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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番外之陳女士

很多個夜晚的夢鏡裡, 陳女士都會重新回到大上海的五光十色的社交場, 曾經, 她是那裡的女王。

那時的她, 還不是陳女士, 而是密斯陳, 她的中文名是陳明珠,陳家的明珠, 也是上海明閃耀的一顆明珠。

她的少女時代,那樣的燦爛。

彼時,她的母親是大上海最有名的貴婦人, 她的父親在政府居要職,她與兄弟姐妹親密無間。

彼時,她們還是一家人。

陳寶珠的日子, 那樣的快活。

除了那一點小小的瑕疵。

整個上海灘的出眾男子都為她惋惜,為什麼家裡會給她定下那樣一樁舊式婚姻。是啊, 她少時就被送往美國的寄宿女校唸書,接受的是最開放的西式教育。為什麼,她會有那樣一樁舊式婚姻?

她回國之後是如此的反感這樁婚事,一次又一次的在心裡責怪過逝的祖父為什麼會給她定下娃娃親。那時的陳寶珠,其實看到的並不只是容家的沒落,那種暮氣沉沉的舊式家庭, 十七歲的容揚還沒有日後的風度翩翩,優雅淡然,卻更像一個脫胎於舊式腐朽家族裡的一段年輕的白骨。陳寶珠透過他那張瘦削又堅硬的頭骨, 就彷彿能看到自己以後被拉扯進那泥淖不得超生的日子。

這樣不般配的親事。

這樣天上地下的兩個人。

怎麼能做夫妻呢?

彼時的容揚,曾像將要窒息的人渴望一口新鮮空氣一樣渴望於她。

甚至,年輕的容揚不惜利用家族最後的財力向商務局申請了那樣一個單純到可笑的化妝品的品牌——思卿。

陳寶珠看到了這一份真摯的渴望,不過,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彼時,多少才華橫溢、相貌過人、家世出眾的男人在她面前奉上一顆又一顆的真心,她唾手可得,卻也並未放在心上。

彼時,她是如此的閃耀,誰會不喜歡她,誰能不喜歡她呢?

她最愛的那篇小說,《a doll\'s house》,為了她的婚姻,為了她今後一生一世的幸福,她就應該像娜拉反抗男權社會一樣,來爭取自己的婚姻與幸福。

何況,有這麼多的人支援她。

陳寶珠曾為解除婚約做了許多準備,但是,出乎意料的容易。容揚甚至沒有半點為難,直接就答應了她的要求,他們算是上海灘第一對共同聲明友好解除婚約的未婚夫妻了。不同於幾年後大詩人離婚鬧的那般沸沸揚揚的難看,她與容揚的婚約解除,儘管也算驚動一時,但,彼此姿態好看,被稱一時楷模。

容揚離開上海時曾經約她出來見面,她是不願的,她那樣的時尚,穿的是法國設計師設計的衣裳,用的是歐洲名牌的化妝品,可是容揚呢?他陰晦的如同時久不見天日的牆角暗苔,一雙眼睛卻又亮的嚇人,沉默而寡淡,做著可笑又賠錢的化妝品事業。

如果不是礙於一點對前未婚夫的風度,陳寶珠是不會赴約的。她的高跟皮鞋與西式洋裝與容揚約的中式舊茶館那樣的不相宜,容揚也並沒有說別的話,他只說了幾句,可這幾句話卻成了她後半生的註釋。

容揚的聲音一向清透,可他這個人,彼時的陳寶珠是不能明白的。因為他說,“陳小姐,名媛是什麼呢?是家世、出身、教養、才情、美麗,缺一不可,方是名媛。”

“像這盆魏紫牡丹,植於竹盆瓦罐,放在這寂寂竹樓中,就落沒了。要是換了上等官窯瓷做容器,放到高樓廣廈之中,每天悉心養育,自然能綻放最好的花季。即便花季過了,只要有人精心伺弄,待明年,仍會有下一個花季。名媛如名花,陳小姐,我就要離開上海了。我曾經那樣心儀你,非常期待你能有一個花開不敗的人生,祝你找到你的良緣良配。”

