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一個人在這養病吧！我洗個澡就去接我兒子！”
甩下這麼一句話，葉錦蓉轉過身，便顧自走到了衣櫃邊。
拉開櫃門，她掏找著自己的衣服。
“蓉兒，我可以派人去接。”
後頭，段瓊樓皺著眉頭看著她，一臉陰鬱。
“不要，我要親自去接。”
葉錦蓉一口回絕了他，轉身，也伸手指向段瓊樓，“如果你不想被隊友誤會，你也可以跟來。嗯！”
說完，她點了點頭。
那態度，讓段瓊樓氣得牙癢癢！
好氣啊…
自己刨的坑，把自己給跳進去了。
…震地，收容所中心…
那是一個面積不大的小收容所，全院面積也就三百多平米。
隔開一個個房間，跟一個大堂。
每一個房內擺著上下臥鋪的1張床，而大堂裡是直接鋪在地上的草蓆。
少數一下，此處的床鋪起碼得有上百張吧。
但是這點床鋪量遠遠不夠那麼多震後倖存者。
環境很差…
葉錦蓉到達這收容所的時候，稍往裡走一些，險些，就要被那轟天臭氣給燻吐了。
“嗯~”
她捏著鼻子，忙伸手揮了揮，皺著眉頭，忍著味兒，趕緊往裡頭走進。
之前當志願者的時候，葉錦蓉只是在收容所外頭給人打打飯菜。
還真沒想到，這收容所裡頭，會是這樣的面貌。
很差的裝置，很差的環境，很濃的氣味…
小花領著她一路走進去，葉錦蓉還能看到有些小孩子直接在地上大小便…
一些中年漢子把瓜子殼，雞骨頭之類垃圾隨地扔…
香菸，酒精，撲克牌…
也有人在餵奶，在打小孩…
魚龍混雜的場面，給人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
“小姐，你小心著點。可別踩著人。”
小花拉著葉錦蓉，好聲提醒她。
這幾天，小花一直在震地這兒當志願者。
不過有幾天沒見著葉錦蓉，今天突然見到她，小花真覺得親切。
全程，喜笑顏開。
一路，小花帶著葉錦蓉兜兜轉轉的走到了稍裡頭的一小房間裡。
小花知道，秦準昨天帶來的孩子，被安置在這兒。
這兒雖然亂，但還是有幾個醫護人員會在這兒留守，加上有志願護工在，所以亂而安全。
就比如說秦準帶來的那孩子，即便這裡裝置不好，人手也雜，但還是有人關注著，照顧著。
小花就格外注意這孩子。
早前聽到秦準說，這孩子是葉錦蓉救下來的以後，小花就常常歇息一會兒就跑過來看看孩子，跟這孩子說會兒話。
但是這孩子不知道是震後後遺症還是性格原因，待人待物非常冷。
這一天時間來，都沒見他開口說過話。
小花後來也鬱悶了…
“就在這，小姐。”
房間的門是大開的，小花伸手往裡一指，指到了最裡頭那個床鋪的位置。
葉錦蓉探頭過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孩子，跟陪在孩子身邊的白楠楠。
快步，葉錦蓉朝那邊走了過去。
她徑直走到那床邊，站停，伸手拍了拍白楠楠的肩膀。
“姐姐！”
回頭，白楠楠看到她，大吃一驚。
“姐姐，你怎麼會來這兒？”
白楠楠站起了身，立刻把床邊的位子讓給葉錦蓉。
“我不放心你們啊。”
一邊說著，葉錦蓉一邊在床邊坐了下來。
很小很窄的一張床，只能容得下一個成年人睡，而且翻身可能都有點問題。
葉錦蓉這一屁股坐下來，就佔了床的一大半位置，好在顧懷陽是個孩子，她跟他擠擠沒什麼問題。
床上，孩子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巴巴的看著葉錦蓉，沒有說話。
這孩子自來到了這收容所以後，就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
即便葉錦蓉來了也是如此狀態。
但白楠楠能看得出來，葉錦蓉這一來，孩子的眼神便聚焦成線，直直落在了她身上。
那瞳孔之間，散發著異樣神采，希翼滿滿。
“懷陽啊，想阿姨了嗎？”
葉錦蓉伸手撫了撫孩子的小腦袋，孩子沒有抵抗，只是睜大著雙眼，緊緊盯著她。
目光，在她臉上緊鎖。
“阿姨聽說你都不吃飯啊，為什麼不吃呢？肚子都不餓嗎？”
葉錦蓉好聲好氣的問著他，語氣頗為溫柔。
“……”
顧懷陽搖了搖頭，沒說話。
雖然孩子依舊沒說話，但是讓邊旁的白楠楠跟小花雙雙一驚，不由睜大了眼。
這孩子，居然給了反應…
從昨天到這裡以後，這大概是這孩子給外界的第一次反饋吧？
