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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休止符(下)

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更多的時候,灰色才是這個世界的底色。

然而不論世界的本質到底有多黑暗,有多令人失望,在是非對錯這個問題上面,它卻一直有它出淤泥而不染的專屬衡量標準;那就是一個人的“良知”。

至少當老夫子最後一番話落下的時候,周圍那數千個圍觀的小兵,就跟著紛紛沉默下去了。

原來,號稱絕對公平公正的稷下學院,也不過是因為形勢需要才喊這種貌似正義的口號的嗎?

原來,在舉世無雙的巨賢、萬古長明的心中,實際上他們小兵,也都只不過是可以隨時予以犧牲交換的物質跟資本嗎?

為什麼月光之女會奮不顧身的保護魔神之子,又為什麼諸葛亮也要為之袒護?剛開始小兵們怎麼都想不明白,但現在他們似乎開始明白了。

誠然就如諸葛亮所說的,血統並不能用來作為評判一個人好壞善惡的標杆,最重要的是這個人的行為是否背離了人倫底線。

但王耀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嗎?沒有。

恰恰相反,他來到蜀國三年這期間,從不曾像英雄那樣動不動就濫殺小兵,也從不會高高在上的擺什麼架子,不僅屢建功勳,更帶領過蜀國戰勝了吳魏兩國,當初任職千夫長一職的時候,也是公認的一位對下屬士兵最好的軍官,不然後期王耀也不可能那麼一帆風順的坐上督軍的高位,且還在蜀國的軍團中有了那麼高的威望了。

那麼,摸著良心說,這樣一個人,難道僅僅只是因為可能跟上古邪神有關係就必須就地誅殺嗎?所謂的魔王,難道不都是荼毒生靈的殺人狂魔?如果是這樣,那王耀......算嗎?

稷下學院到底是在防患未然,還是在排除異己?

疑惑跟質疑,正在悄然蔓延......

而在感受到周圍的氛圍越來越奇怪後,直到此刻,老夫子也才忽然醒悟了過來。

感情他的這個學生是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就如同前面一樣,老夫子一席話之間,就可以輕易瓦解掉王耀在蜀國軍團裡的威望,繼而將誅殺王耀的行為徹底的正當正義化!

在必要的時候,殺一個人也是需要理由,不然並不足以服眾,而要救一個人,亦是如此。

語言有時候更甚於利刃,因為它能夠殺人於無形!正因為深諳此道,所以諸葛亮才有意無意的引導小兵們反向質疑稷下學院的行為到底是否正確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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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諸葛亮想要的結果!

“你竟敢!!”想明白其中關節,老夫子都快氣炸了!

沒想到,他竟然會被自己教出來的學生給擺了一道。什麼解惑?說了這麼長篇大論,不過就是想幫魔神後裔洗白罷了!!

“作為老夫最得意的弟子,你竟敢如此忘本負義,你難道忘記了自己是稷下的人了嗎?!”

面對老夫子的破口大罵,諸葛亮只是沉著臉說道:“學生一輩子都不會忘本,這輩子生是稷下人,死時稷下魂!但學生更不會忘記,當年您曾教導過學生,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為人有良知,一個背棄了良知的人,終究被這個世界所拋棄!學生只是不想看到老師您在拋棄了曾經的信仰後還越陷越深!”

望著同樣固執己見的諸葛亮,老夫子在憤怒的極致,竟又重新慢慢冷靜了下來。

實際上,到了他們這種位面的攜大智慧者,一旦理念相悖,就已經註定水火難容了。

因為他們誰都無法說服對方。

所以,哪怕到了這種時刻,萬古長明還是一臉的堅決:“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收手嗎?今天,我必須帶這個魔神後裔走,有必要的話,不惜殺光這裡所有的士兵!”

看著已然是陷入極端無法自拔的老師,這一刻,諸葛亮終於忍無可忍的爆發了。

“老師!您能不能不要這麼殘忍無情?!這就是您口口聲聲說的公平公正嗎?!就算血脈不同,可他們也跟我們一樣都是生命!為什麼您到現在還是這麼迂腐執迷不悟!就像當年的項羽師兄,他明明就沒有做錯,他只不過是想解放楚漢之地的子民,難道給予他們自由,也是一種錯誤嗎?!”