若不是容揚絮叨這麼一通牡丹的話,陳寶珠可能都不會注意到竹樓窗臺上放著那麼一盆小小的牡丹。魏紫是牡丹名品,應丰姿絢爛方是。可這一盆,花枝枯瘦,花朵暗淡,委實不入陳寶珠的眼。更別提容揚那些叫人聽不懂的話,還有什麼“良緣良配”,現下都是新式婚姻了,容揚還活在“良緣良配”的舊時歲月,也難怪容家敗落如今了。

容揚走的悄無聲息。

大上海的社交場仍是名媛們的主場,而她這盆正值最絢爛花期的名品牡丹,必然要為自己選一個歸宿了。

陳寶珠並不是個清高的人,清高的性子做不了名媛。她不介意在最好的年華嫁一個最好的人,這樣好的事情,誰會介意呢?

在一生中最好的年歲與最好的人結婚,從一個顛峰走向另一個顛峰。

那時的她堅信,她的人生定是如此。

可其實,不論是陶盆瓦罐,還是名貴瓷器,跌落在地後,結局並沒有什麼不同。

她的跌落就從容揚回到上海開始。

她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短短數年,容揚便自海外衣錦還鄉。那樣的風度,那樣的容貌,那樣的氣質,又是,那樣的成功。容揚是大上海新貴,而她為自己選的丈夫,不,哪怕是她的孃家與婆家,對現在的容揚,都客氣三分。

不必人竊竊私語,她已然知道自己在社交場將要面對的現實。

她走了眼。

一個走了眼的名媛,已經不是名媛,而是笑柄。

容揚的風光便是她的落寞,更何況,容揚風度一流,遠勝她往昔與今朝。

許多人會將她孃家的落敗歸咎於容揚的報復,可陳寶珠明白,並非如此。名媛並非花瓶,陳寶珠知道,那不過是政治上正常的傾軋與搏擊。只是,她的孃家落敗罷了。

何為良緣良配?

陳寶珠也曾在披上婚紗時無比堅信她找到了一生一世的伴侶。或許,他們這樣的人,天生就帶著面具吧。婚姻的不幸卻是得到娘家人極大的諒解,那也是她很長一段時間的人生慰藉。

可人生這麼長,誰又能知道這慰藉後那絲絲縷縷的算計呢?

就像她曾以為自己是陳家的寶珠,她曾以為父母疼愛她更在兄姊之上?孔聖人曾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其實,還有一樣,金錢足方有情義。許多曾誤以為無價的情義,其實都是有價可尋的。許多你以為純白溫暖的面孔,只是因為還未展露出笑容下的利齒。

家族敗了,便要謀東山再起。

所剩無多的家族底蘊是工具,她離婚拿回的陪嫁是工具,甚至,她,也是工具。

她以為容揚喜歡牡丹,陳家遷居北京之後,容揚一次又一次的飛往北京。她的家族也因此對她期冀頗深,可是,容揚如今的手段,又豈是常人可比。他早不是那個瘦削又堅硬的少年,那雙明亮到銳利的眼睛今只剩溫水一般的清透。她曾去容揚在北京的居所,那精緻的庭院,古色古香的彷彿昔年的容家大宅。

只是,那庭院裡,一株牡丹皆無,倒是屋前院後植滿梅花。她狀似無意道,“北平地氣不比江南暖和,梅花在室外如何養的活?”

容揚並不在意,“有花農照料,冬天會搭起暖棚,並無大礙。”

她一笑,“容先生對花還這樣精心。”

容揚隨口道,“一些花木罷了,沒什麼精不精心。”

一些花木罷了。

她心下一驚,終於明白容揚當年那句“名媛如名花”,再美的花,終究也不過是一盆花罷了。或者,她們這樣的名媛,在那些追捧他們的人眼裡,也就是一盆花罷了。今日喜牡丹,明日可能就轉而偏愛臘梅,她們那樣的綻放一場,所求的不過是賞花人的一聲讚美。而她這盆花,已是花期頹敗,光景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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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