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班長霍頓（下）
霍頓毫無心理準備接到了連長的命令！全班十二名弟兄面面相覷！
霍頓轉臉看那六個捆了雙手的傢伙，他們穿著骯髒油膩的破皮襖，身上散發著爛魚一樣的惡臭，臉給亂蓬蓬的鬍鬚遮蓋了，只露出血紅的眼珠子，白森森的牙齒！
對於死亡他們似乎不太在意，正惡狠狠詛咒，或嘎嘎怪笑。霍頓和手下弟兄們，入伍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家子弟，面對這些亡命徒難免膽戰心驚！說到殺人那更是——
連長科伊爾捕捉到這一細節，大聲到：“霍頓，敵人在向你挑釁，身為戰士你用什麼回答他！”
全連的視線都集中到霍頓身上，他臉脹得通紅，嗓子眼兒發乾，心裡委屈地反問：為什麼是我！
霍頓不敢質問，而連長卻在逼問了，“霍頓，你的劍吶！身為戰士難道你不會用劍嗎！”
霍頓捏緊的拳頭鬆開了，移到腰間劍柄上，他握得過於用力，以至手指痙攣。他通紅的眼睛盯上那個罵得最惡毒，笑得最猖狂的傢伙。
抽劍，前弓步前衝，斜上方突刺！霍頓一整套動作完成得幹淨利落！
短劍由那名海盜的軟顎刺入，傾斜向上由後腦貫出！那海盜口鼻湧出鮮血，身體一陣陣抽搐，因為被串在了短劍上才沒有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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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頓起腳把屍體踹出去！
“好樣的，霍頓！”連長科伊爾叫。
“好樣的，霍頓！”全連弟兄跟著叫。
十六歲的霍頓就這樣殺人了！回想剛才利劍穿透頭顱，阻力傳到手上只是微微一頓！頭顱哇，人體最堅硬的部份，利劍下不堪一擊！
就在霍頓班處決海盜同一天，西境的所有漁船全部靠岸了。到了第三天，科伊爾連的弟兄們就沒有鮮魚吃了，只能就著魚幹啃黑麵包。這就是沒能守住大海的代價！
這天中午，軍團長林德在大校場向全軍訓話——
“我們豐收了，不勞而獲的傢伙們眼紅了，他們要劫掠我們的糧食！劫掠我們的親人！劫掠我們的家園！劫掠我們的一切！我想問問，你們同意嗎？”
“不！”一千多條嗓子齊聲回答。
“聲音太小我沒聽見！”檢閱臺上的林德用手攏在耳邊。
“不！”一千條嗓子怒吼！
“我還是沒聽見！”林德也吼著。
“不！”這一聲，喊破了不知道多少條嗓子！
“是的，不！不！不！”林德有力地打著手勢，“羅英成總指揮調撥了五百領地守備隊員，接替我們西境軍團駐防威廉港城外。沿岸一線三座農場，得到了後方九座農場一千名民兵的增援。”
“我們西境軍團再也不用束手束腳了，我命令：即日起軍團各連開赴海岸線尋找戰機！我林德憋足了勁要給維京海盜一個教訓！深刻的教訓！”
——霍頓所在的二營五連自成一個戰術分隊，駐防一段八公裡長的曲折海岸線。
科伊爾連長選了一處視野良好的高地紮營。
霍頓班十二名弟兄同住一頂帳篷，而帳篷中只有十個鋪位，就是說不管任何時候，至少兩名弟兄要在外值勤！全連各班都是這樣。
這天一早，帳篷中霍頓剛啃了兩口黑麵包，就聽外面喊，“班長！班長！船，海盜！海盜船！”
霍頓衝出帳篷，順著瞭望哨弟兄手指望去，洋麵上薄薄的一層霧氣，有一艘、兩艘、三艘……八艘、九艘、十艘，共十二艘黑帆黑旗海盜船從薄霧中現身！
科伊爾連長與各位排長也趕過來了，薄霧在陽光下漸漸消散。聖父啊，洋麵上密集的海盜船怕有上百艘！
“全體——列陣迎戰！”一向沉穩的科伊爾聲嘶力竭喊著，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名十六七的少年。
科伊爾接著喊，“傳令兵！傳令兵！”
傳令兵斯特恩小跑著到跟前。
“騎我的馬去營部，五連防區發現大批海盜！我部列陣迎敵，請求增援！”
披甲執矛挽盾衝下高地，全連僅用三分鐘列陣完畢！霍頓身在陣列第一排中間位置，排長哈特金身在第二排，他三米六的長矛交戰時就架在霍頓肩上。
連長科伊爾身在第三排，高聲傳令：“前進！”
海盜船趁早潮搶灘，海盜們亂紛紛登陸！亂，說明不了什麼，海盜本來就是打亂仗的行家！反而是他們借薄霧隱身，趁早潮搶灘登陸打了五連一個措手不及！看樣子是劫掠老手在操盤！
衝在陣列最前排的霍頓可沒有閒心想這些，他所有心思都用在保持全班步調一致上！陣列開始小步慢跑，為雷霆一擊蓄積動能！這時候最容易發生混亂，若第一排發生混亂勢必影響全隊！
“架槍！”連長大吼。
“架槍！”全連齊吼應和連長。
陣列頭一排的士兵把斜擎在右手的長矛，架在左臂挽著的盾牌上！第二排士兵的長矛架在了前排弟兄的肩膀上！鋒利的矛尖層層疊疊，狠狠地與喧囂的海盜們相撞！
戰陣最大的作用是把戰鬥化繁為簡，這點往往被人們忽略了。它把高度繁雜高度不確定的一場場戰鬥，拆解開了，轉化成固定的動作分配給所有參戰者！不厭其煩重複這些動作就是訓練，高強度的訓練就是為戰鬥增加確定性！
向前踏步，長矛刺出，長矛回撤，再踏步，再刺出，再回撤……霍頓機械重複著平日的訓練動作！封閉頭盔把他的視野逼窄到如同刀鋒一般，慘叫和嘶吼還有兵器的碰撞聲，好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的，反而是自己粗重的喘息聽得那麼真切！
鮮血迸濺進來了，粘糊糊帶有溫度，霍頓這才警醒自己是在殊死搏殺的戰場上！可這時前面已經沒有敵人了，戰陣貫穿了敵群！
這就是戰鬥麼？只要一遍遍重複平日的訓練就能贏！
“加速前進，擺脫敵人！”連長命令到，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沉穩，勝利在召喚，他信心倍增。
突然有重物在身邊落地！砰，霍頓頭頂也遭一重擊，強烈震盪下頭暈目眩！怎麼回事？漫天飛石襲來，海盜船上的拋石機向這邊發射！
管你有千百種手段，我只是一招應對！
“全體——保持隊形，向後轉！”連長下達命令。
漫天飛石在身邊紛紛落下，五連戰陣開始一個U字形掉頭，有戰友倒下了！可是顧不上了，只能繼續向前！霍頓肩上一輕，長矛滑落！霍頓很想回頭看一眼排長怎麼了，可是不能！他緊咬牙關再次衝向敵人！
潮水還在上漲，剛剛廝殺的海灘潮水沒過小腿！怎麼回事？弟兄們揮舞著頭盔在歡呼？海盜們逆了漲潮倉皇撤退？
“援軍！班長，援軍到啦！”有弟兄抱著霍頓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