回二樓上去再與那些人瘋。

直到婆子站在院門口、驚喜地衝樓上喊,“高大人回來了!!”她才懷著幾分驚喜、內分擔心奪門而出,跑到院門口去迎接。

院子裡已經黑了,瘸腳老漢舉著燈籠已在大門口了。

二樓上的人連高堯在內都跑出來了,柳玉如想起上一次麗藍來家喝酒時,高峻曾經明顯地表示過不滿,那麼這次呢?

怎麼每一次借高峻不在家、留麗藍在家中喝喝酒都讓他撞上!

那麼,這一次便是再犯,他對自己的不滿恐怕要再甚一些了!她站在大門邊,不知不覺的竟然也落淚了。

大門外,夜色裡停著一駕馬車。駕轅的是一匹毛色紅、白相間的馬,炭火和樊鶯的坐騎一起在車後跟著,一到家,兩匹馬竟然不等著人拉,便擠到院子裡去了。

高峻坐在車轅子上,手裡拿著半截兒短鞭子,看來是趕著這駕車子回來的,而樊鶯大概在車子裡面。

不知他們去了一趟餘杭,是從哪裡尋了這麼一駕式樣古舊的車子,這在從前,是一般的富戶才有可能擁有的。

馬車的轅頭和軸頭上,都包著鋥亮的銅包頭,車棚子也不是眼下最常見的青色或紫色的絨布,而是由南方山中常見的毛竹皮編織而成的,塗著亮漆。在前面的兩根門柱上鑲有銅飾,銅飾上各伸著銅掛鉤、挑著兩盞燈籠。

這樣的車棚在十天九風沙的北方更不常見,因為那些風中的沙粒打在硬竹皮編就的棚子上,會擾得人心不安。

它像是由十幾年前南方的某場雨幕中駛來、帶著夜裡的秋露、停在了西州大都督家的院門口。

所有迎出來的女子們一時都怔住了,因為她們發現高峻坐在車轅上沒有動,也不說話。他已藉著燈光、看到柳玉如的臉上有淚痕,也不說話。

最先感到吃驚的是站在車邊的婆子,駕車的這匹毛色紅、白相間的馬,還有這駕竹棚的車子讓她瞬間忘記了此時的身份,她不住地嘀咕著,“這、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樊鶯在車內道,“好媽媽,你接著這個。”

婆子不由自主地上前,看到車簾子一挑,裡面的一隻玉手。婆子借了邊門上挑的燈籠看到,裡面托出了一隻小小的、三寸見方的鑲金黑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