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回村
說起收繡品的事情，還要多虧孟遠的提醒。
現在私人做什麼買賣那都是投機倒把，之所以之前蘇瑤能倒騰點繡品和藥丸子賣，那不過小打小鬧，你去請鄰居大娘繡個結婚用的喜被，回頭給個三瓜倆棗的感謝，這個沒人去管，藥丸子也是稀缺資源，而且能買得起的也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自己身體的事情比什麼都強，沒誰會去觸自己的黴頭。
可孟遠的眼光長遠，他就沒打算過做小買賣，過小日子。
他只不過做了一兩單這樣的小生意就不滿意了。找了個供銷社的關係，開出了介紹信，後來才有了用卡車來拉貨的事情，要不然蘇瑤膽子再大也不敢這麼玩兒。
現在蘇瑤這邊弄的所有床上用品，繡件，衣服，全都能找到由頭，所以，蘇瑤對這個一點兒都不怕。
倒是蘇嬌嬌，顯然不信蘇瑤的說法。
“我知道你出去外面混了幾年，又被村裡人捧著，就覺得自己多了不起了。我告訴你，就算你心裡有把握，我照樣能給你找出麻煩你信不信！要不然，這次縣城的事情怎麼解釋！你不是挺能嗎？你那滷肉的攤子咋就不成了，不就是被人整的嗎？別以為我一直在鄉下，看不出這裡的條條道道。現在雖不是那二年了，可該有的鬥爭精神還是在的。我反正是在家裡閒著沒事情做。我奈何不了你，我還奈何不了隔壁蘇家的人嗎？反正他家也不是鐵桶一個，總能讓我找到空的。”
蘇瑤冷冷看著這個一貫囂張的女人，心裡在盤算著這件事她出面的必要性。
說起來，那人也是和自己有點關係的人。
前世帶自己走出山省的是張麟陽，想不到這一生，即將要被他帶走的換成了蘇嬌嬌。只不過似乎這一次，那個人是不願意的。
“你就那麼想跟著他回帝都嗎？”蘇瑤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問出來她就後悔了，之餘蘇嬌嬌，這就是一句廢話，在她眼裡，帝都象徵著嶄新的生活，富裕優渥的環境，繁榮的城市和地位。
果然，蘇嬌嬌看向蘇瑤的眼神就像是在說，你覺得我像個傻子嗎？
“少給我講那些沽名釣譽的大道理，如果不是因為羅家和你的關係，你以為我求得到你的頭上嗎？就說去不去吧？”
蘇瑤突然就在心裡想了個主意。她想想自己的時間安排。
“好吧，我可以去試試，看看能不能勸勸他。不過，結果如何，你也不用太指望。”
說著，蘇瑤進了小院兒，給小碗兒祖孫交代了一聲，便推出了自己的腳踏車。
她徑自騎了車就走，氣得蘇嬌嬌在後面直跺腳。
蘇瑤可不管蘇嬌嬌是不是能趕得上班車回去。她回去也不過是了自己一樁心結。壓根跟蘇嬌嬌的威脅無關。
蘇瑤的速度很快，騎到村裡也不過花費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現在桃山與北鳳之間的公路也修通了，有一段還鋪上了水泥，看著十分乾淨，道路兩邊都栽上了行道樹，如今還不算茂盛的小樹苗在周圍綠油油的農田映襯下顯得有些稚嫩，但多少在這一片初秋的烈陽裡也能給人帶去一絲清涼的感覺了。
這個時間正是農忙時，午後的陽光懶洋洋照在村口大櫸樹打了卷的葉子上，蟬鳴聲不斷刺激著人的耳膜，更加襯得整個村子都一片靜悄悄的。
想是剛剛打過上工的鐘聲，家家的勞力都已經下地去了，倒是免了蘇瑤碰到熟人的寒暄。
蘇瑤直接把車騎到了山腳畜牧隊的院子裡。
如今這一片也早就不是之前的一片土胚房。生產隊之前雖說要重罰這些知青，但到底蘇鐵牛也不是那種苛刻的人，加上為人本圓滑，做事喜歡給自己留後路。且最該罰的那個已經走了，後來便組織了村民專門修了這片屋子，還給圍上了低矮的院牆。後來只不過半年時間，就放了那些知青回知青點去住了。
當時偏偏留下了張麟陽，可能是因為他從前本就是畜牧隊出去的，對伺候牲口有一定的經驗，也有可能，是張老頭兩口極力要求張麟陽留下的。總之後來的結果就是，村子裡找了一戶無兒無女的老夫妻倆和張麟陽一起照顧這些牲口。
蘇瑤進門就看見了正在拿著刷子給牛洗澡的一個黑瘦老頭，她看著有些眼熟，卻叫不上名字，便衝著那人笑了下：“你好，我有事來找張麟陽同志。”
“啊……”那男人看著有些憨，看著蘇瑤愣了愣，這才指了指靠北屋的一個房間。
“哦，謝謝啊。”蘇瑤說完，衝著那人點了點頭，轉身進了那個房間。
蘇瑤沒想到這屋子竟被折騰得這麼亂。就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浩劫一般。
衣服，課本，被子以及各種生活用品被丟得到處都是。
炕上，地下，窗戶上，到處都是，甚至還有兩件被撕壞的襯衫上面踩著幾個雜亂的大腳印。
瓷碗的碎片混雜著紅薯粥的殘渣也混在這一團混亂和髒汙裡，如此天氣，似乎已經被這熾熱烤出了別樣的味道，令人一進來就覺得這味道尤其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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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人就這麼趴在亂哄哄的炕上，頭埋在紅白鴛鴦圖案的枕巾裡，像是一具完全沒有了生機的軀殼。
“張麟陽，聽說你要回城了？”蘇瑤清凌凌的聲音在靜室裡突兀的響起，顯然驚醒了那個陷入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的人。
那人先是明顯身體僵硬了一瞬，突然就從床上彈跳了起來，忙不迭站穩了身體，不可思議地望向了眼前站著的小小少女。
蘇瑤今年十四歲，已經來過了初潮，隱隱有了發育的徵兆。從前略有些嬰兒肥的小臉蛋，早就成了標準的瓜子臉，她身材像是抽了芽的柳條，俏生生又像是水中亭亭搖曳的初荷一般。
張麟陽一直知道蘇瑤在這個桃山村裡是不同的，而這個不同的蘇瑤卻從未對他有過任何好臉色。這也是他一直不喜歡她的原因。
可今日再見，他突然覺得自己以前還是錯看了她。她就是水中的菡萏，玉骨冰肌，水盈秀雅，卻又嬌憨嫵媚，偏偏陷在這爛泥一樣的山村裡，不由讓他生出了一縷憐惜，絲絲情愫，羅網一樣細細密密就這樣躥生了出來，纏住了他的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