雖沒有說話，但這一點點的反應，也足夠證明，孩子對葉錦蓉有著不一樣的感情。
“不吃飯對身體不好的，你還想好好長大嗎？還想長高長壯嗎？”
葉錦蓉溫聲問著，手邊輕輕的摸著孩子的小臉，摸著孩子的小手。
手心裡的溫度極其溫暖，讓孩子睜圓的黑瞳之間，散出了一陣光芒。
“懷陽，要不要跟阿姨走啊？”
葉錦蓉給他提出了邀請，“跟阿姨回家好不好？以後，阿姨照顧你好不好？”
這話，讓葉錦蓉身後的白楠楠與小花兩人為之一怔！
沒有人能想到，葉錦蓉居然主動提出來要養這個孩子。
養孩子哎…
還是這不善言辭的孩子…
誰知道這孩子真正的脾氣是什麼樣的呢？
“懷陽，喜不喜歡阿姨啊？”
葉錦蓉見這孩子沒反應，她輕輕握上孩子的小手，抓著孩子的小手搖了搖。
“……”
顧懷陽點點頭，依舊沒有說話。
“那要不要跟阿姨回家呢？阿姨當你的新媽媽好嗎？嗯？”
葉錦蓉又繼續問道。
“……”
顧懷陽睜大了圓圓的眼睛，怔怔的看著她。
“懷陽，你是不是不喜歡阿姨啊？”
葉錦蓉皺起了眉頭，擺出一張苦巴巴的臉。
“……”
顧懷陽搖搖頭，搖的還比較厲害，但，就是不肯說話。
“那你為什麼不想跟阿姨走呢？”
葉錦蓉皺著小眉頭，繼續問他，“你不跟阿姨走，阿姨可傷心了。阿姨特地過來接你的，結果竟然被你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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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葉錦蓉還癟起了小嘴，裝著一臉傷心的模樣。
對付孩子，就是要稍微幼稚一些。
葉錦蓉這故作的幼稚姿態，還是讓孩子挺吃這一套的。
“我…媽媽……”
然後，罕見的，可以說是從未有過的情況發生了！
顧懷陽輕啟著小嘴，吐出了這幾個字…
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的他，第一次，開口出了聲。
葉錦蓉，身後的白楠楠小花，乃至於周邊多少倖存市民，全部都投以目光至這邊。
彷彿看到了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離奇的情況！
這呆孩子……居然開口說話了！
“你是擔心你媽媽嗎？”
葉錦蓉繼續往下誘問。
“……”
顧懷陽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這孩子，大概三四歲吧…
葉錦蓉不知道，他明不明白他母親的事。
在那廢墟之下，他靠著喝他母親的血活下來，他應該也是親眼看著他母親一點點喪失知覺的人。
那麼，他知道他母親已經死了嗎？
葉錦蓉，不敢隨便跟孩子提到“死”這個字。
這孩子，顯得比一般孩子更加敏感脆弱。
“懷陽，你是在等你媽媽？”
她試著探問，想知道這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
但是，顧懷陽只是搖搖頭，繼續不說話。
“你不等你媽媽嗎？那你現在是在想什麼呢？”
葉錦蓉維持著她的耐心，繼續問他。
“我媽媽……睡著了。她，會醒的…”
出奇的，他又開口說了一句話。
好長的一句話……
十個字啊。
葉錦蓉感動的都能哭出來了。
她並不知道，在那廢墟下，顧懷陽的母親給他留那杯血的時候…
隨著意識的一點一點喪失，隨著體溫的一點一點下降，顧懷陽的母親臨死之前，一直到最後一刻，都還在哄著他…
告訴他，她覺得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覺，讓他別打擾她。要是渴了，可以喝她留下的‘飲料’，雖然難喝了一點，但是對身體很好…
所以，顧懷陽至今都還覺得，他媽媽只是睡著了，但是他現在找不到她。
孩子，還想找他母親…
“好，那你要不要先跟阿姨回去？在這裡，你媽媽找不到你的。”
葉錦蓉繼續誘哄，邊哄邊溫笑。
笑容和藹可親，對孩子而言，很有殺傷性。
“……”
思考了好一會兒，這回，顧懷陽才諾諾的點下了頭。
“乖，起來吃點東西，就跟阿姨回家吧。”
葉錦蓉摸了摸孩子的腦門，伸手將他抱了起來，一把抱進自己懷裡。
這動作，很自然。
這一刻，白楠楠跟小花被感動到了。（未完待續）