這一次,又遭到諸葛亮的質疑的老夫子不再爭辯了,他只是定定的看著從諸葛亮眸中一閃而過的恨意,嘶聲問了一句:“你心裡一直在恨我嗎?”

諸葛亮微微低下了頭,銀色的劉海,遮住了他的雙眼。

那一刻,他默默握緊了拳頭。

“是!!”他咬牙切齒的說出了深埋多年的怨恨。

“不僅僅是項羽師兄,當年的第三代蒼天翔龍跟第四代光明之海也是,或許他們在行為上確實欠缺考慮,但他們罪不至死!您當初也跟我保證過,只要我把他們的藏身位置告訴您,您在找到他們後會寬恕他們的,但您後來都做了些什麼?!”

這就是現今一代的蒼天翔龍趙雲,為什麼一直怨恨諸葛亮的原因,因為當年的那個“叛徒”就是諸葛亮!

是諸葛亮向萬古長明透露了他們藏身的位置,才會導致後來的悲劇收場。

可終歸到底,諸葛亮也是在得到萬古長明的許諾之後,才心懷希望的主動坦誠,只是就連他也不會想到,被世人遵奉為巨賢的萬古長明竟會背信棄義,對著自己的學生舉起了屠刀。

“這麼多年了,對於他們的死,您難道就一點都不感到愧疚嗎?!”

老夫子默然了。

不是因為服軟,作為世間的第一強者,萬古長明有著絕對不會被撼動的信念跟精神力,沉默只是因為他知道,單憑口舌是說不過他這個學生的,他也不想再理論了!

“不論如何,你今天一定要袒護這個魔神後裔了對吧?”老夫子慢慢閉上了雙眼,滿臉的陰霾。

“是,因為他值得。”諸葛亮回首,望向那抹毫無聲息的身影。

“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會有脫離所謂正道的人存在。而所幸的是,王耀就是這樣的人。我相信他看到過我們不曾見到過的和平的世界,或許那個世界並不是我們王者大陸,而是在另一個遙遠的地方,但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實現的可能,所以我才將賭注全部壓在了他的身上,就跟項羽師兄一樣!”

再得到了諸葛亮明確的回應後——

“孔明,我最得意的學生,你今晚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枉費老夫當年花費了那麼多的心血培養你!”沉重悠長的嘆息聲中,當老夫子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大地顫動,夜空暗啞無聲!

當交流無法解決矛盾的時候,戰鬥便成了唯一解決的途徑!

咔啦——

恐怖的龜裂痕跡,開始以萬古長明為中心向四周擴散了開去,看似枯瘦佝僂的身形,在這一刻卻爆發出了勝天一籌的恐怖氣勢!!

此刻,這位世間第一強者,僅用一招就擊敗了王耀的萬古長明,將再次出手!

不過——

還未等老夫子發起進攻,諸葛亮卻已經抬手制止了他:“住手吧,老師,您撫養了我,教會了我一切,所以您應該清楚我是不會跟您交手的。”

鬚髮狂亂飛舞中,萬古長明肅穆著樹皮一般猙獰的臉:“事到如今,莫非你還以為可以和平收場嗎?”

“可以!”諸葛亮予以了堅定的回覆。

因為他早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從兩年前就開始了!

“如今的我已經不知道真正的對錯是什麼了,但這一生,我一直都活在您的陰影之下,今天,我只想要遵循我內心的選擇。”低沉的呢喃聲,厚重的迴響在這片天地之間,諸葛亮就這樣抬起手,輕輕攤開了五指。

錚——

一粒細微的光,悠悠從他的手心出現,並緩緩脫離了引力的桎梏飄浮在了空氣之中。

雖然只是一顆僅有米粒大小的光粒,但其光度,卻比天上的皓月還要明亮聖潔,瞬間就將整個黑暗的高地映得有如白晝!

那是,諸葛亮為了今天而準備了整整兩年的壓軸,也是唯一能夠終止這場戰鬥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